这时候,他居高临下,目光远远追着张皎,瞧着他没再上马,左手提刀,脚步远不似往日轻捷,却三两下杀死一人,缓了一缓,随后竟又上前去,看了一阵,不禁张弓搭箭,远远对准了他。 他瞄得准了,忽一松手,羽箭便即破空而去,“嗖”的一声,穿过张皎盔上红缨,正插在他背后一个夏人士兵的脖颈上。 张皎愕然抬头。秦桐站在石壁上面,手握长弓,默不作声地垂眼俯视着他,半晌后,终于对着他展颜笑了一下,随后张弓又射倒了一个,脚下一蹬,踏着乱石向下跃去。山风劲急,吹动他黑色的袍尾,在日光下猎猎鼓动,如同鹰隼张开的翅膀,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起,从峡谷间的这一线蓝天当中掠过,远上云日之间了。 ---- -大家端午节快乐!今年只吃到甜粽子,没吃到咸粽子哼 -小秦将军:你我本无缘分,全靠我大肚能容x -不不不,小秦将军是没有将军肚的(正色) -至于大皇子……大皇子现在正处于一种皮包骨的难民状态(bu)建议高薪聘请一下小蜗牛厨师!今天蜗牛大厨在家做了酱爆肉丁、锅塌里脊、清炒鱿鱼耳花、黑胡椒羊肉、西红柿西蓝花和黑芝麻麻薯……保证他一个月胖十斤(bu)
第六十九章 秦恭亲提一军,奔赴灵州阻截纳喇波光,大获全胜,全歼此一军,更又取了纳喇波光首级,致使北境震动。闻知此消息之后,金城震怖,雍人边民则拍手称快,西北数城,一连十数日里,坊间津津乐道的全是此事。 当日夏人南侵时曾兵分三路,除纳喇波光进犯灵州外,另外还有两路分别取道怀远和夏州南下。秦恭料到夏人定会分兵,事先已在怀远派驻了一军,怀远守军因人多势众,见夏人来犯,并不据城而守,反而出城迎战,同样斩获颇多。 只是夏州一城,因守军太少,又与秦恭大军相距过远,一时间救援不及,郊野被洗劫一空,损失甚重。但这一路夏人听闻另外两路败走,不敢久留,放了一把大火之后便匆忙退回北边,并未破城,不似往年一般猖獗。 收兵时张皎同秦桐并辔而行,知道他已原谅了自己,只是大概是心中还有余怒未消,所以并不和自己讲话,于是便想主动同他说些什么。可他从前与秦桐相处时,总是秦桐先挑起话头,他再一一作答,几乎从未主动说起过什么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默默走了一两里地,他才终于道:“谢谢你让我守第三关。” 他事后寻思,才隐隐明白过来,秦桐虽然仍对他冷言冷语,其实却仍对他十分信任,不然不会偏偏让他把守这个最关键的隘口。他知道,让他随军出征,是刘瞻出力,而让他把守此处,则要秦桐点头。 纳喇波光甚是骁勇,前面虽然设下两道伏兵,却未必能擒住了他,只有这三关口的最后一关,地势最险、谷口最狭,过关之后,后面又无险可守,因此最为重要。能不能一战擒住纳喇波光,全看这第三关,秦桐交给了他,足见对他并无先前口中所说的那般猜忌之意。 秦桐“哼”了一声,“我这也算人尽其用。” 张皎应道:“嗯。”随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以对。 秦桐看他一眼,忽然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座下马加快了脚步,把张皎甩在后面。张皎寻思片刻,也催动马蹄,又跟上前去,同他走在一处。 秦桐脸色缓和了些,“你知道杀死了纳喇波光,算是多大的功么?” “不太清楚,”张皎摇摇头,“但是应该很大吧。” 秦桐笑道:“你倒是不谦虚。”他随后敛了笑意,脸上的神情严正了些,“功劳大小也就那么回事,最重要的是,从今往后你在这里算是重新站稳脚跟了。” 张皎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他以戴罪之身重回军中,旁人看他,痛恨者有、猜忌者有,但大多都在观望,今日他据关斩杀了夏人大将,许多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他思及此事,才明白秦桐让自己把守第三关更有这样一层深意,心中对他愈发感激,可随即便涌起了更多的愧疚之情。 “其实……”他犹豫片刻,轻轻道:“有几次我想对你说出来的,但还是没有开口,实在对你不起。” 秦桐嗤笑道:“你怕我向朝廷告密?” 张皎摇头,“我怕……”他很少将感情外露出来,更几乎不会同别人讲出口,说到一半时便抿住了嘴,顿住良久,才又道:“我怕你会恨我。一开始没有对你讲出来,后来拖得越久,就越不敢说了。” 秦桐默然,随后轻笑一下,摇一摇头,打马又上前去。张皎这次没再追上,只是在心中暗道:即便他当真原谅了我,日后在他面前,我又该如何自处? 秦桐忽然回过头来,“我给了你这样一份大礼,待会儿回城之后,你不请我吃一顿饭么?” 张皎一怔,随后应道:“好。”轻轻一踢马腹,又追上前去。 两人行至不远,便和秦恭大军会合一处,张皎远远瞧见柴庄,下意识地错开眼去,不敢同他对视。他刺杀之事败露之前,柴庄对他多有喜爱栽培之意,张皎即便不是七窍玲珑之人,也能感受得出来。但这次他重回凉州之后,柴庄再见到他时,已换了一副面孔。 柴庄久为边将,性情耿直,爱憎喜恶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他素来敬佩秦恭,即便在战场之上为着秦恭、为着国事死了,他也没有半点怨言。他虽然喜爱张皎,但自从知道他竟是去年刺伤了秦恭之人之后,先前那爱才之意便烟消云散,只余下切齿之恨。 朝廷释放了张皎,他本就不能理解,后来张皎回到凉州,秦恭不但不杀他,反而还让他回军中任事,对柴庄而言,则更是匪夷所思。 他认定了张皎乃是夏人奸细,潜伏在军中,定当有所图谋,即便不杀他,也不该将他放回军中。兵者,乃国之大事,更是死生之地,将一个敌国派来的刺客放在心腹之中,难道不怕日后为变么? 他找秦恭争过几次,但出乎意料的是,秦恭并不听从,反而十分笃定,好像张皎已经彻底背叛了狄震,日后当真能一心一意为大雍做事一般。可柴庄却不得不想,此人能背叛第一次,难道就不会背叛第二次么?他当真从此就归顺了大雍,再无二心了么?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凉州城虽然坚固,却也不是固若金汤。更何况张皎可不是什么蚁穴,他的这副身手,凉州守军从上到下人人有目共睹,他若临阵生变,那便是在河堤上捅出来一个大窟窿,洪水冲出,哪有不溃堤的道理?到时大局必然糜烂,悔之何及! 只是他虽如此想,对着秦恭却无法说出。秦恭毕竟曾经也是降将,他若直言,那便是在戳秦恭的脊梁骨。他虽然一向快言快语,可也不是口无遮拦,尤其是对着像秦恭这般他素来敬重之人,自然无法对他说出这番话来,只好旁敲侧击,无奈全无作用,竟是由着张皎在军中安顿了下来。 他虽然心中有气,但一向为人磊落,胸怀坦荡,只向上去争,争不过时,也并不向下发难,给张皎穿什么小鞋,见到张皎时,只对他冷冷一哼,随后便装作没看见一般,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向他说上一句话。 张皎看见他面色,知道他心意甚坚,也未私下找过他,但每每看见他时,想起他先前对自己的栽培之恩,仍不免心中有愧。 秦桐见到中军,忙打马上前,向秦恭等人上报斩杀俘获情况,末了又让人拖来纳喇波光尸体,笑道:“这战最大的收获当是这个!” 秦恭见了,微微颔首。斩杀纳喇波光虽是大事,却也在他意料之中,若是秦桐放跑了此人,反而还要受他严责不可。可柴庄瞧见,却十分高兴,连道:“好,好!不知是谁成此大功?” 秦桐向身后一指,“张皎。” 柴庄一时愣住,夸也不是,哼也不是,半晌没有作声。 这次出兵之前,在作战会议上,柴庄听说张皎也要随军,气歪了鼻子,忍不住又同秦恭相争,差一点拍了桌子,被诸将苦劝乃止。他知道在座的包括秦恭在内,众人顾忌着晋王的面子,都不敢多说什么,更又怕他惹出事来,这才都来劝解。 他心中有气——这些人为着粉饰太平,为着巴结晋王,竟不惜在军中埋下这么大的一个祸患,真不知将国事置于何地。 别人如何他管不着,可他柴庄乃是铁铮铮的汉子,不是吃屎喝尿长大的,除非陛下亲至,不然纵使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个面子他也未必会给。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变故,误了北境的大事,哪还有他晋王的什么面子? 当时刘瞻也在会上,柴庄只作不见。别人劝他,他却苦劝秦恭,但秦恭始终不肯松口。柴庄气得想要拂袖而去,想了一想,到底忍了下来。后来秦恭想让他去怀远一路,他想也不想便推了去,自请留在中军,随侍秦恭左右。方才作战之时,他始终小心提防着,以免变起不测,不曾想担心变故始终没有出现,反而教他等来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秦桐瞧见柴庄面上神情,有心替张皎再解一围,便把他拉上前道:“张别将,你将这一战的经过讲给诸位将军们听听。” 张皎看了柴庄一眼,见他正微微偏过头去,斜眼瞧着自己,就将纳喇波光逃窜至自己埋伏处时已只剩下几百残兵、自己在阵前又是如何杀死他、又被秦桐救下的事略略讲了一遍。 他知道最后能杀死纳喇波光并非自己一个人的功劳,而有秦恭、秦桐父子成全之恩,还有前面几道关卡的将士苦战之劳,不敢隐他人之功为自己张目。柴庄听他言语间多提及旁人,无溢言虚美于自己以贪此全功之意,猛然想起先前与他交往的许多往事,不由得暗道:他毕竟还是个好孩子。 他想到此处,稍稍缓和了些面色,只是对张皎仍不像从前那般热络,只随口勉励了几句,便推说有事,打马离开。 秦桐见他离去,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张皎更是没什么言语。 不料过不多时,柴庄趁秦桐有其他事,张皎身旁无人,偷偷找到了他,开门见山地便问:“你有如此身手,又是汉人,之前何必委身于敌?” 张皎见他来找自己,吃了一惊,闻言对他也不隐瞒,如实道:“末将九岁时作为奴隶被狄震买下,此后便一直为他做事。” 柴庄点点头,暗道:原来不是自愿的。 他又问:“那你从前在狄震手下,都为他做什么事?杀人么?” 张皎答道:“有时是刺杀,有时是窃取些消息,总之都是些旁人不便做的事情。” “不觉着可惜么?” 张皎一赧,“末将从前没有想到过此处。” “嗯……哎!”柴庄摇一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忽然转了话音,“我听闻你现在连两石弓都拉不开了?身上可是落下什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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