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皎三招使出之后,心中已有了底。他这三刀出手都不算太重,却一刀比一刀更快,只为试探纳喇波光临机应变之能,见第三刀时他终于反应不及,露了些破绽,已知破敌之法,手腕一抖,力贯刀刃,下一刻时,手中长刀已如狂风惊雷一般,挟着锋刃破空的尖锐鸣声,向着纳喇波光乱卷而去。 这时太阳已从崖壁顶上落了下去,峡谷间层岩叠嶂,树木幽深,即便在正午时也不显得如何明亮,这会儿没了日光,更是连影子都暗淡了下去。可张皎手中一柄长刀舞得雪片一般,竟好像发出了亮晃晃的光来,上下乱闪,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纳喇波光暗吃了一惊,几乎看不清张皎手上动作,只有凭本能堪堪抵挡。刀刃逼来之时,往往是寒气先至。这寒气割在身上,其实让人觉不出半点疼痛,寻常人未必能够察觉得到,但纳喇波光从军二十余年,对这寒气已再熟悉不过,这股兵刃之气刚刚触及到肌肤,他不需思考,身体便立时能有所反应。 就这么胡乱地挡了二十余合,他心中发跳,打马避开几步,低头看看身上,竟然全未受伤,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从一开始便没得着机会使出一刀。 想他纳喇波光同人对敌时,何曾吃过这种亏?他神情凝重,半晌后“哈”地一笑,点头道:“我方才小觑了你。现在看来,你这皮室之名倒也不是白得的。” 张皎微微发喘,身上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却一时说不清是哪里在疼。他不敢教纳喇波光发现异样,长吸一口气后,打马又上前去。 纳喇波光原以为自己称赞了张皎一句,他即便不愿多话,再不济也要同自己客气客气,不料他竟然二话不说,打马横刀、又抢攻过来,不由得暗道:莫非他是哑巴不成? 他同张皎闲话,原意是想暂时脱战,寻思一个应对之法。可张皎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把快刀又压将上来,好像织成了一张密网,将他笼在其中。他只觉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刀刃挥来,顾得了上头、便顾不上下头,手忙脚乱,几乎要支持不住。 忽然,胸前猛地一凉,他心道不好,忙横刀抱在身前向外格去,将张皎的刀挥开。过得片刻,他觉出胸前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料来已被割伤,恐怕已出了血,不知伤势如何,却又丝毫不敢分心,始终无法低头去看。 但过了一阵,不知是不是胸前的疼痛提醒了他,渐渐地,他似乎已能看清张皎手中的刀影了,一招一式从哪里发出、攻向何处,慢慢都能看清。他先前仅凭本能便能将张皎的出招挡下十之八九,这会儿眼睛能跟上之后,登时便觉游刃有余起来,虽仍无力反击,却也足够保证自己不再受伤了。 其实并非是他受伤之后眼力见长,而是张皎一番剧斗过后,体力渐渐不支,手上动作不由得慢了。张皎心知,若是比拼力气,即便自己伤愈之后,也绝不是纳喇波光的对手,只是凭着刀快,暂时压了他一头。可如果拖得久了,他身上愈发无力,出刀更慢,让纳喇波光有了喘息之机,借势反击,恐怕更加棘手,于是强提一口气,不顾身上疼痛,手中的刀反而又快了几分。 纳喇波光见他刀势忽地又快起来,大出意料之外,一时未反应过来,手上动作稍慢,眼看着便要被张皎砍中肩膀。若是这一刀劈得实了,恐怕他的半边膀子都要被卸下来,纳喇波光心中一悚,身子猛一歪,同时急忙举刀相抗。只是仓促之间发力稍偏,刀身吃歪了力,“铮”的一声,长刀竟然就此崩断! 张皎见机,手腕猛一发力,顺势挥刀下压,便要结果他性命。不料随后他腕上一痛,刀身上霍地传来一股大力,震得他右手几根尚未完全伤愈的手指霎时麻了,定眼一看,原来却是纳喇波光先前一矮身时,左手伸至背后,在剑鞘上猛地一拍,拍出了他背负的那柄宝剑,右手扔开断刀,就势将剑柄抄在手上,横剑挡住了他这一击。 张皎原本欲致其以死命,因此出刀极重,如此一来,被挡下之后的反震之力便也极强。他握刀的右手上面原本尚可忍受的疼痛忽地剧烈起来,肩背、腰腹间也一阵阵地抽痛着,像是上面的肌肉要痉挛起来似的,险些闷哼出声。再看纳喇波光,一手提剑,另一只手揩了揩胸前的血,见自己受伤不重,将手一甩,啐道:“再来!”竟是斗发了性。 张皎视线一转,不动声色地瞧了眼战局,见四面的斗兵之中,雍人多而夏人少,知道自己这边正占着上风,当务之急便是拖住纳喇波光,不教他一意突围。只要再拖得片刻,援军必至,那时以纳喇波光所率人众,即便插了翅膀也难飞出这道关口。 他同纳喇波光周旋片刻不难,但先前一番交手,他已摸清其底细,知道自己若未受伤,五十合内定能取了此人性命,心中微觉不甘。 说来也怪,他从前杀人之时,有时事遇蹉跎,一时未能得手,他也并不觉着如何,只窥伺在一旁,再觅良机便是。可这会儿他却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不需等援军赶来,他定要亲斩纳喇波光这个夏人大将于马下不可。仓促之间,他自己也不知他生出这个念头,是为了秦桐、为了那些对他敬而远之的雍军同袍,还是为了他自己。 身上的疼痛愈发明显,他持刀的右手禁不住轻轻颤抖起来,不敢教纳喇波光看见,便驱马向一旁闪去几步,顺势侧过了身,将右手藏在身后。可他脸色泛红、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却无论如何也藏不来。纳喇波光瞧见,撇开嘴轻蔑一笑,“怎么,这就不行啦?我才刚刚活动开筋骨,正要展展拳脚呢。” 张皎仍是一言不发,借着这个时机不住吐息,可是却是杯水车薪。他见休息的这片刻功夫间,纳喇波光目光飘忽,似乎是筹划起了突围之事,不敢怠慢,只得再挺刀上前。 只是这次他再一出刀,纳喇波光一眼便瞧出他动作放慢了许多,刀剑相交,更觉他腕上无力,心中明镜一般:他方才刀势骇人,却毕竟不能久持,用不多久便要败在我手上了。 他先前被张皎压得喘不上气,手中刀剑只能堪堪防护自身,没有向他攻上一招,这时见张皎不支,登时反守为攻,为求速胜,顾不上爱惜手中这把宝剑,只把它当做寻常兵器使用,连劈带刺,剑剑贯上了十分力气。 他既已使出全力,张皎如何抵挡得住?勉强接下几招之后,手上忽地一软,险些握不住刀,忙向着纳喇波光虚劈出一刀,趁势一扯缰绳,拨转了马头向后便跑。 纳喇波光先前同他斗了那么久,身上又挂了彩,自是不肯轻易将他放过,打马便追。张皎座下马跑得不快,片刻的功夫便被他追上,纳喇波光喝道:“死!”话音未落,一剑刺向张皎后心。 他一剑发出,剑尖还未碰到张皎,心中忽地一亮:他这匹马先前从崖上一跃而下,如履平地一般,怎么会这样轻松便被我追上? 他这念头刚在心中转过,还未及再生出第二个念头,便见张皎在马上忽然一矮身,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躲开他这一剑,同时一勒缰绳,放慢了马速,同他并辔而行的一刹那,右手横刀忽地向他腰间一抹。 纳喇波光大惊,情急之下故技重施,忙又从马上跃下,可这次却没那么幸运,虽然避开了致命伤,却仍是被张皎一刀在肋下豁开了一道口子,登时鲜血长流,在地上摇晃两下,方才站稳。 张皎也翻身下了马,刀交左手,两步踏上。 他先前为狄震影卫,多行暗杀之事,马战其实并非所长,只能使出五六分力。同纳喇波光在地上相搏,登时又占了上风,刀刀进逼,直逼得纳喇波光不住后退,肋下血流如注,一时将一整条左腿都染成了红色。 张皎胸中发紧,张开了嘴,大口喘着气,手上却连连进招,不给纳喇波光一点还手之机。忽然,他左脚向前踏出一步,长刀直取纳喇波光面门,被他举剑格下,右腿却忽地飞出,正踢在纳喇波光肋下伤口之上。 纳喇波光吃痛,呻吟一声,向后猛退,张皎却又猱身而上,紧贴上来,趁他立足未稳的功夫,两手握住刀柄,长刀向前急送,但听得“嗤”的一声,三尺来长的刀身全都没入进去。 纳喇波光踉跄两步,手握刀柄向后便倒,一只大手伸上前来,对着张皎虚虚一抓,却未抓到什么,肥大的身躯倒在地上,传来“咚”的一阵闷响,随后从雍、夏两国兵士之间传来一片惊呼之声。 张皎却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坐在地上,扶着右手喘息不止。他先前损耗过巨,坐下之后,一时只觉天旋地转,目不视物,但也知现在正在战场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跌了回来,两边太阳穴咚咚直跳,胸中气血翻涌,从口中隐隐传来一点血腥气息,似乎想吐,却又吐不出。 模模糊糊间,他忽地瞧见一个人靠近了自己,身上似是穿着夏人军服,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孔,却能瞧见他手中的刀光。张皎心中警觉,大睁着两眼,费力地向他瞧去,正辨认间,那片刀光猛然朝着他落了下来。他急忙向一旁滚去,想要避开这一刀,不料身上刚一使劲,从手臂开始,整个右半边身子忽然一齐痉挛起来。 他卧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莫非我杀死了纳喇波光,最后竟死在一个寻常的夏人士卒手里? ---- -蜗牛帅(拔刀) -众人:大帅不可啊!临阵斩将不祥啊!眼看着就要端午了,这大好的日子,可不能见血啊!况且文案标的可是HE呢,咱们可不能搞文案欺诈! -蜗牛帅(犹豫) -左右将领急将大大大量评论奉上,给亲兵连打眼色,亲兵半拥着蜗牛帅坐下并假装不小心地推刀回鞘 -(连着两天都不幸加班到八点半的)蜗牛帅犹有余怒未消:既然诸将力保,人头就暂且寄下吧,哼! -军师:大帅英明!千错万错,都是老板的错,记一下,速速把暴打前老板提上日程
第六十八章 秦桐料理了先前在前两道设伏关卡中未能随纳喇波光一同突围的败兵,急忙率队向着最后一关赶来。他方才同纳喇波光也有一番交手,知道此人甚是骁勇,虽然已只剩下数百人相随,但困兽犹斗,张皎借着地势之利,未必能拖住他太久,若是自己接应不及,稍迟了一步,恐怕便要让这只煮熟的鸭子逃出生天。 不料他赶来时,正远远瞧见张皎长刀一送,竟是一刀便料理了纳喇波光,不由得一愣,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大喜之余,不觉额头一凉,就此松了口气。 他又打马上前几步,还不等靠近,随即便看到张皎松开了刀,摇晃两下,跌坐在地上,似乎想要站起,却站不起来。一旁,纳喇波光的一个亲兵挥开众人,抢至张皎身旁,怒吼一声,朝着他举刀便砍。张皎躲了一下,竟没躲开,眼看着那人手中的刀就要落下,秦桐手比心快,身在意先,拈弓搭箭,一箭将他射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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