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悲痛,商怀谏心软一下,收拾包袱的手顿了顿。 嬷嬷给商老夫人顺气,想到那日的警告,她不敢乱说什么,只是叹气,“老夫人,少爷已经长大了,这些事,由着他做主好了。” 商老夫人不悦皱眉,瞪了嬷嬷一眼。嬷嬷吓得噤声,不敢再说话。 商怀谏将衣裳拿出来,又被商老夫人抢过去,扔在地上,周而复始。 他的衣裳堆成一个小山丘,商怀谏弯腰一件件捡了起来。 几个小厮听商老夫人的安排守在外面,一个个手中拿着棍棒,商老夫人咬咬牙,心一横,她绝对不能让商怀谏跟着燕译景离开。 “谏儿,你要是敢踏出这个房门一步,你就别认我这个娘。”商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呼吸变得急促。 嬷嬷扶着她坐下,看看商怀谏,又看看商老夫人,这么多年,一切似乎都变了,又似乎都没变。 “拦住他,就算是把他腿打断,也不能让他离开。” 商怀谏抱着自己的衣裳,沉默不语。 他看向燕译景,燕译景也在看他,在等他的决定。 商怀谏深知,自己现在妥协,日后会一再逼着他,向前和回头的路,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事情陷入僵局,燕译景站在门前,等着他。 他说走,他会走进去,带着他离开。他说留,他会立即离开这里,不碍那位商老夫人的眼。 手紧紧攥着衣裳,直至发白。头脑发热,他越想越头疼,疼到脑子要撕裂一般。 “这儿今日怎么如此热闹。” 一个声音,打破僵持,所有人纷纷往外看去。 是一个女子,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孩子看着只有几个月大,现在睡着了,没有闹腾。
第六十三章 陈婉意过来时,看着满屋子的人,心里可怜商怀谏片刻,凑到燕译景耳边,用他们两仅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长公主找的那个孩子。” 燕译景低头看着那个孩子,是一个男孩,手里捧着个拨浪鼓,看着有些肥。 他刚想伸出手捏一下那个孩子的脸,被陈婉意一眼瞪了回去,“我好不容易把他哄睡着,你要是把他弄哭了,你来哄。” 燕译景悻悻收回自己的手,哄孩子,他可不擅长。 她推了推一把燕译景,说:“你过去和商怀谏说一声,商老夫人那边,我来说。” 燕译景嗯了一句,商老夫人上下打量着陈婉意,这位未来的皇后,怀中抱着的,是燕译景的孩子? 这样想着,商老夫人眉开眼笑,尖酸刻薄的面容一瞬间变得和蔼可亲。 若燕译景有了孩子,他们两也就没可能了。 “这是,陛下的孩子?”商老夫人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陈婉意勾勾唇角,一句话打破她的期待,“抱歉,这并不是陛下的孩子。” 商老夫人浮现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 她这反应十分好笑,陈婉意抱着孩子,笑着说:“等人到了,商老夫人就会知道,这是谁的孩子呢。” 几人一头雾水,陈婉意一件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问也问不出来。 她将孩子放在商怀谏床榻上,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你待会可不要露馅。” 商怀谏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低头看着那个孩子。 孩子的母亲未婚先孕,那人将她肚子搞大之后就溜了,孩子的母亲被人唾弃,也被自己的父母苛待。 生孩子的时候,故意没叫稳婆,孩子的母亲难产,生下孩子之后撒手人寰。 那家人看是个男孩,便留下了,虽说对这孩子不是很好,也算不差,平日的温饱是可以的。 拿了几十两银子给他们,他们便乐颠颠地将孩子给他们,心甘情愿赔他们演一出戏。 接他们来的人是被商老夫人赶出去的丫鬟,那两个老人在太师府走来走去,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感叹太师府的气派。 “快些走吧,莫要让老夫人和少爷等急了。” 那个近五十岁,一头灰白,眼皮子满是褶皱,瞪大眼睛看她,“我可算是你们少爷的老丈人,老丈人看看自己女婿的宅子,怎么了。” 丫鬟抿唇,一脸无语。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该称他敬业还是入戏太深呢。 她深呼一口气,看他们那贪得无厌的模样,心里堵得慌,“再不快些走,我就让人重新去找两个人来,又不是差你们二人。” 那老婆子凑到丫鬟面前,布满皱纹的手紧紧包裹着丫鬟的手,粗糙的手掌磨得她难受。 “哎呀,姑娘您也别生气,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觉得好奇。”老婆子拍拍丫鬟的手掌,一双眼睛直溜溜打量着她,看得丫鬟心里发毛。 老婆子瞪了自家男人一眼,拉着丫鬟的手往里面走,笑呵呵看着她,“姑娘今年多大了。” “16。” “16,可以嫁人了呢,姑娘家中可有婚配?” 丫鬟抿唇没有回答,心里膈应,想着待会要仔仔细细洗个手。 等到商怀谏的房间时,老婆子松开丫鬟的手,随手在腰上擦了擦双手,看着满屋子打扮金贵的人,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 “这位便是商老夫人了。”老婆子走过去,看她满头的珠翠两眼放光,单拿一个都能卖个好价钱。 商老夫人往后退一步,手轻轻挥动,满脸嫌弃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老妇人。 这一身粗布麻衣,泛着臭味,还有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贪婪地打量屋里的陈设。 “你们是何人?”商老夫人拿出帕子掩住自己的鼻腔,上下打量着这两人,招招手说:“什么人都敢放进来,来人,还不将他们赶出去!” “哎哎,亲家母,咱做事可不能这么绝啊。”那老头子终于回过神来,冲着他们大喊。 “谁是你的亲家母,一个低贱之人,也敢同老身沾亲带故。” 商老夫人冷哼一声,这般乡野粗鲁之人,也配同她称亲家。 老头子看向陈婉意,是她让他们来的。 陈婉意站出来道:“那个孩子,是太师大人的。” 商老夫人猛地转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她冷呵一声,“陈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陈婉意浮现一抹笑意,将燕译月吩咐她的话,稍微捋了捋思绪,以尽量和缓的语气将这件事说出来。 商老夫人看向床榻上的小孩子,一时不知是悲还是喜。 听完之后心里五味杂陈,迟迟说不出句话来。 那个孩子似乎感知到身后,翻个身醒了过来,看着满屋子的陌生人,吓得哇哇大哭。 陈婉意推搡着身边的商怀谏,在他衣袖上抹了些安神香,“你这个当爹的,还不如哄哄你们孩子。” 商怀谏无奈,他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怎么抱孩子,那小小的一个,他生怕不小心把这孩子掐死。 抱起那个孩子,只有两个月大的孩子,面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哭地越来越发生。 商怀谏慌乱地给他擦眼泪,衣袖盖住孩子的脸,几岁的孩童本就嗜睡,闻着安神香,哭声渐渐变小。 “你看,商怀谏一抱着这孩子,他就安心地睡着了,他怎能可能不是孩子的父亲。”陈婉意咳了一声,继续说:“虽说他出生在乡野之间,可怎么也是商家的香火,商老夫人应该不会狠心,抛下这么小的孩子吧。” 商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心有疑虑,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饶是说的滴水不漏,她心中也是不相信的。 这些人定是随意找了个孩子来诓骗她,让她妥协退让。 接下来他们会怎么说,商老夫人心中有几分猜测。 无非是孩子年幼丧母,娶妻那人未必会真心实意待他,诸如此类的话。 最终的目的无非一个,不想娶妻。 “口说无凭,老身怎么知道,你们不是随便找个人来糊弄老身。” 那个孩子,商老夫人并不觉得,他和商怀谏像。 “那就滴血认亲吧。” 商老夫人信不过他们,吩咐身边自己信得过的嬷嬷,“你去安排。” 嬷嬷点头,出去没走几步,陈婉意跟了上来。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给她,里面装着白矾。 “长公主让我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应该不想自己的孩子断子绝孙。” 她拍拍嬷嬷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笑着回去了。 嬷嬷捏着手中那一小包白矾,已经下了决定。 准备不需要耗费多长时间,嬷嬷将东西呈上来时,用银针刺破婴儿的手指,婴儿从睡梦中醒过来,刺痛让他大哭,满屋子都是他的哭声。 商怀谏垂眸,也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两滴鲜血在碗中相遇,过了片刻,开始相融,逐渐混合在一起。 嬷嬷看着这一切,一手心的汗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碗水,在鲜血相融之后,莫名松一口气。 那两个打扮格格不入的两个老人,看见血相融时瞪大眼睛,同步揉几下眼皮子,不敢相信。 那个老头子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止不住,他们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算是保住了,“老夫人您看,这真的是商家的血脉,你们总不能这么狠心,让商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吧。” 商老夫人抱起那个婴儿,轻轻哄着他,滴血认亲之后,看这个婴儿顺眼许多,甚至觉得眉眼间有几分商怀谏的神采。 “娘。”商怀谏往前站两步,“抱歉,没有及时告诉你这件事。” “算了。”商老夫人将怀中的婴儿哄睡着,有了这个孩子,商家总算不会绝后,“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即便这样,你也该娶个妻子,孩子还小,总要有人照顾。” 商怀谏愣住,折腾这么久为的就是不娶妻,若是还要娶妻,他们大费周章做这些作甚。 那两个老人拿了钱,自然要演到底,那位老婆子站出来说:“老夫人,我们女儿尸骨未寒,您就让太师娶妻,这太对不起我们女儿了。” 老婆子用袖子在眼角处擦拭,衣袖湿润一片,她哽咽着继续说:“您这样做,我们女儿死不瞑目,日后定会化作厉鬼,缠着你们。说不定还会带走商家的孩子,让你们商家断后。” 这老婆子和商老夫人是一类人,也知道她的痛处。 闻言商老夫人脸色大变,怒斥她几句,那老婆子浑然不害怕,哭诉自己女儿的不易,将商老夫人说成恶毒婆婆的模样。 是那老婆子哭天喊地,婴儿也跟着她哭,尖锐的声音吵得他们头疼。商老夫人败下阵来,一番拉扯过后,最终商定三年内不会让商怀谏娶妻。 燕译景挑眉,那两位老人还挺厉害的,他凑到陈婉意身边,属实好奇,“你这是从哪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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