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阿姊所说,至少现在皇后的位置,非陈婉意莫属。 他前去找商怀谏,是任性了些。但没有蠢到忘记现在的形势,他依旧被朝堂各方势力束缚。在将所有权力都真正握在自己手中时,他行事,依旧要瞻前顾后。 “明日请长公主来宫中,同朕与皇后一同用膳。”燕译景合上奏折,这么多奏折,看来今日不能睡了。 听闻陛下一人回京,在京城引起不小的轰动。 流言四起,各式各样都有。 华应子在淮阴镇杀了五人,被判二十年,在京城掀起腥风血雨。 他在京城百姓眼中,是个神医,是个好人。 “华大夫怎么会杀人呢。” 一位老婆婆买菜的时候听见,不相信,“华大夫人好,脾气也好,以前钱员外的儿子打了他,他也好声好气把人家治好。” 卖菜的人凑近老婆婆耳边说:“听说华大夫两个徒弟死了,那几个人把那两个孩子给烧了。” “畜生!”老婆婆十分激动,“那两个孩子也是好的,那些人怎么忍心下手。” 旁边卖豆腐的男人也掺和进来,“要我是华大夫,也得把那几个人杀了。那几个人死有余辜。” 旁边的人连连附和,事情不断发酵,甚至有人组织一同去为华应子求情。 皇宫外汇聚几百位百姓,甚至用鲜血写下众人的名字,让侍卫交给皇帝。 这件事,燕译景还没听说。 侍卫来报时,他整个人都是迷惑的。 华应子杀了人,留在淮阴镇。 他猛地起身,旁边的姜公公吓了一跳。 民间传的有些夸张,但华应子为徒弟报仇杀人,是对的。 只是将缘由夸大了些,说华应子的两个徒弟被人害死,魂魄久久不能入轮回,给华应子托梦什么的。 那张血书,是京城百姓的态度。 “将这份血书送到淮阴镇,华应子手上。”燕译景揉着眉心,等商怀谏回来,他要好好问问。 希望华应子看到这份血书,心里能有一些慰藉。至少他救得那些人,大多数还记得他的恩情,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的。 “陛下,外面那些人……” “这件事,让娄知县写一份奏折上来,你回来时一并带给朕。”燕译景坐下,“外面的人,先安抚着,等朕了解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再做决定。” “是。” 侍卫退下之后,案桌上的奏折,他看不进去一个字。 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哪些事。 他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姜公公点了个安神香,还端着银耳羹进来,“陛下,歇息会儿吧。” 燕译景摆摆手,淮阴镇发生的事,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见到了百姓疾苦,也面对了人心险恶。 他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贵妃怎么样了。”燕译景突然记起她来,她去了淮阴镇,又突然离开,应该是回宫了。 换做以往知道他回来,贵妃一定会端着些乱七八糟,找各种借口要见他。 姜公公躬身,“贵妃娘娘前些日子消失了一段时间,又突然回来了,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去瞧瞧她吧。”燕译景整理衣裳,对她怀有一点愧疚。 在燕译书手中,不知经历了哪些折磨。 “是。” 贵妃在寝宫里坐着,听人说陛下回宫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低低笑着。 宫女想给她打扮,贵妃拒绝了,“本宫不去见他。” “是。”贴身宫女很是惊讶,贵妃失踪回来后,性情大变,现在对陛下,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宫女深深看了贵妃几眼,唉声叹气。 自从陈婉意住进宫中,这里都冷清许多,那些巴结贵妃的人,现在跑去巴结皇后去了。 “娘娘,陛下来了。” 贵妃拨弄头发的手顿了顿,让人扶着自己,心中冷笑。 她去找他,他态度冷淡。现在她不去,他反而来寻她了。 “妾身见过陛下。”贵妃福身,打量起燕译景来。 燕译景黑了一些,几日的奔波,眼底还有乌青。他冲她点点头,“贵妃近日可好?”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一切都好。”贵妃与燕译景保持距离,燕译景想去扶她,也被她不动声色躲了过去。 燕译景收回自己的手,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不知说什么,沉默许久,贵妃也不说话,也不看着他,一直沉默着低头,目光落在自己鞋子上。 气氛尴尬,宫女默默提醒贵妃,贵妃仿若没听见,“陛下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 伺候她的宫女,心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观察燕译景的神色,有人差些跪下来求情。 姜公公他们也很是惊讶,这贵妃没有以前嚣张跋扈,对皇帝也不上心了。 燕译景点点头,看她脸色不好,没有多加逗留,他打算去陈婉意那里瞧瞧,“你好好休息。” 没有过些时候来看你,贵妃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紧,面上还是不咸不淡的模样,“恭送陛下。”
第四十五章 皇后在御花园。 御花园围着十几位嫔妃,都在看陈婉意舞剑。 姿态随意,挥手之间,枯叶随之飞舞。 其他嫔妃围着拍手叫好,舒婕妤在一旁抱着琵琶,跟随陈婉意的身姿,拨动旋律。 “陛下到!” 随着尖锐的嗓音,打破这一份祥和。陈婉意收起长剑,这是她自己用习惯了的。 “臣妾参见皇上。” 异口同声,燕译景点点头,走到陈婉意身前。 “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陈婉意福身笑着说:“臣女不过做了自己的本分罢了。” “这些日子,你可以住在宫中,也可以住回府中,过些时候,你就不能这般自由了。”燕译景示意她坐下。 陈婉意拿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汗水,左右瞧瞧,靠近燕译景低声说:“陛下,你和太师还没和好?” “为何这样问?”燕译景不懂她的意思,这和商怀谏有什么关系。 陈婉意两手一摊,撇撇嘴说:“我以为你和太师和好,臣女就不用做这个皇后了。” 燕译景垂眸,轻轻拨去茶盏里的浮沫,“你这个皇后的位置,暂且别人还夺不走。” 她的父亲是骠骑大将军,大哥镇守边塞,二哥是钦天监的徒弟,有望成为下一任钦天监。不是很高的官职,但十分重要。 还有她其他的姐姐弟弟,或嫁了个好人家,或手握权势钱财,余下的,也就陈婉意相对好控制些。 也因为她没有去争这些东西,陈家个个与她关系亲近。 陈婉意知道个中缘由,有时宁愿自己出生在普通人家。 “明日朕让长公主进宫,你同我们一起用午膳。” “好。” 其他嫔妃站在一旁,偷偷打量燕译景,看陈婉意与他有说有笑的模样,十分艳羡。 舒婕妤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对争宠没有兴趣,只想平安了却这一生。 “陛下,妾身有事,先告退了。”舒婕妤抱着琵琶,她模样娟秀,说话轻声细语,似平静的池水。 燕译景点点头,陈婉意朝她挥手,“晚上我去找你。” “你和舒婕妤关系不错。”燕译景放下茶盏,天色不早,该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在淮阴镇吃久了糟糠野菜,想到宫中的山珍海味,无比怀念与珍惜。 “她性子好,温温柔柔的,和她相处很舒服。” 陈婉意擦拭自己的青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陈婉意与舒婕妤最合得来。 虽说是不同的性子,可两人都不会为燕译景拈风吃醋。 舒婕妤是宫中存在感最低的,就是弹得一手好琵琶这点,让燕译景记住了她。 “陛下。”陈婉意属实好奇,淮阴镇中发生的事,“你是因为太师去的淮阴镇吧,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冲他挤眉弄眼,燕译景抬起一旁的兵书,敲在她脑袋上,“少打听这些事。” “这次你自己回来,不是和太师一起回来,难道你们两闹掰了?”陈婉意不知死活凑过去问。 燕译景抿唇,瞪了她一眼。 “得得得,不说了。”陈婉意撇撇嘴,“明日用过膳我就回府里去,不碍陛下的眼。” 她擦好自己的剑,蹦蹦跳跳回去了。 宫中规矩多,陈婉意待了几日,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府里,是多么潇洒恣意。 “陛下。”姜公公躬身在一旁道:“该用膳了。” “嗯。” 那些嫔妃还没有走,在远处小心翼翼看着他,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那怕能看一眼也行。 从她们身边经过时,他只是看着前方,余光中也没有她们。 “等李同回来了,让他来见朕。”燕译景估算着时日,他们应该比他晚一日,掐算着时间,明日晌午就该到了。 淮阴镇一事,他有许多疑问。 姜公公应是,燕译景忽而想到,离京之前,关于燕译书的事,随口问了一句。他想,燕译书应该不在京城了。 “三王爷本离京过一次,在陛下回京前几日,也回来了。”姜公公顿了顿,说:“三王爷这次来时,带着文书,说是陛下准许他来的,大摇大摆住在他以前的府邸。” 返京文书需要玉玺,燕译景并不记得,自己让他回来。 商怀谏被他派去淮阴镇,没有机会偷取玉玺。 又有谁有这个胆子。 “朕不在的日子,谁接触过玉玺?”燕译景整理自己的衣裳坐下,看着满桌子菜肴,已经没了食欲。 胆大到偷用玉玺,这诛九族也不为过。 姜公公将在这些日子,接触过玉玺,甚至仅仅只是看过一眼玉玺的人,全召集了过来。 地上跪着两排人,十几个,有宫女也有太监。 “陛下,这件事奴婢们真的不知道。”有些地位的太监往地上磕头,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燕译景舀了一碗汤给自己,这种日子,最适合吃些热的东西。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说着,都在尽力撇清自己的关系。 突然跪在后一排,右侧的一个太监,像是不经意说起,“陛下不在的时候,长公主最常来,有时候还会遣散所有人……” 说完,殿内陷入寂静。 那个太监感到周围气氛不对,默默将最后一句话吞下肚,没有说出口。 燕译景瞥了眼姜公公,姜公公吓得脸色发白,“长公主的确常来,不过奴婢经常在旁边侯着,殿下只是来借一些书看,偶尔会帮忙整理整理,并没有做出格的事。” 谁不知道陛下算是长公主带大的,姜公公为那个太监捏一把汗,若是天真也就罢了,若是故意的,那就是谁安排来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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