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猝不及防,见光影在二人交织的身上跳跃,一片雪白。 一人伏在其上,手指轻轻滑过身下人腰际,那儿戴着一串铃铛,红绳在脚下缠绕,手腕也被细绳捆绑,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微微仰头,眼神迷离。 随着动作,铃铛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淫惑。 “......”我猛地移开视线,衣摆却碰到了什么一阵轻响。 我心里一惊,明白走不了了,仓促抬眼,果然见船上那人猛地抬头,目中闪过一丝杀意,如鹰隼一般锁住我。 我才看清了那人的脸,他似乎不是大胤人,深邃的五官下一双凤眸狭长,许是动情太过,又被月色映衬得面容更加俊朗。 他盯了我半晌,杀意褪去,周身野性和欲色犹存,有一瞬我竟觉得他眸中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侵略和炽热。 “公子要一起么?” 他突然从身下人身上起来,冲我勾唇,玩味地一笑,倚在船口,拉过一旁的衣衫披上,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不羁的恣意。 “......不必。” 他闻言轻笑,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出一股轻佻,目光在我周身上下游移,眼神中的挑逗与欲望几乎要溢出来。 我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那人似乎有所觉察,收敛了目光,笑道 “让美人见笑了,我只是觉得,这花开的正好,不用倒是浪费了。” ......用? 我头皮发麻,瞥向船上,果然有些零碎的花枝散在周围。 “......扰公子雅兴。”我转身便走。 “哎——” 船上那人开口,一阵窸窸窣窣,我脚下不停,不多时一声响动,有人飞身而上,拽住我的衣袖,“美人要去哪儿?” 这人的手方才不知碰到了些什么!我一阵恶寒,猛地挣开。 回头只见那人已经站在我面前,身材高挑却衣衫不整,古铜色胸膛露了大半出来,眼神里依旧带着几分轻佻:“美人莫非从未见过男子之事?” 他又扯过我的衣袖。 “公子请自重。”我试图挣脱他的手,但无奈他力气极大,我力气有些不足,一时间竟无法挣脱。 “自重?”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不曾白日宣淫,又给了他银两,还把船划到了这远处,公子至此打扰了我的兴致不说,怎么还说我不自重?” 我心中一窒,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活脱脱就是一个淫邪无赖。 沉吟半晌,我看向他,认真道:“你若想后半生都继续逍遥快活下去,就放手。” 他还欲再说,某一瞬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神色一僵,松开手,退后一步,目光紧紧盯着我。 我收起手中匕首,有些嫌恶地拍了拍衣袖。 “凤陵好男色成风,美人难道不喜欢男子么?”他似乎有些不甘,开口问。 “......” 我喜欢,却又不是他这般喜欢。 见我不语,他反而笑起来:“好罢,方才是我失态,美人别怪罪。” “美人?”我抬眼睨他,意味不明。 那人挑眉,此时竟有些彬彬有礼:“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萍水相逢,着实不必谈何称呼,公子继续,在下告辞。” “别——”他又要伸手,我微微侧身,避开了他,那人手凝滞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明智地缩了回去。 他收回手,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色。 他又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美人,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对你感兴趣。” 我一阵不适:“......别叫我美人。” “那怎么办?你又不告诉我姓氏名谁。” 我有些头大,又觉得此人着实精虫上脑有些疯癫,可我手脚无力使不出武功来,怕是不好脱身。 “李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如今深有同感。 “李四?”他皱眉重复,隐晦道 “听闻你们中原人名字多用心打磨诗情画意,莫非你在家中排行老四?” 我点头,“有个弟弟,叫孙五。” “......”他沉默良久,道,“好名字,直快。美、李......” 他想了想,有些叫不出口,便转了话题道:“为何你弟弟姓孙?” “家父淫惑,弟随母姓。”我淡淡道。 他了然:“原来如此。” 这人不说话了,我一心想走,却听这人琢磨半晌,开口道:“四郎。” 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下亭去。
第72章 托身白刃里 “四、郎?”我一瞬间以为听错,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心中一阵恶寒。 “嗯,中原人不都兴这一套么?叫起来亲切。”他似乎很满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只床笫夫妻之间,有此说法。”我瞥了一眼湖船,讥讽道。 “好吧,”他又道,“美人当真不一起么?”眸光流转间窥向我的腰身,好似意犹未尽。 “公子颜之厚矣。” 他一噎,又叹道,“可惜了。”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身形:“告辞。” “四郎留步。” 我忍不了了,手腕一转,锋利的匕首刃便已紧紧压在他的喉咙上。 他躲闪不及,瞳孔猛地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发难:“好快。你竟习武?” 我充耳不闻,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我这刀许久不曾杀人,怎么,阁下想以身一试么?” “这位公子......有话好说。”他似乎终于觉察出我并未玩笑,赔笑道。 我双手紧握刀柄,指尖因为突然发力微微颤抖,泛着些许刺痛。 匕首的尖端轻轻刺入他颈上的肌肤,只差分毫便能划破那层薄薄的血肉。 “不对。”他垂眸,突然拧眉,捉住我拿着匕首的腕,有几分疑惑,“你受过旧伤?” 我心下一紧,微微用了些力道,有一道血痕便顺着刀刃滑了下来。 那人浑不在意,只顾侧头看我手腕:“骨头和筋脉都有些不顺畅,你力气使不出来吧?” “......别动。” 他看我一眼,终于松开我的手,默默往后退了点儿,“嘶,下手真重。” 我紧握着匕首的手渐渐松了些许,但匕首仍然紧贴着他的脖颈。 他抹掉脖颈上的血迹,盯着指尖笑了,又看向我,轻笑:“可让我抓着把柄了。” 我并不言语,只静静看着他。 “美人,我有一医师,医术天下无双,曾肉白骨,你身手不错,想必定不甘心如此沉浮下去,我便替你想想办法,但我们得交个朋友,如何?” 我保持这个姿势几秒钟,确保他没有一脸认真,似乎并未玩笑。 我后退了一步,收起了匕首。 那人眼睛一亮:“我姓有苏,名嬴,李兄,既然如此,你我便是朋友了?” 有苏......我毋自沉吟,那好像是北狄的姓氏。 “李兄是哪儿的人?可有妻室?” 我转头,似笑非笑:“宋阳人士,家有悍妻,不日便走。” 有苏嬴面色扭曲一瞬:“已有......悍妻?” 我点头。 那人不说话了。 “好巧,我也要往宋阳去,一道可好?”半晌,有苏嬴不依不饶,觍着脸跟上来。 我微微一顿,有些惊异于此人的厚颜无耻,便看了一眼船上衣衫不整的小倌,意味不明:“不管他了么?” 有苏嬴一愣,随即扬声道:“吉高,把人带回去。” 顷间一道黑影掠过,足下轻点,转瞬间便把船上的人带走了。 我暗自心惊。方才并未察觉到人,只是不知这附近藏着多少人,这人身份成谜,若我方才真的动了手...... 有苏嬴似乎觉察到我脸色不对:“李兄别在意,我本不是中原人,是北狄来的商人,家大业大,不雇点儿人护着,我有点不放心。” 我仍不知说些什么,便沉默不语。 他想了半天,又道:“这儿要价远比别处高许多,你们皇帝大力推行互市惠及天下,莫非除却丝绸器皿,这你情我愿的交易,算不得买卖?” 他说完,又觉得不妥,解释道:“李兄别误会,我不是比作你,只是解释我并非粗鄙无赖,是真心想同你交个朋友。” “无碍,”我道,“只是家妻不日前吩咐我来凤陵找一物,如今空手而归,有些担忧。” 他似乎并不怀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李兄可需要我帮忙?” “我来此才知此物被一商贾买了去,眼见归期将近,有些力不从心。”我蹙眉,“那商贾往北边去了。” “不可晚几日归么?” “家妻定了日子,若我不依,便非打即骂。”我叹道。 有苏嬴沉思片刻,笑道:“李兄放心,我闲来无事,正好也要回一趟北狄,便为李兄跑这一趟。” “不知李兄想要什么?” “有一宝物名为‘白海珠’,乃是天下奇珍。若有苏兄能为我跑上一趟,助我找到那商贾,我愿意以重金相酬。”我道。 有苏嬴眼中凝滞一瞬,闪过一丝锐利,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重金自然不必,能为李兄效劳,喜不自胜。” “只可惜我明日便要前往宋阳,恐怕来不及......” 有苏嬴眼中精光一闪,哈哈大笑:“李兄不必忧心,我脚程快,快马一匹,自然胜你数日车马,待我拿到那东西,再往宋阳去寻你。到时候你可得陪我好好喝上一杯,陪我游遍宋阳才好。” 我垂眸掩下思绪:“那是自然。” “事不宜迟,我这便告辞了。”有苏嬴冲我勾唇,“李兄别忘了你我之约。” “对了,”这人又回头,“听李兄描述,妻室似乎并非良人,李兄风姿卓绝,妻室却这般不珍惜,实在令人惋惜。” 他冲我辞去,我一点儿没有哄骗人的愧疚,这时候也倒不急着走了,只坐在小亭旁看着夜色。 那只船又在那儿晃荡着,上面的混乱已然都被清理走,不见半点痕迹。 恍若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 好一会儿,宫二才悄无声息至前:“公子,他们都走了。” “果真往北方去了?” “是。当即便快马加鞭,一行有五人。” “盯着我的那些人身手如何?” “身手不凡,不像寻常镖局。” “是镖局就怪了,”我拿过茶杯,轻轻啜饮,茶香在口中回旋,带着一丝丝的甘甜,“单说那吉高,就不是一般人。” “有苏在北狄并不尊贵,商贾不可能如此手笔,你去查,那人到底是谁。” 我垂眸,看杯中茶叶轻摇,“况且......方才与他纠缠时,我见他拇指上的玉扳指。那玉名唤容玉,不可多得,只供北狄贵族,寻常商贾,恐怕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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