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无妨,就是磕了一下,我们先跟上。” 其实萧璨摔过来那一下,裴玉戈被带着摔得也不轻。除去胸肺一直以来的不痛快,腿脚及右臂因为摔倒时直直戳到了地上。好在旁边就是花草丛,泥土地还算松软,只是肩膀有些疼,手臂手肘应是擦破了皮,被布料一蹭,有些火辣辣的刺痛感。右脚踝似乎也被压到了,走得快些,也有些丝丝得疼。 不过与强撑出面的萧璨相比,仍算是轻的了。 余默出小院的时候正撞上他们从前院回去,也不多废话,只让郭纵赶紧把人扶回去躺着。一扭头看到跟在一群人后面的裴玉戈,他特意停下脚步,等人走近了些主动问道:“脚疼得厉害么?” 派来传信的侍卫已说明了萧璨昏过去时把裴玉戈一起带倒的事了,余默是大夫,只瞧一眼裴玉戈靠狄群扶着往前走时的步态就知道人伤着了。 裴玉戈摇摇头道:“余医正还是先去瞧瞧明珠,我不过是身子骨弱,没有大碍。” 余默原地蹲下,隔着靴子去捏裴玉戈的脚踝,随后起身同狄群道:“把人扶进去坐着,找个圆凳,让你家公子把伤了的这只脚搭着。别院有冰便去要些,没有便打一盆凉井水来,打湿了凉帕子先敷着,不过不可冰得太久,不到一盏茶拿了,间隔着敷。还有别处不自在么?” “公子方才…” “狄群。”裴玉戈出声喝止了狄群,只道,“我真的没有大碍,余医正…!” 余默向来不多费口舌,他直接抓过裴玉戈右手腕,这一抻,人不可避免轻嘶了一声。余默皱眉,手上却利落得将裴玉戈的衣袖往上翻,露出破皮渗血的小臂及手肘。 “啧。一个两个讳疾忌医…真当自己都是神仙啊?”身为医者,余默见了这情况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手上动作却不停。一手捏着裴玉戈手腕,一手摸到了肩膀,三指在关节处捏了捏便有了判断,“脱臼了,应该萧璨摔的那一下扯到了,不过倒还好。” 余默手上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大动作,说着话的功夫,一捏一扶便将脱臼的手臂推了回去。 “这条胳膊至少十日内别提重物,皮肉伤拿药酒洗过敷药便成了。” “多谢余医正。”生怕再伤到裴玉戈受伤的手臂,狄群特意转到另一边扶着人,点头诚恳地向余默道谢。他是亲卫出身,也不是没见过营中经验老到的军医,可看着余默年纪比自家大公子还小许多,行医手法却老练娴熟,不免生出些真心佩服来。 解决了裴玉戈的伤,余默也不多逗留,转身迈开步子往屋里走去,毕竟现在真正需要操心的是萧璨。 刚拔了那刺入左胸之上的暗箭不过片刻便强撑着装作无事唬退心怀叵测之徒,伤口迸裂自不可避免,更不用说萧璨人此时还发着高热,让秋日雨后的凉风一激,病得就厉害了。往来的亲卫进进出出,厨房的热水烧了一锅又一锅,不知端了多少盆染血的水出去才终于重新止了血。 给萧璨肩上的箭伤拂了新药,余默抬臂随意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也顾不上歇息,转头就取了针包,捻起一根,神情专注为萧璨施针。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就那么看着余默为自家王爷医治,只要大夫一时不言语,他们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人昏迷着,药此刻也是一时喂不进去了。 这一番下来,久到裴玉戈脚踝上肿胀都消了大半,余默那头才终于收了针长舒一口气。裴玉戈要起身去瞧,狄群劝了两句劝不住,便只得帮他穿上鞋袜,过来扶着走过去瞧。 郭纵心急,也顾不得礼数称呼,张口便问道:“如何?” 余默起身用手拨开挡在面前的人,径直到桌旁坐下,扯过一张素白的纸,提笔重新拟了副方子,一边头也不抬说道:“所幸他身子骨结实,这两日若高热能退,人清醒过来便无大碍了,只是今夜要一直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今晚会在院中偏房住着,一旦有何不妥可随时寻我。” 说话间,方子已经拟好了。余默举着方子,目光从裴玉戈脸上划过,不过想着裴玉戈也身子也不爽利,便扭头又看向了郭纵道:“这是新的方子,药先不急着煎。萧璨没有三五个时辰醒不过来,不过小厨房那儿今明两日要辛苦多派些人盯着,再有寻些参片来。他、他…他们俩都需要。” 余默抬手一指,将站在一旁的裴玉戈也算了进去。 待郭纵拿着方子匆匆出去安排,才对裴玉戈说道:“肿消了?” “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劳余医正挂心了。” 对于裴玉戈的回答,余默脸上露出直白的无奈,他一拍桌子站起身,走过去从药箱中翻出一罐常备的药油。走过来稍用了些力气磕在桌上,抬起头,话却是同狄群说的。 “行伍出身?” “我…您怎么…” “我是大夫,我长眼了。”余默将瓷罐往狄群面前推了推道,既是军中出来的,药油总该会搽。睡前挑两指的油膏给你家公子揉,药全揉进去便成。揉个三五日,行走便再无后患。” 狄群接了装药油的瓷罐,低头道谢。 余默方要提步离开小憩,裴玉戈自身后叫住他。 “余医正,我有一事还想同您问一问。” “你说。” “今夜…我想守着明珠,不知可否?” 余默挑眉,没有回答可否,而是反问道:“你是萧璨明媒正娶的王妃,为何要问我?” 裴玉戈言辞谦逊,淡淡道:“余医正是明珠的挚友,亦是大夫。成不成总要大夫说了才算。若是先斩后奏,只怕余医正气大伤身。” “呵。裴公子不妨说是想拿我的话去堵萧璨那几个下属的嘴?” 裴玉戈笑了笑,没有反驳。 “上赶着折腾自己的,你也算一个。”余默嘴上不满,可还是坐了回来,行云流水写下一张新的方子,拿砚台压住,复起身道,“药今日再添一碗,晚膳后熬了喝,参片整宿含着,明天没死我再帮你把脉。” “感激不尽。” 余默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难听的话,该嘱托的一个字没落,走前还不忘嘱咐了狄群两句,而后才神了个懒腰离开。 裴玉戈撑着双腿站起身,拒绝了狄群的搀扶,来到昏睡的萧璨床边坐下。 “大公子您…何必呢?身子要紧!这万一有个不妥…侯爷他们定然牵挂。” “说到底他这次受伤是为了查老师的事。他原可以舒舒服服待在王府,什么风险都不必冒。这事到底算我连累欠他的,今日种种本不必发生……所以守着他病愈也是我应该的。是我想守着他,多余的话就不必再劝了。” “是,大公子。” 【作者有话说】 心疼老婆了
第36章 预谋栽赃 郭纵和白桥返回之时,裴玉戈也向他二人说了自己要留下照顾萧璨的想法。 郭纵倒是出于谨慎的个性劝了两句,不过见裴玉戈坚持,他也就没继续劝了。 萧璨这次受伤突然,病势又有些凶险,别院上下一干人的心全提了起来。 “眼下明珠受伤昏迷不醒,可幕后行凶之人却不可不管。兹事体大,他受伤前后详情,还请两位随我到外间一叙。” 裴玉戈表情严肃,郭、白二人也不敢怠慢,只留下了两名白桥带过来的亲卫侍奉在病榻之侧,余下人都去了外间。 “白校尉,还请仔细道来。”别院的屋舍不大,内室和外间中间只用一架屏风遮挡,来去不过十几步,因而裴玉戈说话时都是压着声音的。问话的空档挥手示意狄群提来两把小凳请郭白二人坐下说话。 二人点头谢过方才落座,白桥下意识担忧地看了眼内室的方向,只是视线被屏风挡住,叹了口气才转回头道:“卑职等随王爷探寻温大人府上的仆妇踪迹,数日搜寻皆无果。昨夜却有京郊暗桩飞鸽传书,说是有了踪迹线索,故而王爷才带着卑职等人冒雨寻找。其实…王爷已察觉消息来得突然,恐是有诈,可敌暗我明,王爷说若不冒险一试,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只是不成想那些歹人穷凶极恶,竟是奔着要王爷的命来的,这才低估了他们。” 白桥说了因果,又将前后过程一一详述。刚到别院时,裴玉戈只听了个大概,当时也来不及细想。此刻听白桥说起萧璨掷出铁扇是为了帮亲卫挡下致命一击,这才使得他手无寸铁中了暗箭,心中颇有些复杂。 身侧狄群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震惊诧异,完全没曾想过萧璨受这么重的伤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侍卫。同样的是如果换做侯爷或是大小姐他们做,狄群丝毫不会意外,可换做是身为天子胞弟的萧璨去做,属实是让人难以想象。 郭纵将狄群的反应尽收眼底,只不过自家王爷受伤,让他实在生不出往日打趣的心思来,便只沉声道:“爷虽贵为亲王,却非那等鱼肉百姓的昏庸王族。待下也是亲近随和,往后见得多了,便不会觉得意外了。” 话是同狄群说的,裴玉戈只是稍稍捏紧了手旁盛水的茶碗,并没有说话。 狄群倒是实诚地低头应道:“多谢郭管事提点,卑职记下了。” “不必言谢。你既是侯爷派给王妃的护卫,如今自然也跟着算是王府一员,这些早晚也该我同你说明。” 狄群被领进府时报的身份是近侍,顶了先前徐正言的活计,不过内里身份到底是瞒不过王府大总管的眼镜。三言两语间便点出了狄群原本的身份和指派他来的缘故,只是话未说破,也算是彼此之间留了体面和余地。 裴玉戈心下了然。 郭纵知晓,萧璨必定也知晓。而自狄群入府至今,王府无人提起半个字,那便只能说是萧璨默许的。 今日裴玉戈已听了太多,若说心中毫无波澜那是假话。 原只是出于自责与不忍想要替萧璨揽起调查刺杀的前后始末,此刻心境却已有了变化,多出了些愤怒与主动来。 裴玉戈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声音较方才更加低沉,还隐隐夹杂着些怒意。 “那些歹人尸首可有收回?” 白桥被突然变了副神情的裴玉戈吓了一跳,顿了下立刻低头回道:“是,堆在荒着的小院里,不过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武器上的标记也都被抹去了,外表看与寻常武器并无两样。” “刀剑和箭矢之上皆有标记被划掉?” 白桥摇头。 “只有箭杆上有被磨过的痕迹,刀剑应是找那些做黑生意的铁匠打的,并没有留下任何标记。” 大齐自昭帝时颁布法令,民间铁匠铺只能锻造农具,规模大些的铺子若想做兵器生意,必得向当地府衙报备,锻造成品也必得有特殊的标志,以便日后追查。历经三代帝王,已有了整套完备的法令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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