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上了自己的套,郑郁又说:“是不是章是假的?所以他才不信。” 袁亭宜反驳道:“不会啊,这章真是右相的,只有早年在滑州追随他的官员才知道。” “或许是右相已经许久不用,刘玉达突然见到心生疑虑。”郑郁看着远处,很是平淡对袁亭宜说道。 “嘶!可能吧。”袁亭宜轻吸一口气缓缓道,“九安也没给我说右相还用这章没有,但应该还在用否则怎么会刻给我。” 郑郁道:“还在用吗?可能刻给你玩的。” “就算很少用,右相也很宝贝这个章。”袁亭宜端起酒碗饮尽,又说,“毕竟这可是九安他娘留给右相唯一的物件。” 郑郁沉思片刻,开口问道:“刘校尉他娘是怎么样的人?” “九安只跟我说过他娘是狄戎人,姓张讳语莲。”袁亭宜无奈摊手,说,“与右相和离后独自一人带着他在凉州生活,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他不说我也不问,我又不是连慈那个喜欢打听家事的人。” “这章对右相如此重要,长安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风吹起郑郁身前的长发,也吹走他心中的疑虑。 袁亭宜点头道:“这也是,我原来就去打听过了,反正在长安这样的章只有右相一个人有。” 郑郁笑着看了袁亭宜一眼,此时队伍也休整完毕准备启程,否则天黑前无法到达下一个驿站。 两人起身整理好衣袍,齐鸣扶他去马车上,袁亭宜也去找自己那匹马骏。 ----
第37章 夜宿 郑郁上马车后揭帘却发现林怀治不在,箫宽告诉郑郁,林怀治等会儿就来让他稍等片刻。 郑郁哪敢去管林怀治到底干嘛了,只知道他一会儿反正是要回车上,就进去坐在榻上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坐在榻上半晌都不见林怀治上来,郑郁掀帘准备问齐鸣,马车却在这时启程前行。 郑郁问齐鸣:“成王殿下呢?” “殿下骑马在前,说是坐车闷得很。”齐鸣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说,“殿下说让你在车里好好坐着,别出来,受伤了他不好交代。” 郑郁疑惑:“他骑马怎么不说,我一个人坐亲王车架于礼不合吧。” 齐鸣无奈道:“属下也不知道,队伍都启程了,也不可能停下。二公子你就好好呆着吧,如果你要......” 郑郁放上车帘,心想林怀治自己一个人骑马,把我扔在马车内做什么?不想与我待在一起吗?想到这里他气闷的得紧,用没受伤的脚踢了下那矮案。 矮案上的香炉随人的发泄轻晃几下,香炉在案上晃悠几下后立稳。 随后他又细细思考起方才自己跟袁亭宜的话,他当日气晕冲了头,后面仔细想来如果真是刘千甫的私章,又怎么会让刘从祁随意雕刻给袁亭宜。 他这些日子一直想着这事,想与袁亭宜了解清楚。 白日里大家都在赶路,晚上到了驿站后人多嘴杂且这几天他脚伤未愈行动不便,自己与王景阳一屋实在不好问话。 今日袁亭宜来找他,周围只有齐鸣在,他就似是随意的将这个疑虑问出来,袁亭宜心性纯直,不会查出其中不妥。 那章是刘千甫的这下肯定错不了,可是为什么会怎么巧合出现在袁亭宜手里,还偏生被他看见,这一切都来得太巧合,自己苦寻未果的东西,一下子就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答案来的太快,令郑郁有种忧虑,忧虑会不会自己做他人的棋子。 可能够接触到这个章的人只有刘千甫及刘从祁,刘从祁是刘千甫亲儿子,自己在得知刘千甫事迹后必会反扑。届时整个刘家重则夷族,轻则全家斩首,刘从祁不像是会害自己老子的傻儿子,这个章既然长安乃至大雍只有他刘千甫一人有,又怎么会留下这样一个把柄在赵定家。 思虑间郑郁头疼得很,马车里林怀治不在,他就斜靠在榻上看书。 清香萦绕似有安神之效,身下毯子又柔软厚实,再加上连日来被王景阳的折磨,不过片刻郑郁就睡着了。 郑郁是被齐鸣唤醒的,揭帘一看发现已是暮色渐浓,队伍一行也到此地驿站。 下车后郑郁慢挪着脚过去,驿站门口见驿长神色惊恐,一直俯身揖礼的朝林怀治说着什么,林怀治面无表情点头没说话。 走近后郑郁才从话中得知,因太府寺少卿家母病重回去探望、大理寺丞回家祭祖庙、左拾遗回家成婚、税收实物押赴长安、北阳战况、边地军报等众多人员的往来下,以致这家驿站只剩两间空房。 “既如此你们谁与我一间,来往路途辛苦,应好生休息。” 林怀治对郑郁、许志荻、苗修、王景阳、袁亭宜五人说。 众人:“!!!” “我不敢,大堂挺舒服的,小人承蒙殿下厚爱。”袁亭宜忙拒绝回道,生怕自己说晚了就跟林怀治睡一间房,那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郑郁想开口时,苗修却比他快一步说:“臣年龄大了,这两日与许太仓抵足同床而眠已习惯,不劳殿下挂心。” “对!殿下,臣与苗祭酒确实如此,怎敢再劳殿下挂心。”许志荻附和苗修的话。 谁会想跟成王睡一间房啊! 郑郁道:“殿下,我......” “殿下,臣跟袁三公子在大堂对付就行,不用殿下惦念。倒是郑御史脚伤未愈,大堂人多万一再受伤就不好,不如就郑御史跟殿下睡一间房。”王景阳抢先在郑郁前头迅速将说完。 王景阳虽然是武人但也浸淫官场十几年,身为皇子的成王都这么说了,今天必须推一个人去跟成王睡,否则这不是驳成王面子吗? 其实按理苗修是最合适的,只可惜他抢先说与许志荻关系好,成王也不会做出拆散人好兄弟的事。袁相之子袁亭宜也已经推了,不如就让郑郁去,谁让他还没出言反对呢! 众人一致附和:“对呀!臣也觉得如此最合适,郑御史小心你的脚。” 寒冬腊月中,郑郁犹如被浇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我还没说话呢!你们怎么就安排好了?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想哭哭不出,想笑又不敢笑。 “郑御史不愿意?”林怀治转头看郑郁。 “怎会......只是这......有违礼制宗法吧!”支支吾吾半天,郑郁才从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九郎,殿下都这么说了,肯定已经是思虑周全。”苗修拍了拍郑郑郁肩,非常贴心地说,“现在驿站只有两间房,你要是与我和许太仓一起睡恐怕伤着你的脚,还是与殿下一起吧。” 郑郁很想说其实我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此时他也明白要是他再拒绝那就是打成王的脸。 堂堂皇子体恤下属官员,不忍你受苦邀其同睡一屋,你这个八品监察御史还推三阻四,回京之后被德元帝知道只会觉得我儿子都这么说了你还矫情什么。德元帝不爽底下有的是闻着味参你的人,且这也是事出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在一众外力下,郑郁思索片刻,苦笑道:“那臣今夜只得打扰殿下了。” 是夜,郑郁坐在榻上脚上的药已在用完晚膳后换过。 林怀治坐在另一侧借着烛光看书,屋外此刻飘起盐粒般的雪花,随着呜咽的寒风回荡在庭院里。屋内炉火生的旺,暖意洋洋的也不觉寒冬降临。 林怀治折翻一书页后,说:“郑御史不困吗?” 纤长如玉的手捧着暖炉翻来翻去,闻林怀治此言,郑郁一怔随即说:“还好,殿下要是困了不如先睡,明日还要赶路。” “你先睡吧,我看完就睡。”这句话就像是平常家中夫妻之间的对话一般,带有点温情绵柔。 郑郁看林怀治手里剩余的书页,约莫还要半个时辰才能看完,心想那自己现在上床闭上眼睛睡觉,等他看完自己也就睡着,一觉醒来便是天亮,这样就避免两人会对枕尴尬。 碰巧他现在确实泛上困意,想好之后起身走向屏风后,宽去衣袍上床扯过一床被子,盖身上睡在里侧。 屋外风还在呜咽地吹啸,郑郁此时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但就是睡不着。 明明方才自己困意连连,可一躺床上就睡意全无。心里暴躁抓狂要再睡不着,林怀治就该上来了啊! 时光又过了许久,郑郁还是精神不已,他看着青灰色的床幔出神,耳畔传来箫宽劝林怀治早些休息的声音。继而是书被合上,人起身离榻,主仆走至屏风前,箫宽给他脱衣服的布料摩擦声,箫宽放下衣服退下。 郑郁此时闭紧双眼,心里默念快睡着!快睡着!!! 可惜在极其强烈的暗示以及他剧烈跳动的心中,他根本睡不着。 郑郁感到林怀治走到床前,床重沉下去发出声响,继而是林怀治盖上被子的声音,他躺上来了! 此时此刻,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郑郁不敢睁眼去看,只能在心里默想快睡着,可身旁的呼吸及萦绕在床间的淡淡熏香让他的心狂跳不停。 因睡的不是上房,这床略窄些,更莫说两人还是成年男子。 两人还是一人一床被子的盖着,这床就更狭窄无比,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隔壁被子里林怀治的手臂。 过去许久,他听见林怀治平稳的呼吸声,心中松了一口气,扯紧被子翻身朝着墙壁。 “你还没睡着?”林怀治仿佛轻呼一气问。 郑郁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没想到这么久林怀治还没睡着,睁眼盯着面前垂下的床幔,说:“嗯,殿下不也是吗?” 床太小两人又挤在一起,林怀治动了动,缓解下麻木的身体,沉声道:“除夕一过就是德元二十年了。” “生于天地间,如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1]。”郑郁不知怎么回答林怀治这句话,便随意感慨一下。 “你我相识已有八年。”林怀治清冷略带哑意的声音,在这个孤寂的雪夜响起。 郑郁心又开始不止地跳,从德元十二年在长街上两人初见到如今已是八年。 郑郁不知林怀治此话何意,平复好心后,从容道:“日后殿下与我还有不止八年的时间,同为朝中官,何愁来日不相见。” 林怀治突然问句:“你累了吧?” 郑郁不解:“什么?” 觉得这样背对林怀治说话不好,旋即翻身躺平看着头上床幔,微微侧头发现林怀治跟他保持同样的姿势看着床幔。 “赈灾的事情。”林怀治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在胸前交叠。 郑郁笑着说:“哪能很累,若是大家都觉得累,谁去做呢。” 他觉得这个床实在是太小,他都不敢乱动而且这床被子有点薄,又因冬日里有些潮湿,盖在身上相当于没盖一样。 林怀治道:“回去之后刘仲山怕是对你有所参奏,你要小心。” 郑郁知道,本来这次赈灾之事应是刘千甫推举的那位官员去,但不曾想却被自己接手。刘千甫既然想推举那位官员或许是一党,回去之后刘千甫对他恐怕会有参奏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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