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奈手被捆着他根本挣不开布匹,以致无法呼声。 郑郁想这时再不趁着混乱逃出他会被绑到碎叶城去的!而且他总得等王台鹤安全之后才能如此,否则沙艾格疯起来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这边的王台鹤看一黑衣男子向自己冲来,终于觉出不对劲这两人好像不是一伙的,细看眉眼只觉眼熟,且那为首男子也未表明身份,于是杀掉一人后,带着岑峋朝郑郁奔去。 郑郁左冲右撞,一路避人,在即将要奔到王台鹤面前时,突被猛力砍中后颈眼前一晕,那迷药吸食多了的身体再是没了知觉。 玉门关围困解,戎狄、突厥联手林怀治所率的骑兵击退回纥、吐蕃叛军。但此战过后,一道由突厥与河西、安西发出的通缉令震遍整个西域。 长安化雪的时日里最是寒凉,德元帝带着太子大臣去了骊山。而这时的东宫殿内燃着炉火驱寒,书案前林怀湘细品着茶,说:“朝天观快修好了,这底下的百姓终于要消停了。可阳昭长公主的婚礼,花费又要不知多少了。” 国库没钱,但天子私库大盈库有的是钱。 刘千甫道:“皇权之下,任何事情都没有消停一说。我们要早做打算,否则圣心难测。” “你以前不是常跟我说,不要随意揣测君上吗?”林怀湘往刘千甫身边靠,手也绕过他的身体,“今日怎么又突然担忧起来?” 刘千甫叹道:“你下的药三年之内,圣上便会病弱,人至晚年思绪千变,成王离京立功于玉门关,这下子不可不防。何况贵妃有孕,圣心大悦,朝中又有请奏她为后的流言。” “小子不足为惧。”林怀湘把下颌抵在刘千甫的肩上,柔声说:“且刘从祁现如今是羽林军的果毅都尉,真要发生什么,你是他亲爹,他还能不帮你吗?何况我是太子,想做什么最是名正言顺。” “希望如此,成王离京,这是咱们最好的时机,否则他的功勋建起来,你是追不上的。”刘千甫一脸冷漠地推开林怀湘,说,“只可惜白济安那边滴水不漏,你想铲除成王吗?” 林怀湘冷笑:“他的心思从来没有离开长安,更莫说父皇对他偏爱过甚,要是哪日想起召回来,会是个大麻烦。” “白济安那边,真希望能出个什么漏子。”刘千甫掰开林怀湘摸他腰的手,冷冷道:“圣上不是赐你数名美貌贤淑的女子吗?” 这是前些日子,德元帝看林怀湘面容憔悴,还以为他在为亡母忌辰与宁王事后的责罚难过,于是在宫中与长安城内选了十数名美艳女子赐入东宫。 林怀湘顺势搂着他,说:“我不喜欢她们,何来高兴?”他无视刘千甫冷淡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说:“可是姨父你对二郎怎么就那么好,要星星送月亮的。” “他是我亲生儿子!”刘千甫再是忍不住这粘腻,将林怀湘大力推开。 这一大力让林怀湘歪靠在凭几上,笑道:“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依伦常那我也是你儿子嘛,你怎么不对我好点?” 刘千甫:“......” 刘相公听闻这话,可谓是犹如五雷轰顶,咬牙道:“你我是君臣,太子你应当好生学习何为爱民才是!” 说完刘千甫便作势起身离开,林怀湘随意道:“哪家君臣夜里同睡一张床?“他伸手在身后匣子里摸出件单衣,说:“还有,上次姨父你的衣裳落我这儿了。不拿回去吗?” 好不容易东哼哼西念念让人来一趟,他才不要轻易放走。 对于前面的谬言荒唐,刘千甫不作回应,只说:“你拿去扔了就是,留着做什么?” “舍不得啊。”林怀湘笑了下,将那衣服扔给刘千甫,说:“你帮我扔吧。” 那件白色单衣一下被丢在怀里,刘千甫低头细看衣料昂贵的丝绸雪衣上有块块白痕像是水渍,水渍在雪白的衣料上异常诡异。刘千甫皱眉思索,抬眼又看林怀湘面容邪笑。 一下反应过来,猛地砸在林怀湘脸上,大怒:“疯子!” 林怀湘快速扒下来丢在地上,把要离开的刘千甫拉回榻上,说:“再坐会儿吧。” “放开!”刘千甫冷冷道。 林怀湘手往下抓住一截衣摆,倚在凭几上,悠悠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长恨歌的诗句从林怀湘嘴里念出,刘千甫瞬间脸色铁青。林怀湘看对方的怒目反应,笑着说:“你说下一句是杨家是刘家?” 刘千甫低怒:“你敢!” 林怀湘顺着衣料下摆往前俯身搂紧刘千甫,认真地说:“真论起来,二郎与姨父你的容貌相似之处不多。但那份倔强疏离和五官轮廓偏像上三分,让我忍不住的想去驯服。从祁这么些年没成婚,不会与我一样吧?” “怎么可能!”刘千甫惊道,又微偏身躲开却是越退越低,放柔音调:“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林怀湘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让人根本逃不开,他轻吻在刘千甫耳边,嗓音低哑:“就这一次,别走了,你上次不是说要我听话吗?我听了,这几日我都很听话,所以仲山这次听我的好吗?” 刘千甫偏头,强硬道:“不好!” 熟料林怀湘听不进这些拒绝,直接翻身将人压在榻上。一阵劈里啪啦的挣扎弄翻案上的茶盏笔砚后,书案被踹翻,随后是锦袍撕裂的声音。 怒骂与喘声相继交替,融雪滴在青石砖上,像是开出一朵绚丽的白花。 长安东市一家书肆里,刘从祁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袁亭宜捧着一本李义山诗集,担忧地看着刘从祁,说:“谁在骂你?” 刘从祁无辜道:“不知道,你选好没?” “选好了,你帮我给吗?”袁亭宜明亮的眼神直直盯着刘从祁,里面流出三字——我没钱。 刘从祁剑眉一挑:“你不是才发了俸禄吗?” 袁亭宜嗫喏:“用完了。” 刘从祁一惊:“你九品校书郎散官将士郎,一月一贯五百文,你拿去斗鸡了?” “严连慈尚公主,婚期都定好了,我总给他送份礼吧”袁亭宜答道,“送礼也要钱啊,又不是我花得多。” 严子善与林嘉笙的婚期已经定下,身为好友的袁亭宜自然想送份礼,说话时他胡乱瞄到书架上有本名为《九转春吟录》的旋风装书,想伸手取下:“九转春吟,这是什么诗文?” “不好看,全是前朝糟粕。”刘从祁眼疾手快把这书按回架上,带着袁亭宜去结账,期间循循善诱,“内里的文章狗屁不通,孔圣人见了都会投汨罗江的。” 刘从祁鲜少对诗文给出意见,袁亭宜骇然道:“你看过?”刘从祁坚硬的嗯了一声,袁亭宜皱眉道:“可投汨罗江是屈原啊。” “不都差不多吗?”见终于远离那本书,刘从祁抽走他怀里的诗集转身去结账,沉声道:“再说了给你一月三千贯都花得完,礼物到时我帮你备一份就是。” “多谢二公子。”袁亭宜揽着刘从祁,欣然道:“不过刘九安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好看吗?” 刘从祁从腰间钱袋里数出铜板递给老板,说:“什么时候?” 袁亭宜答道:“结账的时候,简直是帅的惊天地又泣鬼神。” 刘从祁:“......” 他打消了带袁亭宜去天水一色用晚膳的想法,两人结完账出了书肆。刘从祁把诗集拍在袁亭宜头顶,说:“希望李义山的诗能让你茅塞顿开。” 袁亭宜把诗集交给随行侍从,拍着胸脯笑道:“我乃天子门生,进士出身,不需要开什么了。” “确实。”刘从祁憋着笑点头,在袁亭宜耳边低声道:“天子门生你昨夜在我身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自两人在金风阙里,话说开后,刘从祁就总是油嘴滑舌,但袁亭宜细想想,这人以前好像也是这样。于是袁亭宜又跟刘从祁碎碎的吵起来,吵架内容无非是前两日刘从祁去咸阳,为什么不给他带吃食。 刘从祁则顾左右而言它的跟他来回吵。 吵得欢时,魏国公府的侍从找到袁亭宜说袁家大郎叫他回去,旋即两人分开。袁亭宜才入朱雀大街想起那本诗文,转头让侍从买回来。 这厢的刘从祁回到梁国公府,路过后院时见院中低头站了一排容貌清秀,眉眼俊逸的少年,稍稍不解,转身往前走几步看去。刘千甫坐在紫竹帘后,抿着清茶,眼神在这些少年身上流转。 那眼神像是在挑人,最后刘千甫转头跟管家说了几个样貌出众的,让他送到东宫去,管家点头应下让侍从蒙着眼将这些少年带走了。 刘从祁听见对话,心想他老爹怎么还要给林怀湘关注这些了?可转念又想刘千甫不会换了爱好吧? 两日后刘千甫告病半月,同时告假的还有太子林怀湘。 德元帝二十三年二月初七,春日芳菲回于河西走廊,在河西走廊尽头,蜿蜒水河的山脚下。郑郁实在受不了沙艾格这对主仆的奇怪,拒绝了沙艾格递来的酒。 “我是凉州长史,绑我与你一起去往碎叶城,沿途的驿站守卫不会不起疑的。”郑郁依旧手脚被绑,而脚只有在骑马时才会给他松开。 而沙艾格还是给他煮着那种药,但药效比在玉门关时好了许多,没有冷热噬身和骨裂感。 沙艾格微笑道:“所以我给你做了个假的过所。” 没错,沙艾格给他弄了个假身份,他现在名唤阿沫热,而沙艾格的身份则是他的——妻子! 这一路从沙州过来,沙艾格对驿站守卫说两人称是从长安而来贩卖丝绸的商贩。而这队商贩还是郑郁在狼群中救下的队伍,他想阿史那莫想破头也猜不出沙艾格扮作女子离开了河西。 沙艾格商贩的行走速度非常快,没多久便出了河西地界进入安西。但到了高昌县,沙艾格让那群商贩沿路返回西域,他则带着郑郁与那夜的武士在高昌找了个破屋住下。 这么多时日的相处,郑郁也知晓了那武士身份,正是被关在玉门关时给他送饭的聋哑奴,名唤余三。 暂时居住的石屋天山脚下,院里种着槐树,天山之水寻来春意。沙艾格有时就在槐树下吹笛子,哼唱戎狄歌谣,而郑郁则被那药一日三碗的灌下去,整个人疼醒就睡,睡醒就疼,全身都没什么力气。 在这种情况下,沙艾格还是怕他逃跑,也寻了条铁链子锁着他的双脚。 在郑郁稍清醒的时候问沙艾格,为什么他能离开河西却还要带上他? 沙艾格的回答则是,他在逃亡路上太无趣了,想有个人陪他说话打发时间。 夜来星河辽阔,郑郁躺在床上透过窗望着那繁星,心念的全是林怀治,细数日子他与林怀治骤然分开快有两月。 德元二十三年二月廿三,因吐蕃、回纥联手拿下安西四镇的于阗,又切断小勃律对朝廷的联系与朝贡,一旦再有。德元帝下敕命安西节度使吴子高与河西节度使王台鹤率万骑、步兵攻打小勃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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