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得了他指令的流火,仍向前走去,哒哒的蹄声没有片刻停顿。 —— 流火刚到巷子口,暗处几个人影便纷纷冲上前去。 但那几人刚冲到街上,便见街上赫然站着一匹通体暗红的大马,一双温驯而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马背上却空空荡荡。 几人愣在了原地。 “少爷,怎么只有马?”其中一个匆匆问道。 “怕是谁家的马跑出来了吧……”另一个小声说道。 “闭嘴!”为首的那个瞪了他们一眼,走上前打量了流火一圈。 “不是让你布置好绊马索吗?”他道。“这马怎么好端端地就在这里?” “这……小人确实布下了,少爷,不信您看。” “你若布置出来的是糊弄人的东西,你这两个月的月钱都别想要了!” 被唤作少爷的那个狠狠地指了指他,径自朝着绊马索的方向走去。“是不是你栓得太低了,那马一步就跨过去了?还是你拴得太松……” 就在他距离绊马索只两步,正要蹲下身查看时,骤然一道黑影自屋顶落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身后。 “少爷……!” 后头的几人尚未来得及出声,便见那黑影抬腿一脚,将他踹向前去。 他猝不及防,被踹得前冲两步,恰栽在绊马索上,被绊得一个跟头滚在地上,摔得头晕目眩。 只听他身后那人凉凉地笑了一声。 “拴得挺紧的。”他说。“若是不信,就自己试试呗。” —— 后头几人连忙冲上前来。 刚才光听声音他就听出来为首的那人是谁了。李承安,堂堂兵部尚书公子,让他“小心”的方式,原来就这啊? 不过几个随同的家丁,方临渊头都没回,单手几个拳脚便将那几人全都放倒了。 便见地上的李承安被摔得七荤八素,费劲地想要站起来。 方临渊跨过绊马索,上前一脚便将他重新踹了回去。 “你可知我是谁?堂堂十六卫将军,敢对我动手,怕是你活得不耐烦了。”方临渊懒洋洋地说道。 “我是……我可是……” “我管你是谁。”眼见着他便要摘下面罩,方临渊又一脚踹上去,将他重新踹倒了。 这回,不等李承安应声,他上前便一把抽下了他的腰带,将他双手一扭,利落地在身后捆了个结实。 “不管你是谁,今日也要蹲十六卫戍司的大牢。”方临渊慢悠悠地说。 “我可是……!!”李承安急得大叫。 但不等他那个“李”字说出口,方临渊已然一把扯出了他怀里的帕子,掀起蒙面朝他口中一塞,正抵进他的嗓子眼。 想说自己是谁? 方临渊将他蒙面捂了回去,一把将他甩到了马背上。 到了十六卫戍司,当着那些番兵下属的面慢慢说吧。 —— 方临渊一路载着蒙着脸的李承安回到十六卫戍司。门前的士兵见他去而复返,正要上前问什么,便见方临渊的马上横着个黑衣蒙面人,登时大惊失色。 “……将军?” “方才路上遇见有人袭击我。”方临渊翻身下马,懒洋洋地说道。“还有几个带不回来,都让我捆在兰馥巷了。这个是领头的,我先审着,你们派几个人去把那些带回来。” “是!” 谁见过这样胆大包天的贼人敢袭击朝廷命官的啊!那卫兵连忙站直,冲进去找人去了。 没一会儿,卫戍司的刑堂里便来了不少人。这会儿在衙门里当值的,除了站岗的之外,全都聚了过来。 方临渊拖着那个蒙面人,朝着堂中一丢。 “你们审吧。”他说。“我不清楚流程,在旁边看着就行。” 很快,官衔最高的那个便坐到了高堂之上,面目严肃,出言凌厉:“堂下何人,竟敢带人偷袭十六卫将军!” 却见蒙着面的那个,挣扎着站起身,双手还被捆着,唯独露出的那双眼睛狠狠地瞪了堂上那人一眼。 众人一惊,这匪徒竟嚣张至此! 他们面面相觑,堂上那人也吓了一跳:“先将他的蒙面摘了。” 周遭的番兵连忙上前。 却见那蒙面匪徒面露惊慌,横冲直撞地竟是要跑。周遭几人连忙将他押住,一把将他面上的布扯了下来。 方临渊站在一旁,玩味地笑着,抱起了双臂。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周围众人目瞪口呆,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被扯下蒙面的人。 堂上那个也愣愣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您……这……李副指挥使?” 方临渊好整以暇地笑着,看向李承安。 却见李承安涨红了一张脸,朝着旁边的番兵怒道:“唔!!!” 那番兵吓了一跳,登时回过神来,替他扯出了口中的帕子。 李承安一阵剧烈地咳嗽,涨红着眼睛瞪向方临渊。 “你为什么不惊讶!”他怒道。“你早知道了,你早知道是我了是不是!” 方临渊抱着胳膊,只懒洋洋地笑:“李承安,你不是今天才摔断了腿吗?” 便在这时,一队番兵押着那几个家丁进来,为首的那个兴致高昂:“将军!人我给你带回来了……副指挥使?!” 那人话没说完,便诧异地看向李承安。 李承安快要跳起来了。 “看什么,都在看什么!转过去!全部都给我转过去!!” —— 怀玉阁外的桃花娇嫩地绽放了不少,阁中的侍女们特往上头悬了灯。到了夜里,灯点起来,暖融融地将桃花照出一片通透的明亮。 赵璴坐在窗下。 方临渊早派了人回来,说自己夜里不回来用饭,在卫戍司便将就着吃了。 可赵璴却迟迟没有用饭。 绢素等人是从宫里跟出来的,知道赵璴从小未能好好吃三餐,渐渐折腾得肠胃不大康健。她们着急,却又不敢贸然提醒,只好替他送了汤来,替他垫了肚子。 但一盅汤赵璴也没喝几口,只坐在窗下,一本书翻了大半。 绢素将茶放在了赵璴手边,替他挑亮了灯芯。 “可要替殿下备些宵夜?”她小心问道。 却见赵璴书页翻动了一张,淡淡道:“不必。” 绢素目光扫过赵璴桌前放的那叠迎春花糕。 许是殿下确实不饿?眼看着这糕点在殿下案头摆了一天,也没见殿下动过一口。 她在原处停了片刻,便见赵璴抬起头来,问道:“怎么?” 绢素忙说道:“无事。只是见这花糕在这里放了一日,恐不新鲜了,是否要奴婢替陛下放进窖里存上一夜?” 却见赵璴的目光在那儿顿了顿,说道:“不必。” 绢素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临退出赵璴卧房时,绢素看见,赵璴伸手拿起了一块花糕。 真不知殿下这是饿还是不饿。 绢素摇了摇头,替赵璴掩上房门。 —— 也不知十六卫戍司是有多少事情要处理,眼看着就要到了后半夜,不是明日一早还要去那里点卯? 赵璴放下手里的书册,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肩颈处有些酸痛。 他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那盘糕点。 丑兮兮的,还被压坏了些。这样的东西,也只方临渊送得出手了。 想起方才绢素说会放坏,赵璴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去,从上头拿了一块。 罢了,这东西放在这儿虽说气味好闻,但终究不大长久。过两日吩咐绢素制些迎春花香出来,想必也没什么区别。 赵璴将那块花糕放进口中。 甜得有些起腻,放冷了,入口还有点干。赵璴的唇舌向来挑剔,这样的东西是从不会入口的。 可他一块吃完,却又拿起一块。许是方才忘记了的饥饿忽然被他想起了,他一连用了三块,才停下手来。 只剩了一块在盘中,赵璴顿了顿,挪开目光。 迎春花制香还要些许时日,这块就先留着吧。 他挪开目光,复又拿起了扣在桌上的书册。 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股突然的、强烈的绞痛,从他的腹中翻涌上来。 只一刹,赵璴面色一白,搁在桌上的手一把扣住了桌角。 手背上的青筋条条绽起,他手指倏然收拢,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作者有话说: 赵璴:明白了,毒死我好娶续弦是吧QAQ 方临渊:?
第33章 这是李承安有生以来丢的最大的一个人。 周遭的番兵匆忙地上前来替他解开捆绑。 但方临渊捆他用的是从他身上抽下的腰带, 这会儿看上去衣冠不整的。番兵拆下腰带来,却又不敢扔下,小心翼翼地将其递回他手上。 众目睽睽之下, 他外袍的衣襟大敞着, 这腰带一时间系也不是, 不系也不是。 怒而瞪向方临渊时,却见他笑得愉悦又欠揍。 “看我干什么?”只见方临渊慢悠悠地走上前来, 停在他面前。“我还没来问你,你为何躲在那儿偷袭我?” 李承安咬牙切齿地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谁偷袭谁啊!到头来不是他被方临渊一脚踹到绊马索上,若非他眼疾手快, 今日两颗门牙便要留在兰馥巷里了。 况且……还能为什么! 为他那日强迫他从尸体嘴里掏毒药, 为他今日骑到他父亲头上, 让他来给他当属下。 李承安死都不会承认, 他有些怕。 那天方临渊临走的时候,还警告他不要落在自己手上,结果转头就成了他的上峰。不到一天时间, 他卫戍司的弟兄们就都遭了殃,被方临渊光明正大地打了不说,家里还一点都不敢有怨言。 李承安宛若鬼缠了身, 只怕自己真落在了方临渊的手上。 故而他今日才设下这样的计划,外头的人不敢接这个茬, 他就自己带人去做。 结果…… 下马威没给成,反倒是自己丢这么大个面子, 不如死了算了! 他瞪着方临渊, 半天没说出来话。 “按十六卫戍令, 袭击或伤害卫戍司士兵的, 该如何处置?” 却见方临渊慢条斯理地转过头去, 问旁侧呆站在堂上的役长道。 那役长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话。 “我要是没记错,需关押一月到三月不等,并处鞭刑三十,对吗?”方临渊却自接上话茬,转头又看向李承安。 李承安眼睛都瞪大了。 他若真被罚入监牢,一夜之间,从满朝文武到当今圣上就会全知道了。且不说有多少言官会因此弹劾他父亲,便是满天下的流言,都能将他淹死。 “你……”李承安的双手都哆嗦起来。 但他直盯着方临渊,却半天说不出求饶的话。 —— 方临渊也没想真把他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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