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人:“从山里买来的。我身上所有的铜板和银子都花光了。” 那并非可长途奔袭的马儿,只是寻常家马,用来运货拉车,比浩意山庄那匹还老。 李舒心里过意不去:“栾秋,你可一定要帮他把有缘无份的小兄弟救出来。” 栾秋:“这事儿不是你揽下来的么?” 李舒:“我的事儿不就是你的事儿?” 栾秋:“……胡闹。” 李舒已经跨上了马,回头笑道:“走呀!胡闹去吧!” 几步跃上马儿,栾秋把他揽进怀里,一拉缰绳:“好!” ---- 作者有话要说: --- 栾秋和李舒喜欢掌门人,喵喵和不烦喜欢掌门人。 热爱黑皮少年的梁蟾也喜欢掌门人。 掌门人:那你给俺起个名啊! ---
第30章 慧光长舍(1) 大瑀境内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列星江,把大瑀领土分为南北两部分,列星江以北被称为“北境”,以南便是气候、人情迥然不同的,因有大瑀国都“梁京”而更为繁华的南部。 沈水是列星江支流,南部最大的河流。它自列星江起,一路蜿蜒经过无数城池,最后在东南方向汇入大瑀南部的若海。 仙门城位于沈水中段偏下,距离江州城不远,但比江州名气大得多。 沈水流域中段有一条有名的仙门道,凡从南境往北,或是北境往南,走仙门道是最快的路径。 仙门道得名于一些古老的传说:世间修道之人得道成仙,或天上仙人下凡历劫玩乐,总需要一个出入上下的路径。仙门道恰好位于大瑀中心,是一处贯通南北、西东的重要位置,它纵横几十里,如蛛网一般辐射四面,有沈水这样的大河,也有麒麟百峰这样的高峻山峦,更有巫州峡谷、攀仙洞这类深藏许多传奇故事的幽深险峻之处。 仙门道正是成仙之人或天上仙姝,登天、下凡之路。 先有仙门道,后有仙门关,最后才渐渐攒出一个仙门城。此地群山众多,民舍村落错杂,许多求道修仙之人在周围立宗传教,故说起仙门,便有“七宗九教”之称。 几年前,“七宗九教”之首是问天宗。但溃堤事件中,问天宗有丑闻被揭露:所谓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宗主,居然是一个被强行拐带到仙门的小孩子。 问天宗的教众大多是普通人家,都有儿女。此事一出,各个対头教派立刻编出“问天宗四大司天士都爱吃小孩儿”“凡是加入问天宗,就要祭祀小孩”等等传言。传闻有鼻子有眼,前一天才冒头,第二日立刻被编写成嘌唱本子,传遍仙门城内外。 教众们不仅火速脱离此教,还要回头痛骂。问天宗名声一落千丈,不过一年时间,几乎销声匿迹。 “现在仙门最出名的是慧光长舍。”掌门人说。 三人在雨中跋涉一天,已来到仙门附近,正在掌门人找到的避雨处分吃干粮。 掌门人这几天骑着老牛,不知在江州至仙门之间的山路上走了多少个来回。他熟悉周围地形,带他们绕过了几处容易坍塌的险地。 边吃边说,栾秋惊讶于这少年看似木讷,但口齿灵活,原来十分健谈。 他很快介绍完仙门的事情,李舒却摸摸下巴:“有高人。” 掌门人:“是高人掳走了我的同乡?” 李舒:“问天宗垮台,有高人插手。写嘌唱本子,一来容易传播,本来问天宗的教众大多是目不识丁的百姓,就喜欢听曲听戏,这嘌唱的曲儿在他们中间,传得比城守老爷喜欢被小妾打屁股还快。” 栾秋:“……” 李舒说得上瘾:“二,写本子还能挣钱,这是一箭双雕之计。此人相当高明,很有生意头脑……” 栾秋懒得与他搭话,掌门人听了一会儿,转头问栾秋:“栾大侠,你不管管他?” 栾秋吃着半熟的李子:“我管不了。” 天黑时,三人终于抵达仙门城。 李舒腰上有伤,掌门人轻功不行,栾秋逐个拎着俩人越过仙门附近的河面。落地后李舒指着対岸的牛:“它怎么办?” 栾秋回到対岸,把牛妥善系好。再回到李舒和掌门人身边时,迎面两双幽怨眼睛。 栾秋:“……那是牛,我怎么抱过来?” 李舒:“连你也没有办法么?我还以为二师兄无所不能。” 他望牛垂泪。 栾秋万种无奈化作一声长叹,再次转身,辛苦将老牛转移过来。 掌门人高高兴兴骑上了牛,邀请李舒共乘。李舒怜悯老马,不怜惜老牛,也高高兴兴骑了上去。 “我懂了。”少年恍然大悟,対李舒说,“你能管他,他不能管你。” 李舒手上摇着一片人脸大的榕树叶子,得意点头:“正是、正是。” 一牛一马晃悠前行。沿路都是被雨洗绿的树荫,树荫缝隙里隐隐透出一些灰白色。 李舒眯眼辨认,等靠近了仙门城,和掌门人几乎异口同声:“这是什么?!” 栾秋:“是象。” 仙门城外,一座足有十人高的石头塑像在豪雨之中静静耸立。石雕依山而造,是大象的形状。那巨象正从山壁中走出,只露出两只沉重的前足。 大象的脑袋一半是石头,一半是真正的巨象遗骨。相互镶嵌、融合,浑然如一体。 雨水让石头生出绿色苔痕,随鸟儿粪便和风四处流落的种子在缝隙中扎根,这灰白的巨大石塑上零零落落点缀青色斑点,远望过去仿佛世人从未得见、亦从未想象过的传说之物。 从未见过这些东西的掌门人和李舒被这奇特的景观惊呆。两人愣愣仰头,唯有那牛丝毫不觉,仍旧边吃草边往前走,差点撞上垂落地面的象鼻。 “栾、栾秋!”李舒回头喊栾秋,“是赤燕的象吗?” 赤燕位于大瑀南境以南,两国在边境上常有摩擦。李舒年幼时在赤燕呆过,但一直住在炼药人的药谷里,只知道赤燕人崇拜圣象,从未见过。 栾秋告诉他,每年元宵灯节,赤燕王都会派人带着圣象到大瑀的梁京参加灯节活动,圣象从南往北,会经过数个城池。前年有圣象病死在仙门城外头,立刻被仙门的七宗九教拿来大作文章。象骨一直放在城外,连曲洱和曲渺渺也禁不住好奇,从江州城跑到这边瞻仰过。 冲垮定山堰的大水也同样冲散象骨,最后剩下的只有半个头骨。 “不知是什么人在这里凿山,做出我们眼前的东西。”栾秋注意的事情和李舒他们截然不同,“他们绝非普通工匠,应该是身怀武功之人。” 李舒只顾呆看那象头。 若是站在那上面俯瞰人世江河,该是多么有趣。 这念头从此在他心里扎根。 虽然连日大雨,但洪流没有垮堤那天的大。仙门城与沈水之间修筑了新的堤坝,挡住了大部分水流,积水只淹过足背。 街上有许多戴着奇怪面具的人走来走去。白色面具覆盖面孔上部,只露出嘴和下巴;面具的额头部分有水流般的印记。 “是慧光长舍的人。”掌门人皱眉。 立刻有慧光长舍的帮众凑过来:“今夜在象首菩萨有大会。”他指向仙门城外的巨大塑像,“能见到咱们长舍的主人。” 李舒擦擦脸上的水,随口问:“长什么样,好看么?” 帮众低语一句,笑道:“天人之姿。” 李舒立刻目光大亮:“一定去、一定去!” 三人记下了时间,先找落脚地吃饭喝水。 落座后李舒忽然想起,仙门和江州城都在沈水同侧,他与栾秋已经过江,若是想回家,即刻启程,第二日便到了。 但他不提,栾秋也不提。 三个人水淋淋地在客店坐下,全都身无分文,六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李舒招呼小二过来。他手里还是那把叶子扇,看起来落魄,但面容端正俊美,很有隐逸世外的江湖高人气派。 正要说些大话镇住小二,不料小二已经流水般端上四菜一汤。 “今日是慧光长舍主人生辰。”小二笑道,“这是长舍主人请的。” 李舒左右一看,每一桌都是同样的东西:一碟肉末青菜,一份香油点豆腐,几个黄油鸭蛋,人人面前都有一碗稠粥。掌门人在粥里翻了几下,吃惊:“有肉!” 还是颇大的猪肉丁。 “好富贵。”李舒饿得太狠,一口气吃完了才剔着牙说,“就是荤腥太少,虽然富贵,但不大气。” 栾秋:“最好给你上整只烧鸡,整条蒸鱼,再来一头烧猪,勉强过得去。” 李舒甜滋滋看他:“嗯。” 他目光故意粘腻,让栾秋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不是生气,更不是反感,栾秋察觉他在桌下勾住自己手指,便也轻轻握住了他的。 两个人在桌下勾勾搭搭,桌上眉来眼去。掌门人看得茫然:“你们眼睛不舒服?” 有了这粥菜垫底,又知道长舍主人天人之姿,李舒対晚上的大会十分好奇。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街上行人渐多,都是汇集到城门去看长舍主人的。 李舒在人群里竖起耳朵。这慧光长舍建立于问天宗衰败之后,和问天宗崇尚长生、追求福祉不同,慧光长舍多讲解脱、释然。大水之后沈水流域百姓死伤众多,人人心中都有无限痛苦:失去妻儿父母、失去田地家园。慧光长舍所说的,正好符合百姓所求,自然迅速赢得大量帮众。 往城门去的人越来越多了,栾秋拉拉李舒的衣袖。 李舒:“我也发现了。” 许多人脸上都戴着奇特的白色面具。 掌门人対此兴趣不大,他只想找回同乡。 李舒揽着他肩膀:“小孩,你这就不懂了。你根本不知道什么人掳走同乡,无头苍蝇般寻找,毫无意义。这大会汇聚三教九流,杂人甚多,我们在大会中四处打听,说不定能问出你同乡的事儿。” 掌门人:“……真的吗?不是因为你贪玩?” 李舒正色:“我们浩意山庄的人,不贪玩。” 他说完有些心虚,悄悄瞥栾秋。栾秋正似笑非笑看他,却并不纠正。 石像周围已经围得密实。大雨转作细雨,地面仍有积水,人们踩在这积水上,络绎不绝地往前挤。 李舒摇着叶子:“高啊,把场地围起来,只留一个进出口。若我是这慧光长舍主人,我必定派人在进出口守着,要进去可以,得交铜板。” 栾秋已经很了解他:“十个铜板能进去,五十个铜板站前排,一两银子则能够与长舍主人见面。対么?” 李舒又惊又喜:“比我还坏,好!” 三人终于挪到入口,左右两个戴面具的长舍弟子,一人面具白色,一人面具金色。 白色面具拦住他们:“没有慧光盾,不能进入。” 他指指自己脸上面具。这面具名为“慧光盾”,戴上后可以阻隔身外种种痛苦,令自身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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