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扮“浩意闲人”扮得入骨:“哼,她自己背叛师门,也收你这种背叛师门的人。” “第四杯。”金满空笑得见牙不见眼,并不为李舒的态度生气。这样的李舒反而让他谈兴更盛。 “我是负责给师父解决困难问题的,谢长春是师父干儿子,他是讨师父欢心用的。”金满空拍拍胸脯,“我能为云门馆找到源源不绝的弟子,还有源源不绝的钱银。师父重视我,正因为我有这样的价值。” 李舒:“你身上挂这么多东西,不怕别人见财起意?” 金满空:“这些都是我的武器。” 他随手在戒指上扣下一颗宝石,突然弹向李舒。李舒伸手抓住,那宝石去势凛冽,劲力十足。 “只用了两分功力。”金满空说,“若是用上五分,你这手就保不住了。” 李舒大赞:“厉害、厉害。”随手把宝石揣进怀里。 金满空朝他伸出手。两人僵持片刻,李舒只得把宝石归还。 “刚刚用的是我本来的内劲,现在让你看看‘神光诀’的威力。”宝石在金满空手中翻跳,似一滴红色的血。 那血忽然脱手而出,像箭矢射向那匹瘦马。 瘦马一声不吭,跌倒在地。宝石穿透了它的脑袋,直飞向对面的铺子。铺子门窗紧闭,并无灯火,宝石力气不减分毫,嗤地扎入砖墙之中,竟连那砖头也穿透了。 李舒今夜不断被别人的功力震惊。 在诛邪大会上,金满空和霍夫人打得不相上下,他并未看出金满空有什么厉害功夫,但今日这一手着实让李舒吃惊。 宝石非常轻,不过指甲大小的一颗小石子,竟能击杀瘦马于无声,还能钻入砖墙。他看着金满空的手,被他控制内力的能力惊呆。 甚至在这瞬间还想起,栾秋用杜梨的柔软枝条在屋顶瓦片上四平八稳写字的场景。 “不愧是‘神光诀’。”李舒赞叹。 “第六杯。”金满空给他继续倒酒,“我这‘神光诀’是拜入师门之后才学的,一直停在第五重,始终无法进阶。头疼、头疼。” 李舒端着酒杯回忆杯数,没仔细听他说什么。 “师父说我因有其他内力为底,练‘神光诀’最多也只到这个程度,”金满空说,“除非走些别的路子。” 李舒正在数手指,信口问:“什么路子?” 金满空自己也倒了一杯,轻声道:“找个人帮我化功,再传功。” 雨声忽然大了。 李舒掏掏耳朵:“……什么?” 金满空笑道:“放心,不是找你。” 李舒:“你想传功,找谢长春不行吗?我看他比你厉害得多。” “不行。”金满空摇摇头,“必须要稚龄小孩儿,男女不拘,但我是男子,最好那也是个男孩儿。他还必须体魄健壮,最好能耐受各类药品和毒物,传功时少不得要吃些古怪东西。再者,他应该有‘神光诀’一二重的功力,才可承受我的……” 李舒站了起来。 雨水泼到他的鞋面上,衣服下摆早就被打湿了。他此前都不觉得冷,现在却骨头格格地发颤。 脑海中闪过与曲青君缠斗时,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抚育你长大的那个人,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段辉煌往事? 她知道李舒无父无母,知道义父只是抚育李舒长大,和他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这迟到的醒觉让李舒浑身发毛:曲青君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苦炼门和自己的事情? 金满空说的这个法子,和李舒曾经遭受的炼狱一模一样。 他耐受药和毒,他那时候在义父的指导下练习“明王镜”。曲青君为什么会晓得这个法子?她曾是那些包围李舒的“长老”之一么? 一个让李舒无法冷静的念头生成了:曲青君,是苦炼门的人? 不可能。李舒立刻否定。 曲青君身上的是“神光诀”,她彻头彻尾是大瑀江湖人,是浩意山庄的女儿。 但又想到,曲青君曾经跟沈灯一同去过金羌。她只跟沈灯去?她知道了路径,难道不会自行前往?栾秋和江湖人都说,曲青君是自在自由的女侠,她想到哪里,就能到哪里去。 李舒想得愈发凌乱:她若去了金羌,在苦炼门外徘徊,二十多年前义父也是气宇轩昂的男子,说不定俩人之间生出过什么不该有的情愫? 沈灯爱写正道大侠和魔教妖女的纠缠,世上难道就没有正道女侠和魔教妖男的纠缠? 一瞬间,无数问题、无数想象,如同滔滔不绝的沈水中顺流而下的破碎木头,从李舒脑海中滚滚而过。他站起又坐下,一脸沉重,走来走去。 金满空醉醺醺地给李舒的空酒杯倒酒,一半是酒,一半直接接檐下的雨水:“第八杯……第十杯……” 明夜堂仙门分堂。 众人大致找到了慧光长舍那秘密藏匿阿青的地点,岳莲楼兴奋得坐也坐不住,催促大家赶快出门。 “你不是去了北境么?”栾秋问,“怎么又出现在仙门。” “在北境惹祸,招人讨厌了。”岳莲楼笑道,“有人一生气就不理我,我得做些好事,让他高兴高兴。” 说着看见栾秋手里的是不久前还束缚在阿青颈上的铁圈。 众人鱼贯而出,有的骑马,有的凭轻功步行。掌门人与阿青自然是骑牛,走得极慢,才起步已经落在众人之后。 栾秋和岳莲楼在细雨中,踩着屋脊往前方飞奔。岳莲楼接过那铁圈,暗暗注入内力。 栾秋吃了一惊:那铁圈竟随着内力影响,发出微光。 “果然如此。”岳莲楼把铁圈揣入怀中,“这玩意儿材质坚硬,是精金打造,和我这武器出自同源。” 他双手一翻,左右各抓着一把光华灿烂的剑。 “‘凤天语’也是精金打造,是我父亲的武器,在金羌锻造而成。这东西有趣得很,平时看着平平无奇,但注入相应内力,就可发出光芒。”凤天语在雨水中愈发显得夺目,岳莲楼又说,“说起来,苦炼门人使用的武器大多也是精金打造。我之前与那门主英则过了几招,他那铁扇子‘星流’看着平平无奇,但他耍起来真是好看。月下玉人,如仙似梦。” 两人聊起英则。 “也不知这厮现在还在不在江州城。”栾秋说,“明夜堂虽然到处张贴那追缉令,可始终没抓到人。他或许已经往别处去了。” “追缉令……”岳莲楼摸着下巴回忆,“什么追缉令?” “画了个虬髯大汉,你们明夜堂贴出来的。”栾秋说。 岳莲楼忽然刹住脚步,停在雨水里。他恍然大悟,击掌笑道:“想起来了!” 栾秋在几步外停下等他。 “确实是明夜堂出品。”岳莲楼笑眯眯追上来,“不过那画像是我乱画的,真正的英则并不长那样。”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的李舒:我常常陷入掉马危机。 岳莲楼也跟着翻看:确实、确实。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很快打成一团。 === 前两章有读者说,岳莲楼看李舒/栾秋看岳莲楼:打我老婆的就是你? 李舒笑得马甲都掉咯!
第33章 慧光长舍(4) 这下轮到栾秋站定。 他心中万分惊疑,许多猜测纷纷涌上心头。岳莲楼已经鸟儿般跃到前头,影子化作一个水红色小小墨点。 栾秋追上去正要细问,发现他们已经抵达疑似慧光长舍的宅子。 宅子看起来是寻常人家,不点灯烛,里外静谧。 岳莲楼落地与江湖人会合,左右没看见掌门人和阿青,便知是那老牛走得太慢,已然掉队。 众人不等他俩,先行潜入。穿堂过户,宅子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是慧光长舍的地儿。”有人从房间里找出许多间青白相间的袍子。 岳莲楼耳朵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问栾秋是否听见什么声音。 栾秋指着假山。 假山中间有洞口,里头是一扇打开了的地窖门,呵斥声、孩童哭声,正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岳莲楼当先跳了进去,下面一阵打杀之声,很快岳莲楼喊:“都下来吧,有趣得很。” 地窖下竟是一座小小牢房,关着十几个同样穿慧光长舍衣服的孩子。 立刻有明夜堂帮众解释:“慧光长舍确实在招收小孩儿,说是学艺、读书,分文不收。仙门城和附近不少农家都把孩子送到长舍里来。” “这不是趁火打劫么?”有人说,“农家受灾最严重,没田没地没粮食,恨不能卖儿鬻女。长舍有这措施,自然能吸引人把孩子送上门……可关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几个留守的长舍弟子被岳莲楼打晕,堆在角落瘫着。那些孩子吓得直哭,不敢说话。岳莲楼笑眉笑眼钻进牢房,拉着小孩儿的手问他们冷热。他态度可亲,人又漂亮,孩子们知道这是来救自己的人,很快放下戒心。 “我们在这里学功夫。”他们说。 岳莲楼:“什么功夫?我也想学。” 那些孩子说不出功夫的名堂,比划讲了半天,岳莲楼听出是学内力。他试了几个孩子的内劲,忙招手让栾秋也进来。 栾秋一摸几个孩子脉门,立刻知道事情不一般。 “是神光诀。”他确定地说,“功力粗浅,只有一二重。” 地窖里除了牢房,还有一半空地。那空地上一把椅子,正对着牢房。 椅子上、周围地面,都是没法擦干净的、渗入泥土中的血,腥味扑鼻。岳莲楼抓起一个长舍弟子,把他扇醒。 那弟子一问三不知。他只负责照顾小孩起居饮食,至于练什么功、怎么练,都是老板负责。 那老板自称姓满,肥硕如一个圆球,见之难忘。他全身上下挂着无数饰品,偶尔会到长舍来,身边带着自己的几个人。长舍平日吃穿用度、帮扶弟子和信众,全都是满老板出钱。 他想做什么,又在地窖下做过什么,没人知道。 “满……真是金满空?”岳莲楼看栾秋,“你对他了解多少?” “一无所知。”栾秋说,“除了胖和有钱。” “那椅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岳莲楼又问。 弟子颤抖着,目光游移:“这……” 岳莲楼:“若是不说,现在就阉了你。” 弟子吓得面如土灰:“满老板杀了长舍主人!” 慧光长舍并不是满老板创立的。 它原本就存在,是仙门附近一个小小宗派,最兴盛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多个弟子。 那主人原本是佛门弟子,后来因犯戒被逐,辗转到了仙门,仍有半条佛心,便创立了慧光长舍,似是而非地传道。那时候仙门附近的宗派都讲求长生、富有,研究的是如何让有限一生变得无限辉煌,人人积极快乐,他的信众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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