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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艾俱焚

时间:2024-05-24 16:00:03  状态:完结  作者:夏隙

  遂避过仆役小厮,趁人不备,潜伏正院正房,掩上门透过缝隙,正能将外头情景看个清楚明白。

  回首便是正厅,暂未掌灯,兰旭较不准会否还有人来,便躲在主位圈椅背后的百花鸣鸾紫檀围屏之后。

  栴檀香风,悦可人心,提神醒脑。兰旭除了春节和立冬,在院外磕过头,等公主上完香出来,就没进过正院,更别提进房。当下仰头环视,围屏正对面,居然挂着一幅六尺全开的先皇骑射画像。

  画中先皇披龙腰玉,黄袍金铠,手挽大羽箭,胯驾玉花骢,端是威风八面,相貌堂堂。先皇二竖为灾,不曾横戈跃马,然,好男儿谁不志在疆场,或许这正是他对边关耿耿于怀的原因之一,于是饬令画师做了一幅将军图。

  也是这个人,夺走了大哥的命。

  兰旭心情复杂,不愿再看,垂目寸寸下滑,挂像硕大,一时竟不见底。窗外斜照残光,孤明惨微,目光行至腰带玉片时,兰旭骤凝,眉头深锁:天际黯淡,他处如遮薄雾,眇眇忽忽,唯有腰带宝玉色泽暗沉,赫赫落实,倒像是背后有比白墙色浓得多的衬子。

  想到这里,兰旭登上香案,小心地揭开画像,果然在雪白墙壁间,突兀空出个一尺见方的暗格,封以铜盖。铜盖浓金流灿,荡光匀滑,无处所持,不晓得怎样开启。兰旭从旁探摸,在右侧一掌之外,暗藏开关,然而这开关似乎遭到了损坏,兰旭按了数次,铜盖纹丝未动。

  兰旭看了看开关,又看了看铜盖,握掌成拳,咬紧牙关,奋力一击!铜盖震颤,背后中空,咚得好大一声!兰旭大惊,赶忙按住平复。

  这时,大门外远远传来喝道之声,公主銮驾就要到大门口了,兰旭扭头看了眼房门,只犹豫一瞬,便回过头,在下一次喝道之声帮忙掩盖下,再度咬牙击打,铜盖霍然变形!

  仆役四面八方涌来仪门,兰旭强提功力,猛重再三,终于破开铜盖!耳边祝华呼嵩,响彻王府,兰旭明了公主与果儿已进了门,须臾便要转进游廊了,必须立时赶去门边,才得一顾。然而他气力透支,下去就再登不上案,心下一横,探手划拉一遍暗格,摸到一封类似信件的纸张,最后再抹过边边角角,确定无物,心头一松,一时不察,脚下踉跄顿错,滚落下案。

  兰旭紧紧捏着信件,借着薄薄残昼,打眼一扫,呼吸骤窒——

  艾松亲启。

  是给大哥的信,而字迹,断不是出自公主!

  门外,公主与果儿已步入正院。

  兰旭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起身疾步向门,忽地浑身一震,噬心之痛扩散全身,骨酸筋酥,软到在地。距离门缝不过五步之遥,却似远在天边。他一手攥着信,一手捂住心口,紧挫齿根,屈肘前挪,东踅西倒,跛鳖千里。

  好不容易,颤抖的手掌终于触碰到正门,他拼尽全力直起腰身,扒着门缝,却只看到了果儿转过回廊的小小背影。

  父子连心,只一眼,兰旭便看到昔日活蹦乱跳的儿子不再斑斓,周身萦绕着灰色的忧郁寡欢,像一株经过暴雨摧残的小草。心脏插满银针一般,密密匝匝痛到麻木。他倚着门,闭上眼,怆然泪下。

  可他无能为力了。十一年来,他如同一棵大树,将枝条伸得长长的,织得密密的,保护树下的果儿免遭风吹雨打,却万想不到,打在果儿头顶的第一滴雨水,居然是自己。

  夜色初上,满室清辉,凄神瘦骨,孑然嶙峋。

  又熬过一波痛意退潮,兰旭手脚并用,勉力爬起。仪门外迎接的仆役早已散去,对月只成三人。兰旭将痛楚难耐时仍紧攥不放的信搁进怀中,出了公主府。

  最后望了眼公主府紧闭的大门,这扇门不会再为他开启。

  此去一别,不复相见。

  转头要走,抬头忽见角门外,平安提着个小包袱,朝他招手。

  兰旭走过去,平安把包袱背在他身上,道:“这里面都是爷的一些旧衣物,小的还放了些银两,不知爷今后有什么打算,出门在外,穷家富路。”

  “平安……”

  平安退后一步,跪地磕了个头,兰旭忙扶起他。

  “爷,您保重。”

  兰旭拍拍他的手臂,微红着眼眶,擦身而过。

  ……………………………………………………

  夜半,兰旭找了家偏远人稀的客栈,要了间一人独享的上房,等不及用饭沐浴,锁上门掏出信来。

  展开信件,兰旭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愈发瞠目,呼吸微乱,双手发颤。

  这是一封没有发出去的信。又或者,是被人截胡的信。

  总之,本应收到信的艾松,没有收到。

  最后落款,是一个单字——

  “昭”。


第五十八章

  兰旭看信的同时,京城著名的蓬莱阁销金窟——芳华香,正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混乱:一个混混,不破钞,吃白食,龟公客客气气地请他出去,他反倒蛮横无理,破口大骂;又很有些身手,店上的护院打手竟奈何他不得。

  他这一通山呼海啸浑天大闹,搅得生意难做,管事的见碰上了找茬的,不知是个耍单的小妖,还是惹上了哪路神仙,忙告与吴秋雁,请她定夺。

  照理,闹成这样,应早早打发了人去报官,可吴秋雁的筹谋正在紧要关头,朝廷已经在秘密搜捕无记业教众,今非昔比,不宜出头露角,只等林午阳的兵器一到,再大动干戈,故而叫管事给钱平事。

  但那混混给钱不要,直叫着撒泼放刁,掀桌砸店,显然另有企图;芳华香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招来了巡捕,虽平息了骚乱,收押了混混,却也请吴老板官府一往,详明情由。

  吴秋雁推脱不得,暗道不妙,借口更衣,回房匆匆给林午阳留了封信,交由跛脚老张转达,又命人去请周成庵相助,方从容诣衙。

  第二日,几位在回头酒楼用过餐的顾客食物中毒,死了一人,家属告到官府,吴秋雁吃上了官司,是彻底走不了了。

  芳华香被砸得落花流水一片狼藉,休整待日;回头酒楼则被官府贴了封条,强令停业整顿。这雷厉风行一击必中的风格,非许仕康莫属。

  除此以外,方也圆亦居功不小。兰旭获罪,花时提份搁置,说亲告吹,他的目光又瞄上了任识器,不想任识器有妻有子,家庭和睦,令他遗憾叹惋。

  兜兜转转考察了一圈,最后,他胆大包天,打起了许仕康的主意。

  许仕康年近不惑,却一直未婚,风闻他身有隐疾。为了小女儿的终身幸福着想,方也圆没考虑过这位根正苗红的二品大员。惆怅之际,逢太后懿旨,二品及以上的官家命妇,轮流入宫,陪伴太后、丹阳大长公主,聊天解闷。

  高官显宦中,唯许仕康后院凋敝,形单影只,还得花甲老母领旨侍奉。许母平素留居深宫,谨小慎微,默默无闻,然而近来身体有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许家这根儿独苗,才豁出老脸,借机求太后公主指一门亲事。

  全赖给户部钱尚书家大公子做继室的大女儿口口相传,方也圆方知,原来许仕康身体健康得很,若无意外,活到七老八十都算夭折,只是年少时心有所属,惜哉点酥娘红颜薄命,痴情郎念念不忘,终身未娶。

  方也圆一边嘀咕着许仕康死心眼,一边士气大振,重整旗鼓。自古从一而终都是女人,男人的成就感嘛,来自能让多少女人从一而终,所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经过女人柔情蜜意地一泡,再干柴烈火地一煎,哪个男人的英雄冢能不立在温柔乡?

  许母句句属实,方也圆以己度人,可他们打死也想不到还有另一种可能。当年许仕康是个有名的浪荡子,也曾沾花惹草眠花宿柳,父母媒妁,他都看不上眼,直说要娶,就娶个能和他一起策马红尘的江湖侠女,才不要那些个一碰就倒的木头花瓶!

  许父许母眼前一黑,直怕孩子想不开,放着好好的祧爵少爷不做,非跑去落草为寇,他们许家祖上从龙,世代忠良,结个歪瓜坏笋出来,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好在有隔壁艾家少爷提点,又与昭王爷联袂,后来还多出个兰旭逗弄,总算绝了许仕康闯荡江湖的心思,但也没生出娶妻生子的心思,美其名曰陪着艾松打光棍;艾松守孝期间,许父寿终正寝,孝期满,许仕康和艾松、兰旭,一起去了边关。许母和婚事鞭长莫及。

  五年后,昭王自尽,艾松伏诛大漠,许仕康平步青云,兰旭尚公主。

  轻狂年少过眼云烟。

  再提亲事,一改浪荡的许仕康郑重道:“儿心有所属,不予再娶。”

  许母辗转半宿,决定就是个青楼从良的姑娘她也认了,第二日却得儿子刹那惊讶,半晌含笑道:“她已去了。”

  青楼姑娘她做母亲的还能想想办法,鬼媳妇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往事已矣,岁月如梭。方也圆打上主意,对许仕康的一切要求踊跃殷勤。事情完成得圆满漂亮,许仕康不禁对方也圆青眼有加,睨了眼值房外守卫的花时,故作无知,道:“听说你的小女儿要和花大人订亲了,什么时候能让本官讨杯喜酒啊?”

  方也圆连连摆手:“哪有哪有,都是以讹传讹空穴来风,下官家小女儿最规矩不过了,每天在家德言容功,侍奉双亲,将来相夫教子,宜室宜家啊。”

  许仕康不知他的算盘珠子快怼到自己脸上了,闻言不以为意,退下方也圆,这时一名校尉趋步而入,递上一张纸条,说道:“禀大人,这是一个小孩儿送来的。”

  “小孩儿?”

  “他说,是一个灰头发的人让他送的。”

  许仕康心中咯噔一声,校尉退下后展纸一看,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扑面而来的忿詈:老地方!

  兰旭身份敏感,不知是何等重要的事,气得他不惜冒险。许仕康坐立不安,恨不得立时散值。

  值房门外,用耳朵站岗的花时也在心念百转:他与吴秋雁乌集之交,鲜论私事,故而通过随侯珠和兰旭看中的伍九,得出吴秋雁乃昭王之女的真相后,很是兴味了一阵子——原来周成庵看中的不是无记业,而是吴秋雁和伍九,大雍阋墙的浩劫在所难免;兰旭恬不知耻,自甘堕落,一心等他死去,好重获新生,令他报复无效,失望透顶。既然兰旭不在乎他,反而梦会艾松,那么他就毁掉艾松所守护的江山社稷,不信兰旭还能若无其事逆来顺受!

  于是,他刚回京便去了芳华香,想把随侯珠交给吴秋雁,却发现有人暗中监视,遂作罢;而后一直被拘在许仕康身侧,难以脱身,适才方也圆来报,控制住了吴秋雁,这便棘手了,他必须想办法,在兰旭抵京之前把随侯珠交出去,让局面尘埃落定覆水难收。

  几人各有各路。整一白日,兰旭也没闲着,给许仕康递过条子之后,趁着花时不在,他去了花时宅邸,抱着微弱的希望搜查了一番,不出预料,不见随侯珠的踪影。倒是衣柜乱得他食指大动,要不是怕被发现,他很想帮他把衣服收拾齐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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