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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艾俱焚

时间:2024-05-24 16:00:03  状态:完结  作者:夏隙

  接着叫来平安,复述了花时这两日饮食起居,均无破绽。段郎中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兰旭想起花时的“病”,便回了卧房,从花时胸前掏出他形影不离的药瓶——

  “你别走!别走……”

  花时一把攥住兰旭的手,死死桎梏在胸前。兰旭本想挣出手,却见他眼尾流出一道濡湿,抓握的力道仿佛拼尽了全力。

  “我能留住你了,我能留住你,你不要走,你走不掉的……”

  花时平日里越是坚强懂事,此时流露的脆弱越是让人心疼。兰旭不知道他要留住谁,按照昨夜醉话,许是他的爹娘,许是在成为孤儿之前,他曾有过一个温暖的家。

  兰旭暗叹,欠身安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你抓着我的手呢,我哪里走得掉?”

  花时似是听明白了,喃喃的糊涂话渐渐弱下去。兰旭只好坐在床边,舍去一只手奉给花时,用另一只轻轻缓缓地抽出药瓶,招呼段郎中进来,递过去,又将花时中毒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了个清楚。

  段郎中沉思片刻,叫平安取来昨夜的贡酒,然而酒已尽,只余空坛。段郎中没有介意,凑近闻了闻,终于眉宇舒展,道:“这贡酒来自南疆,南疆酿酒,多用墨旱莲增香,恰与乌石草撞了药性。”

  说罢坐在桌前,撰写了长长的一篇药方,交予喜乐抓药,又道:“连喝七日,静养安神,即无大碍。只是药劲凶猛,药效虽快,骨头不免酸疼难耐,少不得折腾了。”

  “可有镇痛之法?”

  段郎中摇头。兰旭心疼地瞥了花时一眼,又道:“这孩子是今科举子,会不会影响十天后的会试?”

  “全看造化吧。”

  兰旭不由暗暗后怕,得亏武举会试只考经行策论,不必舞枪弄棒,否则岂不耽误他前程。

  平安将段郎中送至门口,临门,段郎中欲言又止,转身补充道:“兰驸马,如果是压制草枯藤的毒性,乌石草的药性会与之抵消,按道理来说,不会与墨旱莲相克。更奇怪的是,这位公子身上并无草枯藤的余毒,反倒是乌石草积重难返。所谓是药三分毒,过犹不及,老夫才疏学浅,经验有限,实在不得其解啊。”

  兰旭心中怦然一动,猜疑如潜伏多时的鲸,从深海上浮;目送段郎中走后,他将目光投回花时脸上,半晌长叹一声——对花时,他总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怜爱和包容,此前以为是同命相怜,又在他身上畅想爻儿的影子所导致的;可昨夜,他不禁再次为他胸有韬略的少年华彩所折服,加之天然的亲切,糅杂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此情无从定义,他只知道愿对这个少年关怀备至,百般呵护。

  既然花时抱恙在身,其他都得暂时往后稍。中午,公主派了贴身侍婢金翠儿来探望。花时仍未醒,昏睡中却仍紧紧抓着兰旭死不放手。兰旭手臂僵痛,勉力支撑,又因花时昏睡中尚不容许他人近身,只好劳动堂堂驸马爷衣不解带,伺候汤药。

  兰旭盯着花时睡着时露出孩子气的俊美面庞,又是无奈,又是怜惜,自言自语道:“你小子,可欠了兰某一个大人情了。”又道,“罢了,怪我不该给你喝那坛子贡酒。”——个中蹊跷,倒是一笔带过。

  喜乐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兰旭远远便闻到浓郁的药草香气。药汁愈香,愈是奇苦。兰旭就着喜乐的手,拿勺子搅了搅,舀出一勺吹去热气;花时不省人事,苦甜倒还能分辨,牙关咬死,喂不进去。兰旭拿着勺子,不知如何下手——晏果吃药也闹,但一看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脖子一仰就灌个涓滴不留,不用他费心思。可花时是不省人事。兰旭只好打发喜乐找些果脯蜜饯来,接着连哄带唤,好不容易唤出了花时的神智。

  花时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身上像被大马车撞飞又碾过,烧得稀里糊涂,不知今夕何夕。恍然看见兰旭关切的眉眼,神志不清间以为是在做梦,三岁时的撕心裂肺涌上喉头,堵得说不出话来,眼浸水光,委屈得不行,忿恨得不行;又发觉手里攥着兰旭的手,像被火苗烫了一下,霎然撇开,别过脸闭上眼不吭声。

  姿势累人,乍恢复自由,兰旭活动活动麻木的肩膀,大松口气,根本没注意到花时的千愁万绪,还道是他心高气傲,腼颜相对,好笑之余,体贴地给他留脸,温声道:“喝了药再睡。”终是没憋住,加了个字儿,“乖。”

  花时霍地扭过头盯着兰旭,目瞪如铃,方察觉不是梦。感受到眼角湿润,他脸色忽青忽白,磨着后槽牙:“你说什么?”

  他发着高烧,嗓子喑哑,偏还在乎无伤大雅的微末小事,兰旭哭笑不得,把药往他眼巴前儿一递,说道:“叫你喝药。”

  花时复又感到浑身剧痛,仿佛骨骼寸断,猝不及防之下,闷哼出声。兰旭知晓花时逞强的性子,哼出声定是疼得狠了,立时收拾起宠狎之心,见他挣动着要坐起身,赶忙将药放到床边案几上,双臂环着他腰腹,手抵背部往上一提,帮他坐好,又探向身后,立起软枕给他靠着舒服。

  搬动间,花时直面着兰旭胸膛,透过不整的领口,一眼就扫到了光洁的白肉上那颗殷红血痣,雪地红梅般抢眼;脑海里瞬间闪过幼时高烧不退,兰旭解开扣子,将小小的他整个儿纳入怀中,以体温为他驱寒保暖的画面——那颗痣,如同酷热大漠中的清泉,是他黄沙漫天的灰暗童年中最明亮的色彩,却原来不是他独享的——不只有他能看到——

  对,他是兰爻,但兰旭不知道他是,所以,兰爻并不是特别的,兰旭爱心泛滥,随便对谁都会倾心相待!思及此,花时恼羞成怒,别扭难堪,抬手将血痣隔着衣料按在手掌之下,奋力推开他,短短的举动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兰旭不明所以,关切道:“怎么了,很疼吗?”端过药来,“先喝药,喝了药就好了。”

  花时火气飙升,直冲天灵盖!兰旭对他越关怀,越是否定了兰爻的存在。吃自己的醋听起来是很傻比,但他肚子里的火气撒出来能燎到整个大雍寸草不生,早就顾不得旁的了,手一挥,药碗锵然落地,碎成数瓣,药汁尽数浸透了地面。

  正巧平安捧着满满一碟子的各色蜜饯跨进门,吓了一大跳,手一哆嗦,没有捧住,步了药碗的后尘。此情此景,他大气不敢喘,利索地跪地拾掇残片,然后飞奔出去重新熬药。

  兰旭过了半刻才缓过神,刚出口一个“你——”,转头瞧见花时一副栽栽歪歪的病秧子样儿,偏生梗着脖子的倔劲儿,升腾的怒气便被浇得偃旗息鼓——花时这场中毒,毕竟拜他不察。

  虽然他搞不懂花时的愤怒源自于何,但自己不早就亲身体验过这孩子的乖僻了么,犯不上和他一般见识;只是当下不分轻重地胡闹,拿身体开玩笑可不行,遂舍去一张老脸,继续贴冷屁股:“平安辛辛苦苦熬的药,总得领情,大夫说了,喝了身上就不疼了。”

  花时早做好了迎接兰旭震怒的准备,没想到他竟平易逊顺,任人予取予求似的。花时记得,曾经的父亲,或抱他在怀,或护他在后,一杆长枪在手,威风凛凛,赫赫生风,大开大合,扫平八荒;白缨滴血,直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漠黄沙中,勇毅刚猛的英姿天神般印刻在花时幼小的脑海中,生出无限的崇拜与渴望。

  如今呢?猛兽被拔去爪牙,拴在公主府的富贵温柔乡里,心气尽失,英雄气短!花时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就不生气呢?”

  兰旭听得真切,奇怪道:“你怎么总想惹我生气?”

  “……”

  花时的脑子千回百转,又想说“你怎么能由着人揉圆搓扁”,又想问“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但又想“他对我好,看来不管我换什么名字、披哪副皮囊,只要里面还是这个灵魂,他就没法儿不对我好”,又自我反驳“可他并不知道我就是兰爻,却对我大献殷勤,这算得上是移情遣意了,看他接受良好,没半分纠结的意思,还是将我彻底放下了”……

  千回百转,百转千回,林林总总,左右互搏,依旧没法得出个定论,最后郁卒地发狠道:“我总觉得,你对我好,是在赎罪。”

  这回轮到兰旭僵硬,强笑道:“胡说,一会儿把药喝了。”

  花时抬眸紧盯着他,目光滚灼鸷戾,蒸干了似水温情:“如果你是在我身上找别人的影子,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花某葑菲下材,草木贱质,不知好歹,当不起兰驸马一片痴心!”

  言罢,颓然欹靠软枕,感受着骨头缝里一波波的酸痛。他不怕疼,反而很是喜欢,他受过的训练让他只有在疼起来时,才能真切确定自己的存在。同时,心头又涌起阵阵快意,咀嚼着伤害兰旭的餍足。报复的滋味儿罂粟般让他上瘾,这才刚刚开个头,他就要诛求无厌了。

  兰旭无言以对,他想说是花时多想了,可是心底巨大的不愿噎得他发不出声——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他也不愿抹去艾爻的存在,可他无可倾诉。

  心有芥蒂,讳莫如深,这对花时何尝不是巨大的伤害呢?指责字字如锥,刺得兰旭痛不欲生——这段疼爱花时的织锦,的确参入了思念艾爻的纱线,既是不可或缺,又是锦上添花,但不代表他对花时的关怀,不是尽出真心。

  但他不能说,不能辩解,不能反驳。

  在艾爻和花时之间,这一次,他还是选择了艾爻。

  “既然兰某的照顾是给花举人增添了负担,那么兰某理当归还一份清净。”

  说完,起身离去。

  花时愕然,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短暂交锋的胜利果实还没尝出个味道,人参果自个儿拔腿走了。正欲愤怒兰旭字里行间的冷情,还有兰旭龟缩的胆小态度,转念一想,正是踩中了痛脚,兰旭才仓皇而逃。不禁冷笑:这算是想起被他一抛就是十六年的大儿子了吗?


第十章

  虽说被花时的敏锐质疑弄得心浮气躁,但兰旭没太多时间伤春悲秋:花时毕竟是个初出茅庐的意气少年,他对会试和殿试的安保提议,大胆新奇,却思虑欠妥;兰旭赞其捷才,但不能百依百从,需得经过更加细致周密的筹划才行。

  ——这是他阔别朝堂16年来,再次跻身政事,稍有差池,宦途无望,艾松就再无洗清冤屈的一天,艾爻也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刻。

  于是下午,他在礼部值房,又写了两份奏议加强会试和殿试安保的折子,另有一封私人信件,打算通过公主,交给周成庵府上夫人,再由夫人交给周成庵。

  晏果被毒害一案,一直没个结论,料想周大人不会好意思私下三推四拒,安保之事或有转机;只是此举难免有得理不饶人之嫌,必定是要得罪周大人一回了。

  此外,他还得去见一面许仕康——若他们一路有异常还好,若一路畅通无阻,则事出反常必有妖,基本可以断定,今科风雨欲来,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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