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凭什么坐这么近...... 微醺的酒意将他的眼尾蒸红,他有些不甘心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一杯还没喝完,就被一旁害羞的女弟子给拦了下来。 “这位小友,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的,这酒非常浓烈,我们都是兑着花果汁饮才能消受。”她眉目含情,看着千意琅在那里咳嗽,鹅黄纱袖掩唇娇笑,“看你年纪很小,应该不怎么喝酒吧。” “嗯。”很少喝酒。千意琅闷闷应了一声,眼睛却没有偏离分毫。 女子也不在乎,用手边的高颈壶给他满了酒杯,从善如流地劝他试试。 千意琅没有多想,心中正是酸涩需要借酒消遣的时候,仰头便将酒饮了下去。 这样一喝确实好了不少,没那么刺喉。 他一杯接着一杯,足足饮了半壶酒。 几位长老站在高台上,大声道了几句喜,众人兴致高昂鼓掌,随后便由几位新弟子呈上一个巨大的花球,将一枚红尾镖递给徐拂青,让他试试能不能一发中的。 徐拂青淡笑着接过红尾镖,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镇定自若,他抬起手臂,对准被高高挂起的花球,猛地一掷。 红尾镖就像一只小雀,飞快刺向花球。 花球被刺中后直接爆炸开来,散落满天喜气洋洋的红色花瓣,花瓣中带着湿润的芬芳,随着奏乐的渐起翩飞起舞,旋转着下落,如仙女散花般烂漫人间。 萧凤呆呆地看着满目红花,好像第一次见雪的少年,露出懵懂无知的神情。 他悄悄伸出一只手来,将花瓣攥在手里,微凉的触感带着柔软,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闯入他的掌心。 还有许多人和他一样,沉浸在热闹的氛围中,欢声笑语,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期待。 这一刻,世界是美丽的。 有新入门的师弟大着胆子找萧凤交流传授结丹经验,萧凤虽然不喜同生人交流,但也能勉强应付两句,和以前那个觉得世上处处敌意的小兽样的他已经截然不同。 “萧师兄,你年纪轻轻就突破了瓶颈,真的好厉害啊。” “听说你的剑术特别厉害,在上次比武大会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有机会真想见识一下。” 这几个弟子都是其他长老的徒弟,个个青涩,不知道萧凤的过往和个性,说话也不含沙射影,显得很友好。萧凤能心平气和和他们聊上几句。 他们最后碰了杯敬酒,庆祝他的顺利结丹。 萧凤无所谓,他只是觉得今天的菜肴味道不错,酒也醇香,能享受一顿挺好的盛宴。 - 有点不习惯这么喧哗的环境,萧凤起身走向主山广场下山的偏道。 在那里他遇到了周芗。 周芗穿着一身绸缎做的薄衣,显得他的身材很纤弱苗条,当他用萧凤无比熟悉的软弱目光看过来时。 萧凤是有不好的预感的。 这种莫名的敌意,像沙漠的毒虫一样潜伏在自己的脚边,看似不见头尾,其实从未彻底消失,而是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猛然窜出,然后将毒针扎入目标的肉里,毒素慢慢在肉体膨胀开来,侵蚀到每个角落,直到毙命。 周芗总是给他一种阴森森的寒意,面对他的时候就像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产生的恐惧,这种恐惧再被他理解为嫉妒和愤怒,他为了不被周芗用那种狗看肥肉的眼神所吓退,总是冲动地率先动手。 如果在周芗做出什么之前,就打到他害怕,警告他别再用那种眼神看自己,这样就能少点见到这个气质诡异的家伙了。 如果说以前的敌对只是因为站不住脚的猜测,那么在经历蛊虫陷害一事后,萧凤就对他生出了防备之心。 萧凤站定脚跟,看着他的动作。 周芗掩着苍白的唇,轻声笑道:“师兄,我最近读了一本书。” “上面记录了《暴心行止令》的全部秘密。” 萧凤皱眉。 “它藏在藏宝阁最深处的机关里,我找了好久好久,终于发现了。你知道当我发现它只是一本暴心行止令的残卷下本时有多难受吗——我又不是练这门功法的。” 周芗好似真的很难受一样,唯有萧凤为他的大胆暗自心惊。 怎么有人可以随意进出藏宝阁? 只听周芗继续道:“然后啊,我翻开这本书,好好地看了一遍,师兄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练此功法者,为修炼之器皿可快速暴涨灵气,将所得修为尽作柴薪,可同神器‘神山莲’并用,将其修为破出身体,转移至他人体内.......”周芗越说越兴奋,到最后甚至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师兄,你被人骗啦!” “整个掌苍云天,只有你修炼《暴心行止令》这样危险的功法,明明大家都知道这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但是他们却还是放任你修炼,你就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在你被人污蔑陷害的时候师尊不管不顾,还闭关修炼,对你的事情从来都不甚在意?” “那是因为,在他老人家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萧凤整个人化作石像,从头冷到脚,他分辨不清周芗到底在说什么,是真是假。 他本能地想要去否认这件事,可是他竟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点。 “‘今世之嗜取者,遇货不避,以厚其室。’外有商贾大肆敛财,内有师尊吞噬徒弟修为以助自己飞升。实话说,我也没想到,这些正道的师尊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周芗摊开手,露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长笛,笛子是粉雕玉琢的冰晶竹节,萧凤曾在徐拂青房间中见到过,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周芗手中。 他不知两人关系还是这样近。 “他们为你设下陷阱,将你收入囊中。” “所有人都利用你,想吸干你的修为。” “当然了,也包括我。不过我和那些假惺惺的人不同,我从见到师兄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你是我修炼的绝佳养料......” 周芗将笛子凑近唇边,抿唇一吹,嘹亮婉转的笛音飘出。 起初是绵绵细语,越往后笛声越大,萧凤捂着耳朵,却觉得笛音渗入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孔洞,连他的血液都躁动不安起来! 他想拔剑御剑逃跑,可是连背上的凤魇都开始作乱,到底是魔教剑流,在魔音的催动下如发了疯的野兽四处挣扎,恨不得冲出剑鞘大杀特杀。 萧凤将手曲起到后背要压住凤魇,不可避免地还是听到了笛音。 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要打架,在身体里那狭窄的天地像吊桥一样时而紧绷、时而疏散,萧凤的后背很痛,关节之间像是要长出新的枝芽,钻出他的血肉,把他吞噬后重塑!无数嘈杂阴毒的声音在颅内密密麻麻重复,他的意识里再也没有除了痛苦以外的其他感受,有一只大手将他的头死死攥在掌心里,合掌——那么他的头就会变成长条状的烂泥或者七零八落的碎枣。 萧凤匍匐在地,双手抠进泥土里,徒劳地扒拉出十道带着血迹的指痕,他的指甲盖都劈裂开,流出鲜红的血,下唇被他咬出几个深深的牙洞,舌头的软肉也咬得血肉模糊,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声。 从来不甘流露狼狈模样的他,被身体里异常强烈的心魔折磨得苦不堪言,甚至维持不了人形。 周芗吹着笛子的手一顿,眼底涌出欣赏:“坚持了这么久,师兄好厉害啊。”言罢,笛声变得急促又尖锐。 脑髓都要被钻出来了......萧凤无比艰难地想。 痛到最后已经没有半点意识,他发出怒吼,随即瞳孔扩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最后的防线也被击溃,对方拿到了《暴心行止令》的残卷,一定是知道了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害死自己,现在他是神仙难救了。 团团黑气将萧凤的身体包裹起来,让他看着比平时膨大了数倍,怪物一样丑陋无比。 魔气操纵他的身体,让他露出张牙舞爪的一面。 凤魇被满眼赤红的主人握在手中,如血的剑刃杀遍生灵。 萧凤被淹没在狂放的黑煞之气,彻底入魔。 他将剑高高举起,杀向离自己最近的周芗。 周芗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从怀中掏出徐拂青在比武大会后送给自己的雀雏玉佩,看准时机,将自己的灵力灌注进去,再使劲捏碎了! 远处还在和他人谈笑的徐拂青几乎是立马就感受到异样,他皱眉看向玉佩发出讯号的方向,没有犹豫便动身,虽然他并不喜欢周芗,但是他说过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使用玉佩,如今玉佩被他弄碎,想必情况十分危急,他会抛开私人恩怨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师兄!你去哪里?”有几个人见他表情突然严肃,还提着龙鸣剑不知要去向何处,也纷纷站起来要跟他一起。 “出现什么乱子了吗?我们也一起去!” 徐拂青没有阻止他们,但也说了不要都跟来,万一有危险他未必能保护得了这么多人。 他轻功很快就翻了过去,其他弟子跟在后面。 千意琅喝了许多酒,不知为何比方才醉得更加厉害,他坐直了缓缓神,没看见萧凤,便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 见徐拂青从自己身边快速走过,他便也头热跟了过去。总觉得徐拂青是去找萧凤的。 - 徐拂青赶到的时候,周芗正被一团黑影死死掐紧脖子,满脸涨红挣扎,双脚离地,两手用了全部力气,嘴里还发出“哦”“哦”的呻吟,眼看着就要窒息,情况十分危急。 “这是......魔!”后来感到的师弟们也辨认出那团勉强可以称作是人形的东西是魔! 不知是哪里混进来的魔妖,竟光天化日之下对门内弟子出手!他们个个义愤填膺,又恐自己修为不足,贸然救人只会死在魔妖剑下!远看,连它使用的剑都妖艳得吓人,他们哪里见过血红色的剑?也不知是杀了太多人染红的还是如何,呈现出瘆人的色泽。 “你们退后。”徐拂青冷静地驱散他们,目光注视黑影,他知道此魔修为强大,此刻正在崩溃发狂的时候,必须要尽快铲除。 师尊给了他龙鸣剑,就是为了这个时候使用的。 徐拂青召出龙鸣长剑,神剑出鞘,地动天摇,游龙惊波,金光聚拢,一瞬间照亮天际,更是惊醒了醉酒宴会的众人,他们听见龙吟,议论纷纭,都开始往发出声音的地方集中。 拔剑的正气威慑到黑影,将目标转移至他身上。 这正是他要达到的目的。 果不其然黑影松开了钳制周芗的手,转而飞奔扑向徐拂青。 红剑如高速窜动的火舌,每一次攻击都冲着断绝人的退路去,只顾前不顾后,魔将自己的防御全然弃之不顾,只想着快速取胜,他的剑招毫无规律和章法可言。 徐拂青抬剑挡了几下,很快发现不对。 虽乍一看像乱砍烂劈,但仔细品味就能察觉到,这是大道至简的化繁为简出招。他将无数名家经典化作自己的手臂,不论直砍还是竖劈,都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将敌人首级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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