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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做什么。” “我来为你护法。” “我自己可以。” 还在嘴硬。徐拂青抬头看了眼天空，乌云中汇聚了一片尤其明亮的光，像一枚蓄势待发的水球，即将激射出雷电。而萧凤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对即将到来的天劫浑然不觉。 徐拂青眉眼疏淡，如画的长眉格外肃穆，他看准时期，将法力注入伞中，骨架纤长的竹伞平移闪至萧凤头顶，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天雷劈下，正好被伞面接住。巨大雷鸣在头顶响起，萧凤被吓得一震，顿时明白何为渡劫。 此扇乃徐拂青炼制的法宝，有阻挡雷击的作用。 剩下两道雷，须得自己度过。 徐拂青一拂衣摆，盘坐在萧凤身后，双手抬起为他护法，保护重要脏器和经脉。 第二、三道天雷接连而至，萧凤在忍受了最初的重压后逐渐适应，他发觉丹田处的灵力慢慢流逝，活泥般铸造出一个凝聚法力的金丹来。 或许是因为有徐拂青为他挡下一道天雷，萧凤觉得自己的金丹成型很快，痛苦也不如预想中大。 足足耗费两个时辰，金丹终于铸成。 萧凤和徐拂青都松了口气。 “谢谢。”萧凤揉了揉脖子，不太自然地朝他道谢。 徐拂青脸上没有喜悦，他靠近萧凤，低声道，“给我看看你的丹象。” 萧凤错愕，随即有些不高兴：“修行内在，怎么给你看得到的？” “我成丹时耗费足足十个时辰，渡劫后天都亮了，你成丹时间如此之短，我担忧......” 听他此言，萧凤气得要冒烟，他没想到，自己在结丹一事上都要落后他人如此之多，胸口气提不上来，他被激得咳嗽。“我丹象好还是坏已经是天注定的事情，看多了还要徒增烦恼，师兄好意我心领了。” 徐拂青见他情绪波动这样大，不敢再提此事，顺着他的脊背安抚：“可能是我能力太差，才慢吞吞结丹的，你不要想太多。” 萧凤哪里会不知道，成丹的品质和自身灵气成正比，愈是磅礴的灵气，成丹的时间就会越长，结出的丹品便越高。 而丹品则最大程度决定了一位道士能否得道成仙，像他这样耗费两个时辰结出的金丹，撑死是个三品，成仙的机会比较渺茫。 他有些失落，一时难以接受这个差距。 徐拂青不忍他露出这样落寞的表情，将手覆在他头顶，温柔道：“你天资尚高，修行《暴心行止令》到这个地步，恐怕天下再没有像你一样厉害的人，况且谁说结丹时间短就一定不好？不要想这些了，过两天会举办庆功宴，你我结成金丹，更上一层楼，可以得到师尊传授的新功法。” 萧凤一愣，仰头看他，徐拂青突然这样亲和，他十分不习惯。 两年里两人几乎针锋相对，虽然多半是他自己招惹，但徐拂青也少给他好脸色。 也许他一开始的远离是因为蛊术，可是萧凤想，他能狠得下心来忽视自己一次次挽留，大概不是完完全全的因为蛊术。徐拂青想要的，有大义，有门派，他最不需要的，是不被需要的自己。 “你还......”徐拂青的手攥紧了，微微渗出汗，对着萧凤欲言又止。 “还什么？” 雨水落在叶片上，打湿了心。 徐拂青看着萧凤对他已经没有爱慕的双眼，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而此刻再来谈旧情，已经不大合适了。 他想就这样吧，蛊术已解，他们也突破了瓶颈，已经没什么好忧虑的了。 “没什么。” 时间还有很多。 两人就这样坐在渐渐平息的雨中，感受彼此间少有的安宁。 - 次日周芗拜访，脚一踏进枫山，就被一柄火红的宝剑拦住去路。 锋利的剑横在他面前，再近一步就在脸上留下剑伤，周芗被逼得连连后退，脸上挂着春风般的笑容。 “师兄，我是周芗，特地来为你道喜的，昨天夜里听见有人渡劫，远远地就听到雷声，我猜一定是你......” 在看清了眼前的宝剑后，周芗的声音慢慢变小。 “这柄剑......焰晶？” 他伸手想去抓住凤魇，凤魇却避开他的手往回飞，重回萧凤手中。 萧凤站在高处，打量来者：“稀客。” 他相信周芗来没什么好事，可自己也已不是可以随意动手的等级——金丹期以上的弟子，不得随意对比自己弱小的弟子出手。所以他不想见到周芗，以免自己又被挑起邪火，无端招来是非。 听他的语气，竟像是认识这柄剑。 周芗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露出从未让人见过的凶狠脸色。他看萧凤的目光，就像是面对杀亲仇人，瞪目欲裂。 是什么让他卸下无害伪装？ 萧凤暗自心惊，突然面对他这幅模样，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萧凤，你从哪里来的这柄剑！” 萧凤看看手中凤魇，心头涌上不好的回忆。 “路上捡的。”他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 “不可能......不可能！” 周芗的表情真像是陷入了癫狂，他反复重复“不可能”三字，萧凤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副模样。 周芗突然回过劲来，觉得自己反应太过，转而对萧凤逼问：“你见过晏傀？” 萧凤一愣：“你知道他？” “他送的你这柄剑？”一听果然是从晏傀手里来的剑，周芗嫉妒得要将牙咬碎。他跟在晏傀身边这么多年，为他分担苦忧，里应外合，在掌苍云天扮演着无欲无求的柔弱师弟，可即便如此，他向晏傀求此剑时对方还是拒绝了。 而萧凤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何能得到晏傀视若珍宝的宝剑？ “我凭什么告诉你。”萧凤收敛了笑意，终于第一次正色看周芗，他怎么会想过周芗认识魔修，甚至能认出此剑？ “作为交换，我能告诉你是谁给你下的蛊。”周芗露出个有些恶毒的笑。 一个答案换另一个答案，可萧凤总觉得自己吃了亏。 周芗很快向他保证道：“我不会和任何说这件事，师兄大可放心。” 好奇心终究是压过了顾虑，萧凤说：“是他给的。” “师兄用魔教之人的武器，不怕被人查出来么？” 对方所言正是他所烦恼之事，他回到掌苍云天后再未用凤魇剑练过剑术，也是知道来人是周芗，对自己没什么威胁才掏出凤魇的，却不想被他一眼认出。 “他帮助过我，对我有恩，但是我不能放任自己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魔修交好。你若是认识他，帮我把剑还给他，没找到他的话，自己留着用。” 周芗眼珠子滴溜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刚刚还对凤魇趋之若鹜，下一刻又摆摆手不肯收下：“虽然晏傀的身份不好，可掌苍云天也没将他放入通缉名单，也没几个人知道这剑出处。我也是在外偶然知道他的，师兄不用太顾虑，人送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萧凤没有接话。 “该你说是谁给我下的蛊了。” “我说了师兄可别生气。” 萧凤冷笑：“你若是真怕我生气，还会特地来告诉我这事？” “即便我不说，师兄也该猜出来是谁吧？”周芗假意无辜，退了两步，继续道，“一直在师兄身边伺候师兄，将师兄照顾得无微不至的那位......现在成了我们的师兄的那位。几年前，我刚到掌苍云天，他主动找到我，要我待在大师兄身边，还向我求得一道蛊虫，为了断绝你对大师兄的痴心，他特别嘱托要我使用让大师兄讨厌你的蛊术，他知道师兄为人骄傲，被讨厌之后断断是不会再喜欢对方的。”袖子遮住他上扬的嘴角，周芗的话语字字诛心。 “可他没想到，师兄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之后，还是对大师兄念念不忘。周芗觉得自己是拆散了一对鸳鸯，好后悔呢，还望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师弟一马。” 而萧凤看他分明没有半点惧色，反倒还露出一种得逞的嘲讽笑意。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手段比谁都下作！”萧凤骂了句。 被人凭空陷害当然难受，但最令人无法接受的，还是那个始作俑者居然真是赵释。 确实只有他，能做到暗中对自己下蛊还不被察觉。 这么多年来，两人同吃同住，共处一个屋檐下，他虽然对赵释不好，但也没想过要害他。而赵释，竟然宁可和自己最讨厌的人合作，也要使他在徐拂青面前狼狈不堪、活像个笑话。 可明明也是赵释，在他被徐拂青拒绝后口口声声告诉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没有一个是值得信任的。 萧凤闭了闭眼，压下胸中愤怒。 “说完了就滚吧。” 周芗非常识趣地滚蛋了。他当然看得出来萧凤现在正处敏感暴怒关头，被身边人背叛的感觉很难受吧。但他只觉得那是活该，谁叫他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焰晶宝剑！ 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徐拂青的强制要求下搬离明意山，住在条件一般的普通弟子房间内，每天装作平易近人的模样，实际上满门心思地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晏傀答应过他，取回神山莲后便让他升为魔教左右护法，如今已过去几月，这个诺言也该兑现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要留给掌苍云天一份礼物。
第75章 庆功宴前夜 萧凤终究还是将神山莲交给徐拂青，让他替自己送还藏宝阁。 不论徐拂青怎样逼问他从哪里得来的，他也只是摇摇头，说这个不能说，总之最初不是我偷的。 “你消失那段时间，就是为了找它吗？” 萧凤沉默了一会，道：“差不多。” 徐拂青见他这样，也没办法了，将神山莲收下，临走前留一句：“明天庆功宴，准备一下。” 萧凤一点也不想参加那个什么庆功宴，他虽结成金丹，但丹品成色都不是最好的，和徐拂青放在一起难免比对。 可掌苍云天举办庆功宴的意义不过是昭告天下，宗门内近期又出现两位金丹弟子，好借机提高自己的名望。 所以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千意琅也在下午来到掌苍云天，这次他站在枫山居所门口院子外等着出门的萧凤。 萧凤记着神鹿的恩怨，没有和他搭话，同人擦肩而过。 千意琅比上次分别又高了许多，脸颊的婴儿肥已经完全消退，更显出他骨相的俊美，来的路上吸引不少弟子目光，纷纷猜测来者何人，修为远在他们之上又形貌昳丽，天生的笑唇饱满红润，不笑时有些漫不经心。 他似乎有心事，目光总在某处山头停留。 见了冥泽湖令牌，守卫放他入主山。 他目不斜视，拜见过长老获得准许后直接找上枫山，说是要道喜，实则等这个理由上门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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