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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知疲倦，满心焦虑。 从白天找到黑夜，什么也没找到。 也许真的是被冲到下游了。 千意琅阵阵心凉，瘫坐在河岸上无神望着对岸苍凉景色。 想到萧凤可能真的死了，他的手就不住发抖。 “师兄......我好想见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在哪。”他捂着脸，缩成一团。 他瞪向罪魁祸首，摇摇晃晃地起身，镜空剑指向地面，却被一只用了死劲的手狠狠攥住剑柄。原本年轻漂亮的脸蛋，因为过度伤心而狰狞变形，远远看着就像个疯子。他带着汹涌的杀意逼近撑着额头深呼吸的徐拂青，抬手就是一剑刺去！ 徐拂青早就感受到他的靠近，但因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没有马上避开。 后背被剑划开一条口子，露出渗血的白衣。 众人惊呼大师兄，纷纷要来保护他。 却被徐拂青轻轻拦下。 “杀了我吧。”他说，“这是我欠萧凤的。” “不是您的错，大师兄！您这样说他真动手了怎么办？”一个师妹不解，师兄为何寻此短见，分明是他斩妖除魔，还要别人来杀自己？退一万步来讲，大师兄也只是救人心切，才不得已对萧凤动手。 千意琅被这话一喊，突然回神，他看着自己的手，和手上剑滑落的血液，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在疏忽的一瞬间，他竟也短暂地陷入了疯狂，对徐拂青出手了。 曾允诺过绝不意气用事，对他人动刀动枪的他，还是过不了痛失所爱这一关。 他看着徐拂青毅然决然的脸，心中再恨，也只能咽下那一口浓血。 “我没有办法替师兄决定你的生死，因为我知道你也是出于无奈才对他动手......但他是在你的门派里被人陷害的，你必须找到他入魔的真相！为什么掌苍云天会让他修炼这种危害性强大的功法，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徐拂青：“我会的。” 他的吐字很轻，却有一种让人疼痛的力量。千意琅看着他的眼睛，先前觉得他是石头木头，现在就像一潭绝望的、没有未来的死水，寂寥沉重的绿，腐烂了他的灵魂。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又沿着河岸半带侥幸地找。 天完全擦黑，乌鸦从头顶飞过，传来不甚吉利的鸣叫。 两人的衣服都湿透、变得破破烂烂的。 期间几次有人劝他们回去休息，都不肯走。 没什么比萧凤更重要。 - “大师兄！大师兄！” 山顶有人喊他，徐拂青缓缓抬头，正要回应。与此同时，天地灵气传来奇怪的浩动。 灵气像旋涡一样被聚集后吸收，压抑的天空再度电闪雷鸣。 天劫！ 此劫之大，前所未见。 徐拂青飞身悬浮在空中，快速归为主山神殿，他撑起自己的身子，让众人得以在慌乱之中找到精神支柱。 “发生什么事了。”他拉住一个有些胆怯的、留在神殿的弟子。 “方才所有在位超过二十年的长老，一瞬间修为全无，化为干尸直接倒地，弟子们都被吓坏了，不要命地往外跑！谁也看不到凶手，太恐怖了！” 掌苍云天超过十三位长老在位二十年，都是元神期以上的修为。 想要在一瞬间的功夫将所有最高修为的大能们全部剿灭，得有多强大的修为！ 接二连三的乱子袭击掌苍云天，徐拂青百感交集，他扶着柱子整理思路，突然脑中有了一个猜测。 他快步冲向师尊闭关之处，不顾门规打开巨山石门。 果不其然，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掌门......掌门不见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弟子捂着嘴惊呼，被徐拂青一把拦下。 “先不要惊慌，也不要将师尊的事情说出去。” 他的声线稳重，有令人莫名心安的力量。 弟子点点头，跟着他进去。 只见原本拓弘真人打坐的石床上用真气刻了几个字——徐拂青。 徐拂青用灵息探查屋内气息，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拓弘真人的存在。 他道：“师尊飞升了。” 就在他和萧凤大打出手过后，满城风雨皆是因此而起。 “那、那这床上留下了师兄的名字，是不是宣布了下一任掌门就是大师兄？” 师尊完成了一生夙愿，做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他老人家飞升前就将掌门事宜交代过给他。 徐拂青看着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成为掌门是他入门以来就不断被灌输的理想，让他在苦累的修行中不断奔着这个目标去忍耐、去坚持。 可是现在他发现，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师尊的意思是让我暂时主持大局。掌门的位置有待商榷，目前长老们缺位，掌苍云天的实力大大变弱，这个消息千万不能让外界知道，否则引来强盗恶人，宗门族人性命难保。” 听徐拂青这样说，弟子原本慌张的心也慢慢抚静，他听完徐拂青应对百废待兴的几个计划，便匆匆跑下去安排起来。 留下徐拂青一人坐在石床，仰头去看师尊修炼的圣地。
第78章 遗留的真相（二） 天花板是灵石筑成的圆拱上翻顶，晦涩的古文字被刻在上面。 察觉出一丝一样，徐拂青起身掌灯，将阴暗的穹顶照亮，将字一个个看了，发现此乃师尊所修行的功法口诀，同时还有“神山莲”字样，是后续加上去的。 拓弘真人将自己的修行所得添加在这间房内，留给下一任掌门。 徐拂青仔细读完后，终于明白神山莲的作用。 如今一想，神山莲是师尊用来吸取他人修为的“杀器”，顷刻间便能夺走十多人的性命，可以飞快在短时间内达成填充灵海的需求。 早知神山莲会被如此使用，他不会把这种东西给师尊。 为了一己之私，将别人杀害。 徐拂青想到是自己将神山莲亲手交到师尊手上，无疑是助纣为虐。 萧凤和他都不知道，神山莲会被这样用。 若是萧凤知道了师尊的作为，定也会同他一般痛心。 他沉重深刻叹了口气，自己究竟还要做错多少件事？ 后又在书房内不断翻找遗物，竟找到几张废弃黄纸，纸上将《暴心行止令》的功法粗略画出一二。 他记得这是多年前自己修行《暴心》时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师尊特意为他画出解答的。 彼时师徒情谊尚且浓厚，拓弘真人修为还未达到半仙，有许多时间传授知识给他，教导他的时候总是充满耐心，为人友善。 那时候二师弟还活着，本来要和他们一同修炼《暴心行止令》的，不知为何早夭离世，当年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徐拂青当时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徒生好奇，他继续翻找，企图在房间内找到答案。 他在一块玉牌上找到前二师弟的名字，再找到他的墓穴，以回形诀法术唤回故人前世情形再现。 他看到二师弟身上发生的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折磨，拓弘真人为了研究夺去他人仙骨以填补自己灵盘残缺的法子，将二师弟作为试炼用的器皿，什么歪门邪道都用在他身上。 前二师弟是因不堪折磨，活活被熬死的。他的仙骨，被残忍剖出，用在了拓弘真人身上。 徐拂青红着眼眶，将玉牌捏碎。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多年仰慕的师尊拓弘真人表面慈祥，实际上为了飞升不择手段，天下大义被他弃之不顾，滥用师尊权力，将内门弟子作为自己提高修为的工具，罔顾人命道德......这就是他所谓的好师尊！ 曾修行《暴心行止令》的二师弟尚且被利用，那么一直在修炼此功法的萧凤呢？ 徐拂青神色一变，再度动身前往藏宝阁。 藏宝阁的禁制被人破坏，东西没有被盗窃走，所以迟迟无人发现藏宝阁被闯入。 用的魔教手法和上次神山莲失窃相同？！ 也就是说，魔教之人要么一直在掌苍云天，要么故地重游，在庆功宴前后出现在掌苍云天之中。 萧凤的走火入魔，或许同此有关。 想到萧凤，徐拂青握紧了拳。 诸位长老已死，他变成藏宝阁权限最高的人，有权查看藏宝阁最深处的宝物。 他在密室中拿到《暴心》残卷，彻底明白了这一切。 “竟是......如此......” 萧凤便是不被他所杀，也定然活不过二十五岁。 因为修炼《暴心行止令》，就是以牺牲寿命为代价，将一身功力作为燃料，要么被人吸干修为力竭而死，要么被残暴阳火灼烧到尽头。 “心法以打通周身脉络，激发修行者潜能为特点，令修行者强身健体、加强修炼。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即是若修行者执念过强或者日益强大而不知转为柔和修心之道，很有可能被戾气反噬，损伤脑气，变得暴躁难控，阴晴不定，长此以往，有可能性情孤僻而不自知......练此功法者，为修炼之器皿可快速暴涨灵气，将所得修为尽作柴薪，可同神器‘神山莲’并用，将其修为破出身体，转移至他人体内.......” 这是一门断绝修行者活路的功法。 徐拂青呼吸不了，他撑着石板，咬破了口腔。 鲜血盈满他的嘴，将他苍白的唇染红。 他都做了什么啊。 - 五年前，初入门的萧凤对他小心翼翼，稚气又防备的眼神让向来严肃的他突然生出玩笑之意。龙鸣剑一声轰鸣，带着股剑气，把萧凤吓倒在地。 明明怕得要命，可硬是没发出一声叫喊。 “道长.......你别戏弄我！” 萧凤的汉话说得还不甚流利，憋了半天，也只能含糊地让他住手。 少年的徐拂青笑了一下，很快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怎么这样瘦弱。” 他说这话其实很残忍，也存了些刁难的意思在里面。谁都知道今年新收的弟子里有个乞儿，全凭天赋入的门，做乞儿的人常是饱一顿饿三顿，吃不上什么东西，自然骨瘦如柴。 他却还是明知故问，为的就是看看萧凤的性子。 那时候萧凤的心性还没有受到侵蚀，被为难了也不发作，露出少年饱受苦难后的早慧的眼神，装作满不在意道：“再过两个月，我就会和你们一样壮了。” “是吗。”徐拂青为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心里已经把他当做个有趣的人看待，“那我很期待。” 他看着少年露出牙齿，害羞地笑着，有些懊悔自己一时冲动的玩笑。 懂事开始他就不曾欺负他人，并将行善正义作为自己的第一要则，不知为何，对上萧凤，他就活泛了心思，想同他玩一下，才会做出那样幼稚的举动。 握着萧凤的手，他温柔笑道：“你初来乍到，作为赔礼，我带你逛逛主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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