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与我解释过“魇”这个东西是什么,我对此不甚了解,只当她说的是让对方一直做噩梦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道,“有劳老夫人了。” 突然出现在阿苕门口的令牌也去需要探查背后到底是何人在操纵,虽然这件事发生时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些久了,但我相信令府这么多的下人里,总会有一两个心思细、口风紧的。 我与令老夫人说,“若有人知道实情,能说清楚的,便给他们升上一级,或者安排改去做清闲点的活计。” “是,老身明白,请圣上放心。” 待要我来安排的事情吩咐完,我便以还未用早膳为由先行回了屋,扑进了刚洗漱完站在屏风边等我的虞殊怀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去苜都过了几天简朴生活后,我便开始越发不喜欢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了。虽然很快就能报复回去,见到对方多行不义掉进坑里的场面,但我并没有感到很爽快。 若是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能直接将会给我带来麻烦的人全部扫清。 虞殊轻轻抚着我的后颈,温声道,“砚卿的心跳很快,是在盘算什么令人兴奋的谋划吗?” “不是谋划,”我眨了眨眼,仰头望着他道,“是很快便会落实的计划。” 我从不做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梦。 虞殊并未追问我的计划是什么,只是笑了笑,对我说,“圣上英明。” 他相信我能将它们落实成真,故而无需多问,反正日后自会知晓。 闻着鼻端清雅的草木香,我心中的烦躁稍散去了些。待家仆送上早膳并一一试过毒后,我便屏退闲人,叫他们带上了屋门。 虞殊虽然在屋里听到了些我们谈话的内容,大致知道情况,但因为其间到底离了有些距离,听得不是很清楚,只依稀听出了下毒和蛮族有关的论断,旁的更详细些的他便不知晓了。 我将蛮族在天灾中还有余孽存活,和令府中除了阿苕外还藏有其他暗贼的消息都和他说了。 认真地听着我讲了半天,虞殊面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渐渐淡了下去。 “国师能在多年前就预知到天灾的到来,那所谓的圣子有没有可能也提前知道了此事?”我眉心紧皱,忧思万千,“令府能迅速建起那么多塔楼让百姓有安生之处,是因为他们有足够多的人手,以及南方存有诸条金乌石矿脉的缘故,那蛮族呢?” 以圣子这还有心思来算计对付我的状态来看,我总觉得蛮族此时似乎并没有受多少来自生存压力的胁迫。 因为他们还没放弃做侵占我朝的白日大梦,甚至都放长线放到江南来了。 但苍狼毕竟也不是小国,它只是和我朝相比要逊色些,比之真正的弹丸之地还是要大上好些倍的。他们是如何做到一边安顿好国内的臣民,一边继续向外扩展的? 还有那块令牌…… 诸多问题一股脑地全堆在了我的眼前亟待解决,我胡乱地拿瓷勺搅着碗中的糖粥,只觉得思绪和这粥一样,都是一摊浆糊。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圣子的能力不如国师,他们要是提前作备的话,定然是从哪里听到了天灾将至的风声。至于蛮族百姓的生死,”虞殊的笑意不及眼底,反问我道,“砚卿觉得以他们的作风,会在意普通臣民的死活吗?” 我想到蛮人的累累恶行,念及当初他们在我朝边境十六城肆意屠杀、抛掷残尸的非人行径,顿时陷入了沉默。 “占下我朝后,我朝百姓便会被它蛮族一并归入人口总额之中,届时,他们还是有很多臣民。” 如此算来,便无所谓会死去多少人了。 “……”我哑口无言,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贴合实际。 蛮人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打算的,舍弃需要费时费力保护的,留下身强体壮能抗过天灾的幸运儿,总之只要保证皇族和重要的朝臣、将领能活下来就行。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先前京城起了浓烟,莫不是蛮人已经直入了京城之内,和闵言他们交手了?” 虞殊摇了摇头,说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起了内乱。” 我想这些事情想得有些气闷,抬手轻轻抚两下心口,叹道,“朝中心怀鬼胎之人不少,清理了数回还是免不得留了些难除的祸患。内乱,倒也是极有可能的。” “今夜子时桃花谷便会现世,待见到了陆大人,便能知晓详情了。”虞殊道。 我颔首道,“等与陆听汇合,若情况允许的话,我们就不回令家了,一直到入京前都待在桃花谷内。” 令家不太平,谁都不知道那些暗子会在什么时候动手。与其一直提心吊胆地分出心思去防着,倒不如直接离开这儿。 虞殊明白我的考量,他也赞同离开令家这个选择。 不是软弱逃避,而是在目前情况下没有为这些藏在暗处的家伙浪费时间的必要。 我垂眸舀起粥抿了一口,发现上面的那一层都转凉了,便不再多言,抓紧用早膳。 虞殊饭后要用药,只吃了个七分饱便停了箸,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我这儿细微的动静,在我饮茶漱完口时恰到好处地递来了一张帕子。 “你身上到底带了多少这东西?”我好奇地凑过去,拿探寻的目光盯着他的胸口。 “不多,只备了一双,眼下就这一条。” 另一条昨日给令老夫人了,家仆拿去清洗还没送回来。 我仔细瞅了眼帕子上的刺绣,是一枝红梅。这梅枝的风格还挺眼熟。 “这帕子上的纹样是你画好了之后叫人去绣的吗?” 虞殊摇了摇头,轻笑道,“宫中绣娘的技艺可要比殊厉害多了。” “嗯?”我拿指尖触着那细密的针脚,有些惊讶地问,“这是你绣的?” “是。” 我瞧着这梅花越瞧越欢喜,“你怎的做什么都能做得如此出彩。那另一条呢,另一条上绣了什么?” “二月兰。”虞殊道。 这种植物我有点印象,似乎和梅树是差不多同期开花的,以前见五弟不知从哪里找来过,但御花园中没有。或许是因为它不够名贵吧。 我带着些许疑惑问他,“帕子上一般不都绣什么翠竹、君子兰么,怎么想着绣个二月兰?” 而且他说一双,这一双便是成对的意思,就好比鸳鸯与连理枝,可我想不懂,梅花和二月兰如何成对了? “自知身微,只敢仰头慕天颜,心中却还存着不实际的期许,想花开相映,希望高枝上的艳色能落一片入怀间。” 我抬起他的下颌仔细瞅了瞅,末了摸摸他的额头,道,“别说胡话,你应当是那色泽靓丽的彩蝶才对,是花要引你来。” 虞殊还欲说些什么,我盯着他微张的薄唇心猿意马,一愣神就不由自主地贴了过去,将他按在了椅背上。 糖粥的甜味已被清茶漱去,但此刻那清苦的味道中竟又冒出了些许甜意。 他揽上了我的腰,或许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不够近,手上用了些力气,将我朝他那儿带了过去。待我红着脸微微喘着气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他地膝上,双手缩在身前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了。 明明一开始是我主导的,现在却已经换成了他。 “笃笃——” 正当虞殊想要得寸进尺,再做些什么的时候,屋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我眼见着他面上的神情一瞬间落了下去,眼睫低垂,里面似乎还带了点委屈,和刚刚意图攻城掠地之时的强势表现完全是两个极端。 不禁感到有些有趣。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见他一言不发地侧过脸去,忍不住笑了一声。 “圣上,少御,”外面的家仆扬声道,“少御的汤药好了,要现在端来喝吗?” 我起身理了理被虞殊揉乱的衣衫,算算时辰确实差不多了,便道,“端进来吧。” 桌上的残羹被收了下去,虞殊面前摆了一碗冒着苦味的药汤,还有一小碟饴糖。 他看不见碟子在哪,所以这药喝完了之后都是我给他喂的糖。 我正要伸手习惯性地将糖碟端过来,家仆就低声与我说,有人来求见,那人称自己知道和令牌的出现相关的事情。 “圣上,要叫他进来吗?” 有消息我当然不能错过,“叫过来。”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下面是一个呼应的剧情,决定浅浅分个章 [有奖竞猜]: 本周四是个好日子,为什么? 小提示:和文章相关,和俺无关!!! 晚安~ 感谢在2024-04-15 00:39:30~2024-04-17 00:4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雨纷然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红叶赠君秋意深 被家仆带来的人名唤阿廖。 他住的地方离阿苕很近, 两人的住处中间只隔了一间屋子。 据家仆转述,当日清早,阿廖干完活回来时, 远远地好像瞥见有什么长了毛的东西从墙根脚下窜了过去。 他担心是耗子, 怕家居物件会被咬坏就赶忙追了过去, 结果凑近了发现不是。 阿廖说,“那东西跑起来速度太快了,瞧不清到底是什么,只依稀记得又像狗又像狐狸的。” 他能确定的只有令牌的来处,它是被那东西叼在口中, 一路衔着飞奔去丢到阿苕的屋门口的。 我拿起腰牌摩挲着上面的暗纹,问他, “你见到它被丢下,可有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想将它拿走看看的念头吗?” “有想过。”阿廖很实诚地承认了。 玄铁令牌上镶着大块的金子,流苏上做点缀的用的都是一颗千金的东珠, 它骤然出现在金银尚能流通的逸都中, 来常人说确实是有着一定的吸引力的。 我挑眉,“那又是为何没拿呢?” 阿廖微微抬眸, 恭敬地与我解释道, “圣上,奴读过一点书, 识得那腰牌背后的‘帝’字。”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很明白。 他只是令府后院一个辛苦讨生活的普通杂役,若是私藏了这样的物件, 万一被发现, 他就会毫不留情地被丢出令府, 甚或是直接丢了脑袋。 他还没活够, 暂时不想找死。 我轻笑了一声,心道果然人还是得读书,读了书起码能拎得清些是非。 阿苕若是从前读过点书的话,也不至于傻癫癫地被人当了枪使还乐乐呵呵的。 原来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奴猜想这是属于圣上的东西,不明白它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令府之内,还被丢到了阿苕的门口。回屋之后奴越想越觉得奇怪,就一直关注着阿苕那边的动静。” 然后,他就看到了阿苕睡意未消地推开门出来,站在门口举着令牌,神采飞扬着大呼神明显灵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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