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言被我的说法哽住了,“只是照顾弱小。” “哦。”我不信。 让他好好休息,我先行离开了。陆听站在门外,手里捧着越来越萎靡的花,满目愁绪,见我出来,打了声招呼就又低下头去盯着花了。 “最近星象如何,可有变化?”我问他。 “长星出柳,可能有大面积降雨。” “嗯?”我瞧着外头的天,以为他说岔了,“是落雪还是落雨?” “落雨。”陆听很确定。 我不懂,这样冷的天,外头滴水成冰,怎么还能有大面积的雨水,“还有别的吗,有说要注意什么吗?” 陆听想了想,“没有。这天象不常见,他们好像也不太确定观察到的准不准。” 我点了点头,“孤知道了。” …… 入夜,清平殿内飘着温馨的饭菜香,一进屋,紧绷的神经就顿时得到了安抚,叫人身上一轻,放松了下来。 我四下打量了一圈,没见到虞殊的身影,便问小虎子他人在哪。 小虎子指了指卧房的方向,说,“少御回来后,就一直在里头看书呢。” 我走到紧闭的门扉前叩了叩,清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 “光线不够亮,看书伤眼。”我说。 虞殊半靠在榻上,没放下手中举着的书册。 纸张将他的容颜遮住了,我瞧不见他的神情,但凭直觉能察觉出这气氛的不同寻常。 哦,我突然想起来,在太傅的藏书阁里,他说要跟我回宫说事情来着。 我在榻上坐下,余光瞥见矮几上有一盘不知名的果脯,正好有些饿了,便顺手往嘴里塞了一颗。 “……嘶!” 怎么这么酸! 我被酸得五官都要皱缩在一块儿去了,蹦下榻四处找能让我将它吐掉的地方,团团转的模样,像极了无头苍蝇。 “圣上,找这个?”虞殊将书放到桌上,朝我摊开手,里面赫然是一条帕子。 “嗯嗯嗯。” 我连忙接过来,解了燃眉之急。 “这是什么东西?” 虞殊贴过来捧住了我的脸,用指腹拭去了我眼角冒出来的水光,笑了笑,“是酸梅子。” “你爱吃这个?”我抽着气,感觉方才神魂都飞出去奔赴自由了。 虞殊仍旧是笑,没正面回答,“殊特地为圣上准备的。” 为我准备? 可他这样就摆在桌上,也没问我要不要吃,如何笃定了我会去拿的? 我问出了声。 “圣上好奇心重。” 我瞅着他,心说,在他面前我就跟个琉璃做的人似的,他一眼就能把我整个望透。 “给孤吃这个做什么?” 虞殊松开我,不回答我,只是莫名其妙地对着我开始背诗。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我脸红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突然要对我诉情? “你,”我有点结巴,“你不是要与孤说事情吗?” “这就是要说的。” 虞殊面上笑意不减,他拿过书册,从里头翻出一张印花的笺纸出来,递到了我的面前。 “圣上,此诗,是摘录给谁的?” 我接过来瞧了瞧,发现是自己的笔迹,略显稚嫩,大抵是好几年前的了。上头还落了章,“皇太子宝”。 刚刚升起的旖旎氛围瞬间降至冰点,我一紧张,手抖了抖,纸页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非常明显。 “嗯……让孤想想。” 我竟有写过这种东西吗,怎么在我的印象中,找不到这件事呢? 但上头的红印明晃晃地显示着,这就是我的亲笔,毕竟没有人敢盗用太子的身份象征。 虞殊不急,支着下巴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我,等了好半晌,才又问道,“圣上,想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引用自《郑风·野有蔓草》 凌晨还有一章三千字更新~ 感谢在2024-01-17 21:30:01~2024-01-18 21: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雨纷然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药香四溢祈福去 我冥思苦想着,陡然灵光乍现,想起了原委。 “那会,父皇说给孤定了太子妃人选,要孤跟准太子妃通书信,”我有点不敢看虞殊,便将视线落在那盘酸果子上,小声告诉他,“但那时边境有突发情况,孤赶着率军出城,便随意抄了一篇下来,准备应付交差。” 至于这纸怎么会被夹进书里去,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 有关选定太子妃的事情,父皇就提起过这一次,等我回来,他就没再说起了。直到我登基也没有迎娶正妃,所以皇后的位置到现在还空着。 倒是旧岁的除夕夜宴上,有个侍卫说想请我与他主子见一面,他主子曾与我有婚约。 现在想来,约我的大抵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准太子妃。 可惜当时我没想起来这回事,父皇没下旨,我就当婚约作废了。而且一到冬日蛮夷就偷粮,将士们等着我过去商量计策。五弟还病了,在封地躺着,我得顺路过去看他一眼。 事情繁杂,实在没时间谈情,随口就拒绝了邀请。 “孤记得这信是交给下面人送出去了的,也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但孤真的就是随便抄了一篇,不是真心写的,”我去抓虞殊的手,“你别醋了。” 我以为解释清楚后,虞殊就会高兴起来,结果一抬头,我发现他眼中黑压压的满是幽暗之色。 “不是真心的?”他问。 我连忙点头,以为他不信,又补充道,“我与对方从未见过,毫无交集,完全没有感情。” 虞殊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勾唇,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陡然散去。 “过去的便过去了吧。”他低声说。 我察觉他态度的缓和,连连点头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所以,不要再纠结过去的事情,别再吃陈年老醋了。 “那诗反正也没用了,拿去烧了吧。” 我说着,拿着纸就准备下去放炭火盆里点燃它,毁尸灭迹。 但虞殊拦住了我,他握着我的手腕把薄薄的纸页抽走了。 “烧它做什么,”他说,“圣上的墨宝,应当好好收藏才是。” 我疑惑,“你见了它,不是心里不舒服吗?” 虞殊不说话,安静地低头把笺纸夹回了书里。 看着他的动作,我琢磨了一下,隐约明白了点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孤给你写新的?” “好。”虞殊应得很快,几乎话音刚落他就开口了。 好像一直在等我说这句话。 我有种猜灯谜随意蒙中了答案的喜悦,毕竟我难得能说对话,真的很有成就感。 “要真心。”他说。 那是自然。 我在心里盘算着,一封情诗花不了多长时间,能让他高兴,就是每天都写,我也写得。 肚子有些饿了,我问虞殊要不要先用膳,虞殊让我先去,他马上就来。 也不知他要做什么,我绕过屏风,想了想又偷偷绕回来,打眼一瞧,他竟然把纸放去了枕头底下。 这,我哑口无言,这是想吃醋吃到梦里去吗?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缘由。 罢了,什么时候拿新写的给他换出来好了。我晃了晃脑袋,对他的吃醋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 许是出宫一趟受了寒,也有可能是跑来跑去冷风吹多了。第二日起来上朝时,我的脑袋直发晕。 我勉强坐起身去洗漱了一下,觉得浑身发冷。 明明屋里挺暖和的,却总有那么几丝凉气从旮瘩角里窜出来,直往我的骨头缝里钻。 “咦?”我屈膝半跪在床沿,迷迷瞪瞪地瞅着虞殊,“你怎么长了四只眼睛?” “别动,让孤好好看看。” 屋里光线不够亮,虞殊看不清我的神色。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我没睡醒,在说胡话,闻言很纵容地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一动不动。 等我又凑近些,双手无力支撑自己而面朝下摔倒在他身上时,他意识到了不对,迅速起身将我搂进了怀里。 “病了?” 我指了指头顶的位置,“不知道,帮孤把帽子摘了,好重。” 虞殊摸着我发烫的脸颊,跟我贴了贴额头。他是想判断一下我有没有发烧,但我意识不清,行为已经不自控了。 面对在眼前放大的漂亮脸蛋,我“吧唧”一口就是亲,亲完了还像土匪似的直冲他乐呵。 “圣上,”虞殊无奈地抓住了乱动的我,把我塞进了被子里,像是加封印似的,在我身上拍了拍,“殊去喊太医。” “哦,”我乖乖被他定住了,“那你快点回来。” 他回来的速度取决于老太医赶场的速度。 “老臣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下回落地轻一些行吗?”再次被绣衣劫持从天而降的老太医,不满地抱怨道。 他被震得脚底发麻,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了一小段路才逐渐缓了过来。 “参见圣上。” 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稀里糊涂没听清什么,大概能意识到对方在行礼,就随便点了点头。 然后就把自己弄晕了。 “想吐。”我说。 虞殊从小单子手里接过瓷盆,将我扶起来给我顺气,“要吐就吐这里。” 我扒着他的手,硬是把不舒服的感觉憋了回去。 就算烧迷糊了,我也要在他面前保持形象,这,是我最后的坚守。 老太医替我把了脉,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风寒袭表没抗住,让我喝了药好好休息,最近别想太多东西。 我晕乎乎地靠在虞殊胸口,闻言不知为何突然急了,“折子,孤还要批折子。” 虞殊抚着我的背,像在哄孩子,“来得及的,圣上先睡一觉,好一点了就能批了。” “哦。”我又安静了下来。 方子拿去让人煮药了,虞殊正好要去洗漱,顺路送老太医出去。 “圣上素来体健,为何近日总有病痛?” 老太医说这话倒不是想质问虞殊,也没有不好的意思,单纯就是想不通。 “您有何高见?”虞殊虚心请教。 “要不,”老太医想了想,“去护国寺拜拜?” 人容易生病无非两个原因,一是确实身体不好,二是撞了邪。 虞殊颔首,表示他会考虑。 回屋等汤药的时间里,小单子端来了简单的早膳。虞殊守在我的身边,替我将白粥吹凉。 瓷勺碰在碗边发出轻微的脆响,那声音很助眠,叫我昏昏欲睡。 但我身上又冷又热,心里还莫名烦躁,怎么也睡不深。一会掀被子,一会又因为找不到被子而跟自己生气,忙忙碌碌地折腾半天,最后烦得直接被子兜头,气到躺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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