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不着头脑,想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受了老师名下几位门客的礼,一起闲聊打岔了几句,便渐渐将这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了。 先前容喻说今日没多少人,果真就没几个人,一场寿宴,办得和寻常家宴似的。 不,连家人都没凑齐。 朝臣一个都没来,倒是已经告老还乡多时的前朝尚书来了两位,都没带家眷。其余的便是老师的门客与亲友。 容喻的两位姐姐均未到场,只是送来了贺礼。 我数了数,在场的包括我和虞殊,统共就十二位。 与太傅夫人问过安后,我俩便落座了。 虽然我说了不必拘礼,今日我只以学生的身份参宴,但大部分人还是谨慎得很,束手束脚的。 小单子替我将预先准备好的寿礼呈给太傅,太傅没客气,收下了。 场面话有老寿星自己来讲,我乐得偷闲,抓着虞殊的手轻轻捏他的骨头。 “圣上,殊的骨相如何?”他低声问我。 我沉吟片刻,端的是一副世外高人样,“极好极好,此骨只应天上有,质感上乘。” 虞殊轻笑一声,“还有吗?” 我想了想,“很硬朗,非常康健。” “这话当与太傅说才是。”虞殊反握住我,将我乱摸的指尖攥在掌心,语中皆是笑意。 我下意识朝老师那看了一眼,他老人家面前刚摆上长寿面,热腾腾的,正举箸准备品尝。 那面是师母亲手下的。 “你的生辰在何时?”我扭头问虞殊。 他垂下眼帘,“六月十八。” 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大想提起这个日子。我留了个心眼,准备回去查查。 文人墨客聚在一块就喜欢玩点有水平的东西,比如飞花令。 容喻本想拉我俩去一块,但我兴致不高,被虞殊发现了,他便以最近不能沾酒的名义替我推掉了。 于是,我们未时刚过一刻就回宫了,比之前预想的要早上不少。 不过刚好,我回去还要把闵言喊过来问点事情,加上批折子的时间,处理完差不多就得到天黑了。 虞殊与我不一道,他先回了清平殿,说晚上等我过去。 我应了,目送他离开后,便带着小单子直奔御书房,让他去绣衣那传人。 小单子奉命去了,但久久未回。 我心下有疑,他虽然走得不快,但这点距离,也不至于一走就是大半个时辰吧。 “来人,备轿。” 绣衣们的住处在顺福门边上,有一个单独的院落,里头很宽敞,对他们的日常练武生活来说绰绰有余。 门口候着的人见我来了,连忙行礼请安,迎我进去。 “小单子可来过?”我问道。 “回圣上,单公公在里头呢。” 在里面?没走错地方,那怎么耽搁这么久。 侍卫扶着我踱到了闵言的屋外,我正要抬手,只听里头传来两声奇怪的动静,直觉告诉我,现在开门会很尴尬。 静止之余,我与侍卫面面相觑。 他朝里指了指,用眼神问我要不要喊一声,提醒一下里面的二位。 我连忙摆手,并凑近了些。难得遇上别人的墙角,来都来了,听一听吧。 小单子的声音很好辨认,但他说的话断断续续的,我听不太清。倒是闵言,向来能少说几个字就少说几个的人,这会像被通了穴似的,咕咕叨叨讲个不停。 大概总结一下,就是,去风月场所是任务需要,不是他自己要去逛,让小单子不要误会。还有,他脑子很好使,不傻,他只是没带钱的习惯,不会吃霸王餐。 这一段结合陆听说的,我倒是能明白意思。 后面的我就不太懂了。 什么叫天上长了野蘑菇,要去摘下来给小单子补身体? 以及什么……吃什么补什么? 吃蘑菇能补啥啊,人身上又不长蘑菇。 “圣上?”陆听从边上那屋里走出来,见了我,略显诧异地行了礼,喊道。 我朝他比动作嘘声,他没理解我的意思,反而更大声了些。 “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我抹了把脸,心情复杂,“没什么。” 屋门迅速开了,小单子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窜出来的速度比我从前见过的都快。 “圣上,小的耽搁了时辰,小的有罪。”他扑通一下就给我跪了。 陆听朝里面看了一眼,“哦,药效发作了,应该是闵言缠着你吧,不是你的问题。” “什么药?” 我让小单子先起来,把他衣衫上的褶皱捋捋,对陆听所言产生了点兴趣。 “就是这个。”陆听端过来一碗混浊的汤药,道,“反正首领躺着也是躺着,刚好替我试试新学的方子。” 我脑门冒冷汗,“你何时通药理了?” “新学的。” 【作者有话说】 (2024.1.18小修) 感谢在2024-01-16 23:00:01~2024-01-17 21:3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雨纷然 6瓶;柒月殇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酸果待人遇盘问 老太医被我叫人匆匆忙忙请过来的时候,闵言已经彻底被汤药迷了神志,咧着嘴又哭又笑,一会喊着“杀”,一会又喊着“他不懂”。那模样,任谁看了都难以将他和平时的形象联系起来。 原先闵言身上挂着的标签,不是沉着冷静就是煞气逼人,被陆听一顿折腾后,现在只剩下傻气了。 不过…… 我看着闵言夸张的表情,心头竟冒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见过和他眉眼有些相似的人。 “你给他喝了多少?” 老太医一句话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陆听没把药方写下来,他直接抓了药就煮的,也不知道自己放了哪些。老太医无法,只好皱着眉用舌尖尝了点药汤。 待回过味来,他看向精神疯癫的闵言,眼中露出了点怜悯。 陆听想了想,道,“不多。” “不多是多少?” “就昨天晚上喝了一碗,今天又喝了两碗。” 老太医欲言又止,“每次都这个状态吗?” “也不是,”陆听记得很仔细,“第一碗喝下去,首领上吐下泻,我调了一下,第二碗就好多了,没什么不良反应,还说看见了故人,很欣喜。” 第三碗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在边上听着,就算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来。什么药能把人喝得直接送去见故人啊? “单单一个谛听的称号对你来说还是太少了,”老太医在床边坐下,给被侍卫控制住了的闵言把脉,“再加个夺命毒师才差不多。” 陆听揣着手,一脸无辜,“他不是没事嘛。” 我没忍住,“他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他能撑住,全靠底子好,”老太医松了手,颇为无语,“真是命大。” 等汤药煎来给闵言灌了下去,他那不着四六的兴奋劲才逐渐消了下去,神智开始恢复清醒。 “他刚刚对你做什么了?”我悄悄问小单子。 小单子不好意思,缩在我身后,红着脸声音很小,“小的来叫人,他们让我直接去屋里叫。一进屋,大人躺在那似是睡着,小的便走近些去喊。结果,结果大人一翻身坐起来,拽住了小的胳膊,说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话……” 原来是这样。 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略显冒昧的问题,就是不太好问出口。 等闵言清醒了问他好了,我思量着,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站久了脚疼。 “没事你瞎琢磨研究制药干什么?” 陆听被我质问了,挠了挠下巴,理不直但气壮,“臣想着总依赖太医署不好,出去办事若遇上突发情况,找不着医师,这么多兄弟个个都束手无策的话,那也太掉份了。” “可常用药你们不都备着了吗?”我说。 陆听伸出食指摇了摇,“首领年纪大了,万一哪天他突然健忘,或者中年中风呢,总得有个通医术的赶紧救他吧。” 匪夷所思。 我目露惊疑,“闵言他……他已经如此老了吗?” “大人才二十五。”小单子弱弱发声。 “你怎么知道?”我和陆听顿时转头看向他,异口同声地问。 小单子吓了一跳,细声细气地解释,“是大人自己说的。” 老太医诊疗完,拎着药箱告退,路过陆听身边时,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原本还有活路,到你手上,估计就地入土。” 照他的经验,按闵言的体格只是受寒冻病哪需要躺这么久。 陆听吃瘪,扯了扯嘴角,盯着药碗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它倒进了花盆里。 那花肉眼可见地变蔫了。 “……” 能随手制毒,倒也是种天赋。我移开视线,越发同情起还未完全清醒的闵言。 “圣上。” 又等了一会,闵言揉着脖子终于正常了,他刚恢复焦距的视线在屋里打了个转,瞧见我在,便赶忙要从床上下来。 “躺着躺着,不必多礼,”我屏退了众人,道,“孤只是想来问几个问题。” “圣上请讲。” “罗旭此人能力如何?” 容喻提起科举问题之后,我便在心中将朝中那几位重臣逐个推敲了一遍。 其中最让我不解的,就是罗旭。 他在科考以及入朝为官初期都惊才艳艳,可越往后,特别是在父皇离世前到我登基后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表现只能说是平平无奇,挑不出大错,但也没做出什么好的政绩出来。 和其他尚书相比,他有些太逊色了。 “臣看来,要么有意藏拙,要么名不副实,”闵言道,“户部的大部分事宜,目前都在由两位侍郎出面处理,罗旭只在必要时下个决断。他成日流连花间,连在户部办公,也要美人在侧相陪。” “他背后靠着谁,丞相?” “不是。具体的,臣查不出。” 我揉了揉指尖,冷不丁问他,“是查不出,还是不能查出?” 闵言没吭声,只低下了头。 估摸着,又是不能说。 我捏着眉心,“叫人去盯着陈广益的儿子,他为罗旭说话,必然沾点纠葛,若罗旭有问题……” 婺城虽有绣衣盯着,但还是抓个把柄在手里比较放心。 “是。” “相爷,”我轻声道,“可信吗?” 闵言望着我,没点头也没摇头,“丞相只忠于帝王。”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我还是皇帝,就能信。 临走前,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猜测问出了口,“你是不是有点觊觎小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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