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先前回旋镖从上空四散而来之时,卓应闲正学着聂云汉的样子往平台最边缘的死角里去躲,但他脚上突然碰到了一个坚固的物件,一时没能平衡住,向下栽去。 他轻功本不错,很快稳住身形,轻盈落在地面草地上,却也不敢乱动,因为那些回旋镖还在群魔乱舞,刀刃闪着银光,看来两年时光丝毫不损其锋利,若是被削一下,定会被剜掉一块肉! 好不容易等这些玩意儿全部落地,他正要去找聂云汉,却听到有人这往自己这边走来。 乌漆嘛黑的,卓应闲未及回头,以为是聂云汉,便道:“聂……” 谁知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竟被人从后颈劈了一掌,登时晕了过去! 聂云汉发觉卓应闲丢了,当即落向地面,四下寻找不见人影,听得一人簌簌的脚步声,回身看后轻声道:“左哥!” “你在找什么?”被称为“左哥”那人道。 “今日过来送圣谕的那名铁鹤卫随我一起进来,现在人不见了!”聂云汉急道,“通知风姐戴爷,不绕弯子了,半开‘鬼蜮’,透些光进来,好将独峪细作引到顶端那处一举拿下!” “左哥”突地眼睛一眯,往平台中央看去:“老聂,你看那儿!” 聂云汉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便见一个人影拖着另一个人影,敏捷地正往“鬼蜮”顶端爬去,被拖着的那人好似已经全无知觉,衣服上金线被透进来的微光一照,像是黑夜中时明时暗的星子,分外显眼! “算了,全开‘鬼蜮’,让风姐把他射下来!”聂云汉仰头望着半空那两人,动手开始拆他一直背着的布包。 独峪细作爬到第三层平台,眼看离那柱顶处的缝隙越来越近,便听到机关开动的“吱嘎”声,合拢的叶片迅速向四面八方落下,灼热的阳光突地照进来,令他不由眯了眯眼。 这个时候卓应闲突地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在五六丈的半空,离地面很远,突地打了个激灵。 这辈子好像都还没离地这么高过! 他扭头往上看,便见到那独峪细作的丑脸,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独峪细作见他醒了,咧嘴一笑:“大官儿,没想到有今天吧?!老子死没问题,带着你那也值了!” 卓应闲才不跟他费唇舌,正要蹬向那镂空平台想要借力,谁知随着“鬼蜮”叶片收回,那平台也跟着收起,他刚一伸腿便踩空了! 独峪细作心知自己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希望,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中心铁柱的一处凸起物,手里拎着卓应闲狠狠往空中一扬:“去死吧你!” 就在他脱手的那一瞬,只听有箭矢破空而来,“笃”地一声狠狠钉进了他的左肩! 独峪细作闷哼一声,回头望去,便见一名男装打扮的女子在不远处那些回撤的叶片尖端轻盈跳跃,手里端着小弩,动作间又冲他射出第二支箭。 那细作膂力过人,卓应闲本又清瘦,被他往天上抛了约有三丈才往下掉,他听到耳畔猎猎风声,一颗心也陡然悬空,似乎停止了跳动,鼓胀得快要爆裂——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摔成一团烂泥的模样。 一刹那恐慌将他没了顶,他甚至无法呼吸,眼前蓝天白云全都成了虚影,下一刻他又本能在空中转身,想要看清地面,试图寻求自救的机会—— 突然间“扑”地一下,一只坚实的手臂突然搂住了他的腰,他的肩膀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卓应闲猛地扭头,便看见了聂云汉微笑的脸。 “好阿闲,怎么直往哥哥怀里钻?” 这微哑的声音响在耳畔,卓应闲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此刻正“咣咣咣咣”躁动不停。 聂云汉见他一张小脸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便也不再打趣他,专心操控着另一只手里的手杆。 卓应闲这才发现,聂云汉的后背展开了一双宽大的翅膀,他正抱着自己飞在空中! “别怕,这就是之前你见到的‘翅’,本就是用来飞的,咱们这就落地了。”聂云汉见他表情紧张,便安抚道。 这翅膀不好直上直下,所以他抱着卓应闲在空中由高到低盘旋了一小圈,缓缓落在了庭院中央的空地上。 此刻“鬼蜮”叶片已经完全收回,庭院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其余三人也都向他们聚拢过去。 其中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将从铁柱上滑落下来的那名独峪细作拖到了大家脚边,低头给他号了号脉,又查看了那人左肩和后背两处箭伤,臭着脸对聂云汉道:“命硬着呢,死不了。” 那女子狠狠踹了独峪细作一脚,骂道:“心肠真够歹毒的,竟然半空中扔人!” 聂云汉看向大门口,见之前追过来的那几个当兵的正在门口张望,便冲他们招了招手:“过来吧,把人押回去。” 几人道了谢,将那独峪细作拖走,那女子望着他们的身影,心直口快:“两年不见独峪狗,好不容易抓了个细作,也没能多折磨他一会儿,啧,不过瘾!” “小风,没想到你回家种了两年地,一出手还是那么有准头,佩服!”旁边那个叫“左哥”的黑瘦汉子笑道。 “可别提这个了!”那女子拍了拍聂云汉的肩膀,眼角觑了觑卓应闲,“老聂,给介绍一下吧,瞅这官服,是今儿来释放你的那名官爷?模样长得挺俊啊!” 卓应闲额角青筋暴跳,这“赤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阿闲:感觉进了贼窝……TT
第4章 赤蚺 聂云汉见卓应闲脸上有了血色,许是已经恢复自如,卓应闲对上他的目光,微微冲他一点头。 “对,这位便是铁鹤卫镇抚使卓应闲卓大人。”聂云汉又指了指身边三人,“他们是我‘赤蚺’余部。” “这位左横秋。”他指着方才称之为“左哥”的黑瘦汉子,此人看起来约有二十八九岁,个子不高,其貌不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干劲儿,“斥候出身,擅长窃听和易容,多少次出生入死为我方探寻敌情,可谓劳苦功高。” “这位是万里风,以箭术见长。”聂云汉指向那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子,她虽做男装打扮,但粗布衣衫、不施脂粉,也难掩其秀丽容颜。 万里风主动向卓应闲一抱拳,爽朗道:“在下军户出身,本意女扮男装替先夫从军,奈何易容水平太差,被认了出来,随后便被赶出了行伍。蒙关爷不弃,认可在下弓法,将在下吸纳入‘赤蚺’,可惜番号一解散,我就被赶回家种田了。” “嘁,身在福中不知福,种田多好,安逸!”聂云汉笑道,接着指向方才给那独峪细作验伤的青年男子,那人也二十出头,相貌清隽,却总喜欢木着脸,看上去不太好接近,“这位是戴雁声,因为脸太臭,架子太大,我们都叫他戴爷,是‘赤蚺’的医官,以前当过仵作,下手狠着呢,你可千万别落他手里。” 戴雁声冷冰冰地瞪了聂云汉一眼:“在牢里他们怎么没毒哑你呢?” 几人哈哈笑成一团,聂云汉并不以为意,这久违的嬉笑怒骂令他心里舒坦极了,有如寒冬腊月喝下一杯热茶,浑身上下透着暖意。 卓应闲看着他们乐,也微微勾唇笑,他们没把自己当什么上官,不来虚情假意那套,自己也觉得自在。 “汉哥!”一声凄厉的呼唤从大门口传来。 聂云汉刚一转身,就被一个长手长脚的人整个儿抱住,冲劲儿大得令他不由自主退后了好几步。 他迟疑了一下,确认此人身份:“……羽书?” “嗯!是我!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人一张脸涨得通红,抱住聂云汉死不放手。 “什么话,说得跟我要死在里边似的。”聂云汉拍了拍他的后背,“都长这么高了!” “我想去看你他们都不让……那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这名叫羽书的少年被人扒开,又像条八爪鱼似地黏上去,搂着聂云汉不撒手,小狗似地呜咽。 从卓应闲的角度看,那就是个半大孩子,约莫十七八岁,但是个子很高,跟聂云汉差不多,此刻头颈硬是垂到了聂云汉的胸口,像个勾着头的句读,显得特别委屈。 “啊那个卓大人啊,这位是向羽书,曾在‘赤蚺’后备队里受训。”聂云汉忙着把向羽书的双臂往下摘,可惜被人抱得死紧,挪都挪不开。 左横秋在一旁无奈道:“好了羽书,在卓大人面前别丢赤蚺的脸。” 向羽书听了左横秋的话,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聂云汉,眼圈红红的,垂着头向卓应闲行了礼:“见过卓大人,多谢卓大人把汉哥放出来。” 卓应闲尴尬回礼:“不敢当,此乃圣谕。” 聂云汉看着面前众人:“你们都是听到消息过来的?够灵通的呀!” 万里风刚一张嘴,便被向羽书抢了先,少年嚷嚷道:“我在地里干着活儿呢,就听人说来了个大官要放你,我扔下锄头就跑过来了,去到衙门里没找着人,又听说咱们‘蛇窝’的‘鬼蜮’打开了,我怕你刚出来就出事儿,赶紧往这边赶,幸好——咦?机关又收回去了?” 聂云汉在他脑门上弹了个“爆栗”:“才发现么!这两年怎么光长个儿不长脑子?!受的训练就饭吃了?” 向羽书捂着头,委屈道:“没有……” “我们跟羽书情况差不多,也是得了信儿就赶过来了,正好撞见你。”左横秋道。 “嗯,那倒是正好了,我本来也要找你们。”聂云汉简单道,“此次皇上要放我,就是因为有独峪人在大曜境内露面,朝廷怕他们搞事,要我前去查探——” 戴雁声打断道:“用我们的时候倒是想起来了,老子不去!” 万里风瞪了他一眼:“你听老聂把话说完!” “我本来也不想去,但听说领头的是哈沁,那我就不得不走一趟了。”聂云汉的神色变得意味深长,他看着面前三人,“这事儿我不勉强,你们自行定夺。” 万里风立刻道:“我去!” 左横秋:“算我一个!” 戴雁声臭着脸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入伙。 向羽书在旁边把手举得老高:“汉哥,我也去!” “你去个屁去,回家老实种地去!”聂云汉看向左横秋,“我打算再加个老张……” “张哥功夫还没我好呢!你带他肯定拖后腿!”向羽书黏黏糊糊搂住聂云汉的腰,央求道,“汉哥,你就带着我吧!去年我娘没了,我家就剩我一个人了,你不用顾忌什么——再说我会说独峪话,一定能帮到你!” 聂云汉有些犹豫,又听万里风道:“这两年没打仗,老张娶了媳妇,年初刚得了个儿子,这才两个多月大,咱也别拆散人家一家三口了,就我们几个光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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