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矜无所谓别人说他什么,但说到裴常儒身上,便冒起无名火,回了一嘴:“谁教不学?青河派掌门趋炎附势、曲意逢迎的本事,座下弟子怕是学得都到位了?” “你、你你你……”说得清河派掌门哑口无言。 戚南凤也蹙眉,重新审视起许不矜来。 裴常儒忙挡在许不矜身前,躬身致歉,并低声呵斥:“许不矜,给青河派掌门赔罪,不可没大没小。” 刚刚那口恶气是出了,但瞧见裴常儒这样放低姿态,许不矜心里仍有气,这回是怪自己沉不住气。 “对不住。”他躬身作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这杯算是赔罪。” 戚南凤这才拿出一派掌门的气度,虚扶一把裴常儒:“无妨无妨,裴兄何必如此客气,小辈之间胡闹起来跌打损伤都是常有的事,只要不闹出人命,我们不用管,也管不了,让他们自己闹去。” 言语中,似乎认定了下毒的就是许不矜。 戚南凤看起来豪迈直爽,但孤冥山能做到江湖数一数二的门派,掌门人又怎么可能温良和气,这件事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揭过,落石惊山本是戚南凤花费诸多心血才培育出来的得意门生,今次邀请落梅山庄的人赴宴,就是想找机会把这笔账讨要回去。 等裴常儒和许不矜回到座位,戚南凤就以江湖第一大门派掌门的身份,当众宣布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本着友好切磋、促进提升的宗旨,孤冥山将开设连续三日的比武,遵循点到为止的原则,参试者可以比拼内力也可以比拼招式,孤冥山允诺以“逢生”作为最后胜出者的彩头。” “这粒药丸不用我多说。有病治病、无病延寿。诸位都知道我夫人出自纪族,西宛城那个地方地势高,盛产珍惜药草,这药名‘逢生’,是我夫人研制的,当今世上仅此一粒。”说着,戚南凤让人拿出一个檀木盒,掀开盒盖给众人过目。 只见红色软布当中搁着一粒小小的药丸。 武林豪杰纷纷侧目,从一双双放光的眼神中看得出来,想要拿到逢生丹的不在少数。 也有没见识的人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不就是一颗丹药,堂堂戚掌门还当宝贝似的拿出来现,有什么稀奇的吗?” “你可真是没见识,制作‘逢生’的药材都是名副其实的‘软黄金’,一般人就算知道药方也制不出来。” “有哪些药材啊这么名贵?” “这……我哪知道。” “即使有钱也难,”扶第语调轻快道,“就我所知,单单花草类就包括春石斛、夏荷叶、秋青翘、雪莲花,入药的动物也不少,蟾衣、熊掌、蛇胆、虎骨、水蛭、鹿茸……几十上百种难以凑齐的药材,不南北西东跑个几年研制不出来。” 苏春杏双手发颤,摸着心跳加快的胸口,一副见到梦中情丹的沉醉痴迷,咋舌叹道:“宝物啊,只要人没咽气,吃下一粒就能起死回生。” 当然,孤冥山拿逢生丹作为彩头的时候,也有另外的声音,酸溜溜道:“搞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却老书呢!” 马上有人斥道:“却老书那根本是没影的东西,在你眼前的东西都把握不了,还谈那些没影踪的东西,岂不滑稽?” 许不矜拉了拉扶第的袖子,问:“喂,却老书又是什么东西?” 扶第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还有人不知道“却老书”的:“却老书是一位姓解的前辈留下的手札,据说解前辈当年成名,乃是他一人单挑了五大门派之首,虽然胜了,但他五脏六腑都受了严重内伤,奇的是,三十日后就有人在酒馆见到他,不仅内伤痊愈,还喝了不下三两烈酒!” 许不矜奇道:“这还是人吗?恢复的速度比守宫断尾还快。” 扶第道:“从那以后,他就极少出现在人们视线,有人最后一次看到他,却见他古稀之年仍然满头黑发,长生不老,所以江湖一度盛传他留下的手札中记录了如何却老的方法,不过这本手札从来只出现在传说中,现今江湖至宝若要排名,第一是却老书,第二就是逢生丹。” 许不矜赞道:“哇,你知道的可真不少,是不是我在江湖多跑几年也能像你一样见多识广?” 扶第笑道:“应该是吧?你想跑江湖,可以和我结伴而行呀!” 这句话正中下怀,许不矜笑着刚想点头答应,突然想到什么,为难道:“还不行……我还有事要办。” 扶第一脸讶然,来不及问他要办什么事,戚南凤又接着宣布第二件事。 “相信诸位近来也听说了离霄宫这个门派,江湖近来发生多起女子失踪案,最近的一起就发生在丹州,经查,这几起都是离霄宫所为。” “离霄宫成立不久,也不知道创立者是谁,突然就出现在江湖上。曾经我派人打探这个离霄宫,找到一丝线索说,离霄宫从宫主到下都是女子,行事诡异,专门诱骗无知少女,背后不知在图谋什么。为了全武林着想,不能再放任离霄宫壮大,我孤冥山决定带领一部分能人异士,去离霄宫弄个明白。” “哼——” 纪族长一个眼神,马上就有族人代他提出异议:“从前,江湖各派以大虞世家和孤冥山为首,如今大虞世家自顾不暇,孤冥山也折损了落石惊山这样的人才,我认为江湖中的局势也有所改变,或许,应该由更有能力的人来带领诸门派。”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影射我们掌门没了落石惊山,就没有能力带领武林各大门派了?” 戚南凤神色不变:“诸位想必都知道我徒儿毕惊鸿的腿伤,虽然只有这位小兄弟问了,但我戚某知道,在场绝不仅仅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不就是想看,落石惊山还剩往日的几成功力吗,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他这么说着,毕落阳、毕石南、毕重山从他身后缓缓走出。 这三人的眼神虽然没有早些风光时候那么光亮,但却更显坚定。或许是这些时日杂活粗活干得多了,胳膊是胳膊,腿是腿,体格更加强壮。 落石惊山来了三个,纪族也出了三人。 沐昀坐在许不矜后面,道:“这么多门派,也就纪族长是真有种啊,居然敢当面挑衅。” 落石惊山虽然只有三人,可也不容小觑,许不矜往后一仰,道:“纪族拿手的是什么?” 身边颜聿低声道:“蛊虫。” 此时,毕重山拔出闪亮的金乌剑,这柄宝剑一出鞘就引得众人惊呼叫好,把颜聿的回答盖了下去。 许不矜于是又追问道:“什么?” 这回应他的是扶第:“纪族擅驭术,拿手的是蛊虫。” 却说落石惊山配合得再天衣无缝,却无法预知纪族人什么时候释放蛊虫,也无法预知蛊虫是什么性质。 直到身上发痒,毕落阳轻道:“是痒蛊。” 虽然不致命,对破解落石惊山的默契却十分有效。 纪族人放了致痒的蛊虫也不进攻,只一味防守,不被落石惊山伤害即可,似乎就是想让众人看一看落石惊山浑身发痒、无可奈何的丑态。 人群果然连连发出哄笑。 毕落阳背后、脖颈都已抓出一道道红痕:“二弟、重山把你们身上的蛊虫用内力逼到我体内。” 毕石南、毕重山依言照做。 许不矜轻道:“只有一只蛊虫他都吃不消了,再来两只他是想一个人退出比试吗?”也是个战术,但又岂知纪族人那里没有更多的蛊虫? 他说完,习惯性地看向颜聿。 颜聿眼神冷漠,哪怕这么激烈的比试在眼前,情绪也不大好,但见他看过来,还是抿唇道:“一网……” 扶第突然拍了拍许不矜的胳膊,指向毕落阳:“快看,原来如此!” 待三个人的蛊虫都跑到毕落阳那里,他指了指手腕上一个凸起的小点道:“重山,用金乌剑刺破它。” 毕重山刺出的每一剑都被对方躲开,着恼不已,道:“大哥,金乌剑吹毛利刃,我不能拿你的手试,三哥已经……你不能再有事了。” “什么时候了,别磨蹭!” “我来!”毕石南突然低吼一声,抓起毕落阳的手腕,朝着那一点凸起咬下去,鲜血突然洒了一地。 纪族三人当场愣住,毕重山甩出金乌剑,将他三人手臂各划开一道口子。 毕石南口中含血,双目泛红,声音喑哑道:“还要不要再试试?” 这哪是“试试”两个字这么简单,落石惊山分明拿出必胜的决心,以命相搏。 席间所有人都被最后这一幕撼住,竟都没有再说什么。 纪族长掉转头便骂那三人不知礼数:“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戚掌门最宠爱的亲传弟子虽然缺胳膊断腿了,那也是孤冥山自家的事,轮得到你们置喙吗?” “戚掌门,恕我管教无方,这三个人,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戚南凤挥了挥手,意思事情到此结束,既没有对毕落阳等人表示关切,也没有为难纪族人的意思。 接下来戚南凤说什么都一呼百应,宴席进行得很是顺利。 许不矜简直要怀疑纪族长是配合戚南凤演了一出戏,他也将疑虑说了出来。 颜聿刚张口,扶第已先一步道:“纪族与孤冥山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但纪族绝不可能向着戚南凤。” “哦,是吗?”许不矜道,“颜聿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没什么。”颜聿微微偏过头。 许不矜二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觉得颜聿似乎很不开心,平时他虽然冷漠,但总是有问必答,今日他虽然坐在身边,却好像离得很远。 宴会的最后,孤冥山的弟子宣布比试规则,很简单,连续比试三日,前一日晚上自己把名字投入箱子里,第二日可以随机抽取比试,也可以联合报名指定对手进行比试,胜者留下,输者除名,三日后最后胜出者可获得逢生丹。 当听说逢生丹能够有病治病、无病延寿,许不矜当即就下决心报名参加比试,转头一看,颜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走了也好。 许不矜也不想颜聿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报的名。 许不矜问人要来纸笔,写下自己的大名,投名时,匆忙与人撞了一下。对方恶声骂道:“眼瞎了,冲撞到我们族长……”他还要再骂,被纪氏族长抬手制止。纪族长颇为欣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许不矜,眸中含笑,问道:“那个把毕惊鸿弄成残废的臭小子,就是你?” “……” 许不矜还在纳闷,纪族长怎么认出他的?下一刻意识到手上写有大名的纸。 许不矜解释道:“他的腿是被砖石压到的,本来休养一段时间便不会有大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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