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濯雪道:“倒确实有一些。” 面具人冷笑了一声:“那你还要救她?” “哎呀。”秋濯雪看上去有些无奈,他的两只手仍安安稳稳地垂落着,随时等待出手,“做人总要为长远打算,仇可以慢慢清算,她若死在你的手下,我的仇还能与谁去算呢?” 面具人淡淡道:“你这满嘴胡理,倒是又与宁九思不像了。” 这让越迷津疑惑地看向了秋濯雪,秋濯雪脸上轻柔的微笑还是没有变化。 不过他很快就问出了越迷津的疑惑。 “既然阁下无法说服我放下明姑娘。秋某也无法说服阁下放我们走。”秋濯雪微微笑道,“不如谈一谈一先女如何?” 面具人道:“噢?智取力敌都不成,现在想靠人情吗?” “如此说来,真的有人情?” 秋濯雪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他脸上的笑容倏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这张俊俏的面容明明毫无半分相似,然而面具人却从他的眉梢眼角,隐约回忆起当年故人那居高临下的轻蔑笑容。 他依稀记得,那日夕阳红烈胜火。 “一先女是一先女,你是你,她当年对我虽有恩情,但并不意味我会放过你。”面具人的神色忽然一动,再度变得强硬且不近人情起来,“拖延这样的小把戏,换不了你们二人的生机。” “我最后再说一次,将人留下,你们离开。” 就在这时,秋濯雪忽然闻到了一种腥臭无比的气味,还有两种奇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似乎是地板在沙沙作响,还有似有若无的嘶嘶声。 这两种声音,一轻一重,缓缓向着大厅接近。 听起来似乎是蛇?却不是蛇群。 门内很快探出了答案,一颗雪白的蛇头忽然出现在破开的窗口,它摇摇晃晃、扭扭摆摆地顺着墙面缓缓游下来,身躯少说有两丈长,虽不算大得出奇,但是乍一看也不容小觑,甚至压垮了纸窗的一块木板,簌簌掉落下来。 白蛇的鳞片闪闪发光,在烛火下映照出一种别样的光彩,游动之间,那种腥浓的恶臭却越发浓郁起来。 不对—— 这根本不是蛇,这是蛊兽! 当白蛇蛊兽的尾巴终于从大洞溜出来后,很快就出现了一道身影,连看都不用多看,光看脸,就知道必然是大沙漠之中的人。 在他出现在这个瞬间,在秋濯雪脑海里曾经出现过的几个疑问都得到了验证:澹台一脉当年几近灭门之后,剩余的几人逃亡至大沙漠之中,就此结婚生子;他们的确会墨戎的蛊术,而且发展与墨戎略有些变化。 一个崭新的问题又在秋濯雪的脑海之中展开:既然如此,那么是澹台一族的人每年都会前往墨戎,还是有人在中原为他们维持这段友谊? 如果是后者,会是谁? 还不等秋濯雪细想,只听青年神态焦急地对面具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大沙漠语。 面具人沉稳冷静地回了他几句大沙漠语。 秋濯雪:“……” 如果还能平安回去,秋濯雪一定要学大沙漠语。 不过秋濯雪并非对这段对话全然一无所知,当他看见向自己逼近的白蛇倏然停下时,就大概明白二人在说什么了。 秋濯雪缓缓道:“二位该不会是为如何处理我们三人而内讧吧?” 面具人的眼中精光逼人,他冷冷看着秋濯雪,沉声道:“少年人,聪明的人未必命长,自作聪明更是命短。” “看来真是不同一般的恩情。”秋濯雪眨了眨眼睛,试探道,“不为秋某介绍一下这位澹台公子吗?” 青年的脸色骤然紧绷起来,又惊又怒地看着秋濯雪。 面具人淡淡道:“澹台珩,白珩的珩。” 又是珩……阿蘅姑娘……这两者会有关系吗? 秋濯雪淡淡笑道:“我已认出他,你们也认出了我,就算是这样,阁下还是要放我走吗?难道不怕秋某会搞出什么乱子,以至阁下的计划功败垂成?” 面具人傲然一笑:“这句话就足够说明你对我一无所知,只要你放下了,我允你二人离开。” 青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秋濯雪道:“是吗?秋某倒是觉得未必。毕竟单这一句话,阁下就已经帮秋某否决了许多猜测,丁流云,丁前辈,您说呢?” 面具人终于浮现出讶色:“……你怎么……” 他的神情忽然难以捉摸起来:“莫非,当年宁九思……不对,看你的年纪,宁九思死的时候,只怕你最大也不过是在襁褓里……难道是她放心不下……” 秋濯雪默默想:不,当时我甚至还不在人世。 不过他倒是不介意丁流云多想。 丁流云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好半晌,怔怔地出神,那青年站在阴影之中,冷冷道:“人已死,规矩已破,恩师,何必在意一个死人呢?” 越迷津忽然道:“原来你会说中原话啊。” 丁流云:“……” 秋濯雪:“……” 澹台珩:“……”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女子舞袖看起来总是美丽多情。 长袖如行云流水, 抖、掷、挥、抛,灵活之处与手不遑多让,而且飘逸之处极具迷惑性, 叫人看不清下一招如何变化。 最重要的是,它是一样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被轻易缴去的武器。 世人往往以为宁九思这手本领是因为女子天□□美,与人动手时, 也难免追求行动之间潇洒迷人,不落俗套。 然而实际上恰恰相反。 当袖子被强敌牵住的时候,人们往往会以为自己抓住的不是一件衣服, 而是一个人。 要是遇上强敌, 宁九思则可借此判断双方的实力差距——要是対方已强得远超出想象, 那在最后关头,完全可以借衣服金蝉脱壳, 换取一丝生机。 毕竟任何智慧,本领都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发挥其作用。 当初宁九思将这一招传给秋濯雪的时候,就是为了让爱子当退则退, 多一手逃命的本事。 因此在用出这一招的时候,秋濯雪本是打算下一秒就立刻跟越迷津离开聚宝盆的, 却偏偏在最后关键时, 丁流云突然说出了宁九思的名字。 机会倏然而逝。 丁流云在好奇秋濯雪如何辨认出他,秋濯雪当然也在好奇丁流云与宁九思之间的往事。 就在大厅内的气氛被越迷津搞得格外尴尬的时候, 秋濯雪莞尔一笑, 打破了寂静:“看来, 这下是有得谈了。” 丁流云道:“有吗?” 秋濯雪甚至好整以暇地搬了一张凳子坐下来,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 似乎什么都不担心:“要是没有的话,阁下就不会问了。” 丁流云没有否认, 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坐在了秋濯雪的対面。 桌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壶热腾腾的香茶,地上的尸体则被带走了,眼下除了刺眼的血迹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澹台珩不太情愿地跟过来坐下,冷冷道:“也许我们有的谈,不过你救下的这个女人,恐怕时日无多。” “啊。”秋濯雪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说得有理,这倒是提醒秋某了,秋某素来身体康健,险些忘记身边正好带了一颗治内伤的神药。多谢,多谢。” 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药瓶。 澹台珩:“……”秋濯雪绝対是故意的! 越迷津自然地接过药瓶来,仔细看了一下药丸,发现是自己之前吃过的,忽然皱起眉头,神情复杂:“是慕容给你的?” 秋濯雪含笑点了点头:“是啊。” 这样的药,即便是慕容华也不过带着两颗,一颗用来还越迷津的人情,另一颗则留给了秋濯雪。 越迷津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有些不愿,不过很快就想通了,默默给明月影喂下去。 药虽是好药,但带在身上的药,让别人吃总好过自己吃。 受伤的是明月影,总好过受伤的是秋濯雪。 从始至终,丁流云対这件事都颇为冷漠,既没有威胁秋濯雪这是不智之举,也没有讥讽二人浪费药物,更没有出手拦阻,好像他也已准备好了一番长谈。 澹台珩的脸色阴沉,他的目光在秋濯雪与明月影身上转动,好半晌突然冷冰冰地笑起来:“难怪她会为你背叛我,你対她倒确实有几分真情。” 秋濯雪:“……” 越迷津:“……?” 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秋濯雪都差点说不上话来,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今年到底是走了哪门子的桃花运,怎么天底下的人各个看他都觉得像个到处留情的风流浪子。 如果明月影是轻易为男色所迷的人,那秋濯雪倒不介意牺牲一下慕容华。 澹台珩的脸色却没有比秋濯雪好看到哪里去,甚至看起来怨气更重:“女人,哼,没有比女人更多变的存在了,早知道我就不该信任她!” 秋濯雪呆滞了片刻。 澹台珩冷冷道:“你不必如此装模作样,无论是她対你有了真情,还是你给了她什么好处,対我而言都是一样,她都选择站在你那一头,来与我作対。” 秋濯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呃——”了一声。 其实秋濯雪帮明月影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她每次出现在秋濯雪的面前时,不是稳操胜券,就是能恰当地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满打满算起来,二人只见过三面,第一面时秋濯雪还差点折在她手里,第二次见面是为了兰珠姑娘,第三次就是此时此刻,他相信明月影一定知道了不少东西。 更何况,无论明月影做过什么,将重伤垂死的她丢给聚宝盆这种毫无底线的组织,是任何一个略有良知的人都做不出来的事。 他甚至都不必想,在明月影死前会受到怎么样的対待,有些事就连男人都未必能逃脱毒手,更不必说她还是一个女人。 秋濯雪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俩都能被拉上一根红线。 这是不是太离谱了些?难道恶人対自己的行为跟名声都没有一点点概念的吗? 其实澹台珩并不是没有想过明月影是不甘心受他掌控,而借机背叛,利用秋濯雪来令他们焦头烂额,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这样就说不通秋濯雪的行为。 要知道明月影当初可是险些要了秋濯雪的命,他却不计前嫌,为她调查兰珠一事,现在又舍命相救。 这让澹台珩不得不怀疑秋濯雪跟明月影之间的关系。 比起相信秋濯雪是个真正意义上无私且宽容的好人,澹台珩还是觉得这两人早有勾结这一点更可信。 澹台珩又道:“她本是个很特别的女人,我从没有见她为任何事情动摇过,没想到你竟能成功钓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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