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今却发现竟还有人宁愿剜肉，都想要他安然无恙，这还是让他心脏被灌入一阵暖融融的热流。 “好，我帮鸢儿去寻。” 郁酲看见齐鸢眼眸里藏也藏不住的感激与欣喜，那种知晓原来有人期望自己安然无恙的欢喜，让他心脏感到被暖融融的日光包裹住。 可假如齐鸢知道那所谓来自南疆的解读之人，就是他，孤寂这份欣喜会瞬间消失，转而更替为厌恶与怨恨。 想着想着，郁酲的眼神就遏制不住地流露出两分落寞，但瞧见齐鸢乖乖将药盏里所有药汁都喝下，他还是感到了安心。 齐鸢探出粉舌，舔去唇瓣上残留的药汁，嘴唇本就红艳，那灿金药汁被舌头一抹，反倒是成了晶莹的唇脂。 他等梁辰给自己背脊与身上伤口都上完药，才重新将半脱下来的锦袍拉了回去，那片瓷白胜玉却密布丑陋伤痕的肌肤也被锦袍重新遮掩了个彻底。 血肉模糊的伤口如今被那药膏滋养得开始逐渐愈合，泛着火辣辣但又有些酥麻的刺痛。 梁辰也在旁边从瓷瓶里倒出一颗齐鸢与郁酲都无比熟悉的血红药丸，药丸在温水里不过片刻就融成了一杯血水。 齐鸢眼神坦荡地抬眸看向郁酲，接过那杯装满血水的杯盏，脸上又浮现了温婉柔顺的笑容，将那杯被热水，熏得杯身略微发烫的瓷盏贴到了郁酲唇边。 “我吃完也敷完药，如今轮到陛下了，我听李清泉与梁辰都说陛下这几天对饮药很是消极？” 郁酲看见那杯回荡着圈圈涟漪的血色药汁时，眼神瞬间就蔓上了脆弱的腥红，他颤抖着一把重重扣住齐鸢的手腕。 他面上温柔又虔诚的神情消失得无隐无踪，更替成如今偏激又阴沉的神色，双眼腥红地死死凝视着齐鸢。 “怎么？”齐鸢被郁酲这副好像突然换了人般的情绪大转变，激得背脊蔓上了僵硬，对方那腥红眼眸的注视也让他感到了危险来临的警惕。 郁酲并没有回答他，反而不顾齐鸢手臂上也横亘着才刚愈合些许的鞭伤。 帝王粗鲁又暴怒地一挥手，就狠狠地将齐鸢的手甩了开去，随即也响起了瓷片破碎的刺耳哐啷声。 他神情甚至都蔓上了两分可恶的狰狞，只是脸色也染上了透明的苍白，那双爬满了血丝充满偏激的眼眸，看得齐鸢都出了满背鸡皮疙瘩。 他感觉这瞬的郁酲浑身都充满了让他想要转身逃离的危险性，对方在身形方向终究是比他要高大一圈。 此刻显出两分魁梧的倒影，就牢牢地将齐鸢罩在了阴影中。 “我说了我不想再喝这药，你也别想着拿割肉放血来威胁我，你放多少血我都不会再碰妻子身上流出来的血！” 郁酲如今虽是装着这副喜怒更替无常的烦躁模样，可他嗓音嘶哑、语气崩溃咆哮出的这句话，却也是他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肺腑之言。 他这对齐鸢罕见的暴怒让在场众人都无措地愣在了原地，恍惚间，齐鸢甚至都以为自己看见了前世那个怀疑自己图谋皇权，就对自己暴怒地恶语相向的狗皇帝。 他胸腔里升腾起的畏惧瞬间就被怨恨与愤怒给冲散了，掩在宽袖里的手默默地握成了拳头。 “可阿酲你的头疼…………” “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你为我割肉放血来缓解头疼，你不要再自作主张，我说了不需要日后就不会再碰一滴！” 郁酲根本都没等齐鸢嗓音温柔却委屈地把这话说完，就粗鲁地推了把齐鸢的肩膀，腾的一声站起来，烦躁地原地踱步了两圈。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给阿酲你缓解些痛苦，不是故意想自作主张、越俎代庖的。” 齐鸢在心底早就讽刺地翻了好些白眼，只是面上依然流露出委屈地湿了眼眶，卷翘的长睫就像是受惊的羽蝶那般剧烈地颤抖着。 他做出一副强忍着委屈的模样，低垂下头，咬紧了唇瓣，可垂下的眼眸里徘徊的水雾却越来越浓郁，嗓音里也刻意染上了浅淡的哭腔。 “我不是怪罪鸢儿的意思！”郁酲看见齐鸢这副脆弱模样也是一愣，他心脏像是被尖锥狠狠刺了一下，猛然收缩成一坨烂肉。 他慌忙扑到床边，心疼地把人紧紧地搂进怀里，贪恋又不舍地把脸颊都埋进了齐鸢染着浅淡药箱的肩窝里。 “我只是心疼鸢儿，只要鸢儿能陪在我身边，只要能闻到鸢儿身上的气息，我就能压下这头疼的旧患。” 他下半张脸都埋在齐鸢的衣服里，这让他的嗓音显得瓮声瓮气的，只是嗓音里包含的执拗与笃绝却让齐鸢瞬间就捕捉到了。
第73章 瞌睡时竟就有人递来了玉枕 晚间就寝时，不知是停药当真影响了郁酲环节头疼的效果，还是他这段时间太过心思烦乱，那阵好像被尖锥凿着的头疼又席卷了上来。 这让他眼眸都蒙上了生理性的水雾，脑袋好像被尖针扎着疼，难受得他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所以陛下你做甚要摔了那药呢，本来臣先前储备的那些鲜血也够陛下在撑一段时间，你便不必受这旧疾困扰了。” 齐鸢故意冷着脸瞪向郁酲，心底却是讽刺地冷笑着大骂活该。 可他手上动作还是极温柔地将帝王的脑袋搬到自己腿上，五指力道不轻不重地替对方按揉着头上穴位。 “可我不能眼睁睁再看着鸢儿受玉娇毒发之苦，况且……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郁酲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怔忡却痴迷地凝视着齐鸢，再夜色朦胧里，他家小少爷面颊却依然泛着瓷釉般的白皙。 只是这便显得脸侧那条鞭痕，与额角那处擦伤，在这张俊美如画的脸上很是突兀。 齐鸢眼神恍惚地看着被痛得眼眶泛红的郁酲，抿了抿唇，心底泛上一阵不知酸还是苦的滋味。 他脑海里浮现年少时那次意外落水，彼时他还只是小孩心性，不似如今能随意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不理。 那时候被冰凉的湖水包裹住全身，湖水疯狂地灌进眼耳口鼻时带来的窒息，那个时候感到的绝望他甚至如今都还清晰地记得。 对于当时年纪尚幼、心性青色的他来说，拨开浮冰将他抱进温热怀抱的郁酲，当真就像是那破开灰尘带他回到温暖的小神君。 这也是最初他不顾大哥反对，也不顾败坏自己国公府嫡少爷的名誉，执迷不悟地硬要站在郁酲这派的原因。 只是前世最后也是这个曾经将他解救出绝境的小神君，把他彻底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想到最后，齐鸢眼眸里不合时宜浮现的恍惚暖意，便被积聚了多时的怨恨给彻底覆盖，按揉郁酲脑袋的手也遏制不住地猛然加重了力道。 “唔！”郁酲被掐得脑袋更加胀痛，茫然地反手握住齐鸢那只都蹦出了青筋的手，不解地抬头看向对方。 只这一眼，他就捕捉到了齐鸢瞳仁颤抖间包含的怨恨。 尽管对方很快就收起了这满含戾气的眼神，那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却还是让他看了个彻底。 郁酲心脏泛起细细密密地疼痛，喉间也弥漫无法挥散的苦涩，撑身起来，也不要齐鸢帮自己按揉了。 他就好像被圈养后丧失野性只会乞食的头狼，贪恋地一把抱住齐鸢，将脑袋埋进对方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 “阿酲？” “鸢儿会一直陪着我吗？”郁酲听见齐鸢这句嗓音微哑的低唤，鼻尖泛上难以忽视的酸意，勉强压下嗓音里的哽咽，故作调侃却难掩卑微地轻声询问。 两个人如今紧紧拥抱，郁酲脸颊埋在齐鸢肩膀里，齐鸢也仰面躺在宽敞的凤榻上。 帝王神情里满是想将怀中人占为己有的偏执欲望，而被他当做救命稻草死死抱着的人，面上却只有如同看待陌路人般的冷漠。 明明做着这般肌肤相贴的亲密举动，可他们谁都知道如今大家心底所思再也不可能汇到一处，都清晰地明白所求的也不可能再是同一件事情。 “会。”可是郁酲以为齐鸢不会再回答自己时，齐鸢却是轻轻抚摸上他的背脊，音量低到微不可闻的地步。 他诧异又惊喜地猛然抬起脑袋，眼神灼灼地凝视着齐鸢。 只是齐鸢此时已然闭上了眼，长睫轻微地颤抖着，在昏黑夜色里显得格外恬静温柔。 不然他怕自己眼神里，对报复这个满心满眼只有皇权的帝王的期待，与对前世这个让齐家陷入无底深渊的帮凶的怨恨，会完全收敛不住。 “我会一辈子爱鸢儿，也会让鸢儿得偿所愿。”尽管付出我拥有的所有。 郁酲嘴角绽开一抹有些恍惚却满是甜蜜的笑容，眷恋地咬了咬齐鸢放松微张的唇瓣。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可却第无数次地在心脏里用力镌刻着。 半月后冬末下完最后一场雪，铺在亭台楼阁上的苍茫素白，再耀眼日辉的照射下也逐渐融化。 帝王生辰是普天同庆万民同乐的万寿节，所以从大半月前齐鸢这个皇后就开始替郁酲操办。 北凌不论是皇宫还是城内，每角屋檐都拿缤纷的绸带装点了起来。 自从上次郁酲当众用烹杀酷刑震慑得满朝文武，甚至连大街百姓都颤颤惊惊的。 今日被这般热闹气氛熏陶下，官员与百姓这才逐渐褪去了那层畏缩。 齐鸢平日处理内阁那些堆成山高的奏折文书，连眼都不眨一下，这次万寿节在太和殿的晚宴，自然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丝竹声声伴着官员推杯换盏的欢笑充斥了这做金碧辉煌的殿宇，郁酲皇帝的位置在大殿的正中央最高处。 右边并列的便是齐鸢皇后的位置，而他左手略靠后方就是林若馨太后的凤位。 郁酲时不时就拿混着委屈与愤懑的眼神瞥向齐鸢，他总想将齐鸢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可却被对方拿今日是万国来朝的事情打发了开来。 他脸色沉郁地以手支额，视线离开齐鸢的身影后就瞬间染上了森寒，烦躁地转着手里斟满琼浆的金樽。 恰在此时，台下那群扭动着婀娜身姿的歌姬旋转着，将中央两个被水秀隐隐约约遮掩的妙人儿迎出来。 那是身穿粉嫩鲛纱襦裙的女子，抱着怀中那柄绣着牡丹的团扇偏偏旋转着。 而她身边则站着一位身穿水蓝色鲛纱长衫的男子，怀里抱着一把雕刻古朴的琵琶，虽是男子，可那细如柳条的腰段却比起他旁边婀娜起舞的女人不差分毫。 两个人配合默契地来回旋转着，水袖翻飞间，跳着跳着竟大胆地走上了帝王所坐的高台，媚眼含波地看着帝王浅笑。 郁酲此刻正愤懑于齐鸢不肯搭理自己，便垂着脑袋敲着金樽，压根没留意到那两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歌姬。 齐鸢不咸不淡地侧眸扫了演魂不知飘到哪的帝王，视线收回时，却无意与林若馨探究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126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