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不赶紧把陈贵也脱下去,今日可是朕的生陈燕,难道还要朕帮你们再动两次手吗?” 郁酲朝旁边看呆了的官员与兵卒,露出了一抹邪肆又张狂的笑容。 这咧嘴一笑与他脸上蜿蜒淌落的鲜血,映衬着,显得他就像是想将所有活物都撕扯破碎的恶鬼。 “是、是!”旁边待命的齐轩也被这幅场景吓得双眼大睁,眨了好几下眼才勉强回神,慌忙应了声,就和旁边其他同袍先把张眠和那个吓破了胆的琵琶子拖了出去。 “诸位爱卿继续用膳啊,各位使臣也是,朕不过是处理了两个碍眼的玩物,可别坏了各位的雅兴呢。” 郁酲无所谓地拍了拍被血染得湿濡的袖摆,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跪在周围的官员。 朝臣这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让他非常满意,他就是想要这群朝官对自己越害怕越反感越好。 他说完就拂袖快步离开了太和殿,齐鸢愣在原地半晌,视线微转,却又和林若馨对上了一瞬视线。 两人既都是这北凌后宫中最尊贵的身份,也只能顶着帝王这莫名其妙的暴怒追上去,想要劝谏一二。 “郁酲你等等!”齐鸢本就是身高腿长,没两步就追上了郁酲,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 他眼神染上两分锋利地瞪向郁酲,他丝毫不惧惧此刻半身染血的帝王,视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对方那双黑不透光的眼眸。 “你刚才那是做什么,当着满朝文武和外国使臣的面,想将你这暴君名头彻底坐实吗?” “是啊,皇儿你刚才太鲁莽了,即便不喜欢那两个胆大妄为的歌姬,也不必用这般极端的手法去折磨人!” 林若馨也匆匆赶了上来,她发髻上的珠翠步摇随着快走的步伐,发出急促的珠玉碰撞声。 她那张温柔和蔼的脸上,也难得浮现两分愠怒之色。 “母后你没资格管朕!”郁酲一把将面前的齐鸢扯到了身后,看向林若馨的眼神里尽是冰寒。 他心底其实并没有对林太后有这般大的怨气,虽对这些年对方莫名其妙的偏袒很是不满。 但从前终究顾忌着母子亲情的份儿,也妄想得到母亲半分真心的疼惜,所以他可以说以前从没有过对林若馨说话语气太冲的时候。 “就你这般多年只疼爱你的齐王,就没资格在朕面前说三道四!” “皇儿你……哀家知道你怨哀家,当初是哀家钻进了死胡同,非要和你计较当初那些宫妃与先帝欺辱哀家的事情,迁怒了皇儿……” 林若馨那张年过不惑却依然姣好的脸颊,浮现了由心而发的愧疚与心疼,罕见地第一次想伸手去抚摸郁酲的脸颊。 女人柔软的五指碰到自己的脸颊,这种从小就几乎没感觉过的触碰,让郁酲都难以自控地恍惚了片刻。 从小林若馨就介意着他八字带煞的骂名,怨恨着他给她带来的羞辱与冷落。 林太后出身高门大户,便做不到因怨恨而对他打骂,可冷面与白眼却没少给这亲生儿子摆。 “怎么,母后不在意你心心念念的好儿子郁涟了,他当初可是死在了朕派出去的锥兵下啊?” 郁酲眼神纠结地闪烁了片刻,余光捕捉到旁边垂下眼睫的齐鸢,心脏一痛,自嘲地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他便冷下脸,对这份求了大半辈子才恍惚感到的母爱,狠狠地甩开。 他瞠目欲裂地瞪向林若馨,那张还沾着鲜血的脸上满是怨恨与暴躁。 “皇儿……”林若馨被推了个踉跄,面上也有恍惚一闪而过,心脏不知为何也泛上了如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痛。 看见这个怀胎十月诞下的儿子如今冷漠暴躁的模样,让她感到了陌生,可分明对方从前还是像只没断奶的小狼般期待自己拥抱的。 而帝王因愤怒而略显狰狞的眉眼,让她恍惚间,响起了那个对后宫女人生死随意摆布的先帝。 “阿酲你怎能……”齐鸢看见母子两这副剑拔弩张的状况,有些讶异,便出声想要劝慰两句郁酲。 “你也少管我,我想做什么自己都清楚,不用你们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郁酲装作头痛欲裂地狠狠拿手砸了两下脑袋,双眼腥红地也瞪了眼齐鸢,就甩袖离开了此处。
第75章 借着殿下的冬风一切都准备好了 “哀家真是没想到,皇儿居然对皇后也是这般暴躁。” 林若馨脸上受伤的神情,再郁酲离开的一瞬就消失得无隐无踪。 她眼神晦暗不明地凝视了两瞬帝王离开的方向,视线随后才转回到齐鸢身上,重又蔓上了当朝太后独有的沉着。 “陛下最近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可能才会这般行事冲动。” 齐鸢嘴角仍然带着那抹温婉又宽宏的浅笑,他身穿着莲青色银绣凤凰的锦袍,外披狐毛裘领紫金流云披风。 那头濡鸦玄发也被镂空雕刻凤凰的银冠整齐地半束起,剩下那办玄发无拘无束地披在肩背上,伴着风吹随意地轻微飘扬着。 在皇家紧绷的礼仪里,显出两分肆意。 腰间悬挂镶嵌着琉璃东珠的佩环,随着衣袍被寒风吹得猎猎翻飞,而发出玉珠相撞的清脆叮当声。 他脚步随意却沉稳地朝前走着,肩背挺拔、腰身劲瘦,凤袍奢华的后摆也拖曳在他身后,略微遮住了那双包裹着两条匀称长腿的金丝锦靴。 他整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扩散着让人想要仰视的贵气。 齐鸢走在这北凌皇宫内的檐廊里,那气度桀骜的模样,却好像这整座恢弘皇宫都是他掌中之物似的。 这让林若馨遏制不住地晃了神,不由响起最初流传在外的那首童谣。 “西北征战事,难逃齐军助,当权不掌朝,北凌将易主。” 那抹站在昏黑夜色里悠然转身的身影,让她恍惚间有一瞬错觉,以为北凌不姓郁,转姓齐了。 “皇后要眼睁睁看着陛下被口诛笔伐淹没?” 林若馨淡淡地开口道,她一双美眸里尽是冷静到冰凉的漠然。 “母后说的什么话,本宫是北凌的皇后,亦是阿酲的妻子,自然不会叫陛下落入那般的境地。” 齐鸢锐利的眉眼柔和地半弯,停住脚步,无所谓地伸手拨浓了两下檐廊上悬挂的宫铃。 他走到林若馨面前,眼神同样平静,略微俯视着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只是我既是阿酲之妻,虽会看在帝王名誉的份上大胆劝谏,可心底终究还是站在阿酲那边,纵然他最近所做之事多有莽撞。” “他那都是因为你,你还不遏制着他!” 林若馨却听出了齐鸢的言外之意,对方打着支持夫婿的名头似要纵容天子这种暴虐。 不管如何怨恨当年受辱之事,那毕竟都是她亲生的孩子。 她看见唯一有可能让郁酲悬崖勒马的人也这般无所谓时,便有些压不住心底愠怒。 “哀家到时想问问皇后,皇后到底使的什么好手段,让皇儿从忌惮皇后入朝涉政,到如今排除阻拦一力将皇后扶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 “呵。”齐鸢捕捉到林若馨眼眸里藏也藏不住的警惕与审视,轻轻地笑了笑,只是这道笑声极轻也极短。 恍惚间让人以为这是染满讽刺的冷笑,可细细琢磨,却又品尝不到多余的含义,就像是毫无意义的短促轻嗤。 “母后说错了,本宫入宫后便从未与陛下提要入朝,,又哪来本宫使手段蛊惑陛下一说呢。” 齐鸢话罢那瞬,林若馨微不可查地一顿,秀眉轻轻地蹙了起来。 是啊,自从新婚那夜对方大闹未央宫后,她便再没听说过齐鸢闹着要以宫眷之身入朝,一切权势好像都是郁酲殷勤又卑微地捧到齐鸢手中的。 “还有……”齐鸢双手交握,轻轻搁在硬朗的小腹钱,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略微凸起的腕骨。 “本宫永远站在陛下身边,他能让本宫入朝,也是在朝中多一份助力,母后又何必担忧呢?” “你当初害得涟儿葬身雪崩之下,这般不留情分的狠毒是会真心辅佐哀家那皇儿的吗,先前那些童谣哀家可都清楚。” 林若馨心底对齐鸢这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其实暗暗地感到了羡慕与欣喜。 只是她面上还是端起了太后的威严架子,美眸一瞪,严肃地凝视着齐鸢。 “那是要谋害陛下的叛臣贼子……” “母后!”恰在此时,齐鸢反驳的话都还没说完,一道染满暴怒的低哑嗓音就传了过来。 郁酲不知为何去而折返,他面色阴沉地剐着林若馨。 刚才母亲又下意识为了那个总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异母兄弟,反过来去指责齐鸢,这为了个死人明晃晃地偏袒,让他的心脏彻底被蔓延而起的寒霜冻结了。 “母后……一切都是朕让鸢儿去做的,你不必把气撒到鸢儿身上,还有母后你要记住,后公布的干政的规矩,前朝之事也轮不到母后你来管教朕!” 他这次对林若馨再无好脸色,瞳仁轻微颤抖着,就拽着齐鸢的手腕想快步离开这条檐廊。 齐鸢被郁酲拽得踉跄了两步,才堪堪 追上对方的脚步,刚才他就已经看见了檐廊拐角处,有一片玄黑袍角随风飘摆着。 “皇儿你别忘了,齐鸢他也是你的宫眷!” 林若馨瞧见郁酲看见自己时,将齐鸢牢牢护在身后,一副面对入侵者龇牙咧嘴的模样,额角就蹦出两条青筋。 “母后也别忘了,他如今不仅是北凌的皇后,也是北凌的内阁首辅!” 郁酲也毫不退让地辩驳回去,鼻翼翕动、脸颊微红的模样,真就像被激怒后原地愤懑打转的狼崽。 “是哀家越界了,哀家明早便会动身去皓麟观小住时日,也是为皇儿你祈福求平安。” 林若馨怔忡地凝视着郁酲的背影,帝王宽厚的背脊僵硬了一瞬,就大步流星地走过了拐角。 她看着齐鸢随风飘摆的最后那抹莲青色衣袂,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哑声轻轻呢喃到:“男儿身可真是好啊……” 翌日清晨,皇城宫门前就停靠了一架车壁绣金凤的滑盖马车。 马车周围护卫着许多披甲戴盔的兵卒,护送着这架太后凤辇往皓麟观驶去。 可是载着太后这般金尊玉贵的女眷,马车行驶速度终究不能太快,便慢悠悠地直到傍晚最后一缕日辉消失时一行人才到了青鸾山。 林若馨上山后之在主殿给神明上了柱香,就推脱身体疲乏,回了皓麟观给她安排的院落歇息。 她站在院落里看着树梢上悬挂的红绳祈愿牌,金牌相撞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可她微蹙的秀眉却依然没能解开。 “你们可以回宫复命了,不必派这般多人守着,这里是皓麟观,无人敢在此地造次。” 林若馨转身平静地看着负责护送的禁军兵卒,那张年过不过却依然姣好的脸颊上,浮现一抹仁善和蔼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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