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也知道贺九的性子,老实讲他挺欣赏贺九的坦率和仗义,他的提醒也有这份欣赏的原因。希望他能永远保持这份热忱吧。 “你是觉得有人会给贺九使绊子吗?” 沈棠说:“小衡,有些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贺九处在领导的地位,如果他的架子也始终摆在领导者的位置,作为服从者对利益的分配便有了分层意识。但贺九又是领导者,又想跟他们当兄弟,利益分配就会让人生出偏差。” 宋禹衡理解了。 这个道理适用于很多地方。 沈棠揉了下他的头发,笑道:“小衡聪明。” 沈家下午还要忙,宋禹衡跟着沈棠去他屋里午休。 宋禹衡还记得第一次踏入沈棠房间的局促,现在他能随意摆弄房间里的一切,包括它的主人。 “我要靠着你。” 沈棠往跟前挪了挪,宋禹衡的脑袋就顶在他肩窝。 一股忍冬的清香味很淡,要凑近才能闻到。 宋禹衡实验做药皂时专门给沈棠调了一个,加了忍冬在里面。因为有香味,他以为宋禹衡不会用。 窗外建东和建安不知道怎么吵起来了,建强正拉着他们调解。 小孩的轻语和海棠树叶被风吹的“簌簌”声一并从窗缝挤进来,有些失真,但很催眠。 前一秒还在跟沈棠讲话,下一刻宋禹衡就睡了过去。 沈棠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只听到规律的呼吸声,他低头满是怜惜的在宋禹衡耳尖啄了下,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还让宋禹衡的手搭在自己腰上,也安然的闭上了眼。 宋禹衡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 睡太久了,有点头晕,在床上坐了好半天才醒过神。 饭后留在上房说话的人都离开了。 沈棠也不知去了哪里,就沈老爷子带着建设在海棠树下玩耍。 沈卫国擅长木工,给几个孩子做了不少的玩具。建设拿着个小木铲在树根处挖土,认真的很。 沈老爷子就静静地看着他,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 “沈棠去卫国家平院子了。” 宋禹衡猜着该是这样,早上沈棠就说过几天可能有雨,沈卫国家的院子没平整好,流势不明显,可能会积水。 宋禹衡没有去找沈棠,头回主动在沈老爷子身旁坐下。 也不说话,就一起看着建设。 沈老爷子手里攥着建设挖土寻找的木枪,没头没脑袋的说了句:“贺九的生意你也投了?钱都给沈棠管着吗?” “只是最初的一部分,四哥会帮我用钱生钱。”宋禹衡不想叫老爷子误会沈棠。 沈老爷子见建设挖的差不多了,趁他不注意,将小木枪埋进他堆成的小堆里,引着他回头重新挖。 嘴里还跟宋禹衡说着话:“钱生钱?他倒是有那个本事,但手里钱多了,心思也就起来了。你不怕他往歪路上走?” “四哥不会。”宋禹衡坚定道。 沈老爷子抽空看了眼他。 “人总会变。不过,你要是一直这样坚持,或许他也不会变。” 说完,沈老爷子也不理会宋禹衡的反应,抱起找到小木枪的建设,念叨着:“不听话,惹了一身泥,看你老子回来怎么收拾你。” 建设不是很明白,但被太爷爷抱着,他举着木枪瞄准吊在屋檐下的蒜,嘴里配着音:“biu,biu。” 沈棠忙到半夜,回来时,宋禹衡早走了。 贺九拿来的分成和买断方子的钱他只拿了五十,其他都放进存着宋禹衡钱的皮夹了。 自从小破屋被稽查大队发现,苏云舒好些日子没敢去镇上。 萧红还趁机嘲笑她。 “摆大小姐的款儿把钱都花完了吧!要真穷得过不下去,你跟我开口,我家自然比不上你家富贵,但借一两毛给你还是有的。” 苏云舒气不过,拿出压在箱底的饼干,当着萧红的面吃了大半。 “一毛两毛你留着花吧,我不缺。” 前一天耍了横,第二天看着就剩底的面粉袋她陷入后悔中。 萧红的嘴臭她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要理会。 如果没有赌气,一袋饼干她省着点吃还能吃三天呢。 给家里写了信要寄些钱票过来,家里寄不寄另说,主要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还是要去镇上看看。 黑巷那边她被认出了身份,又被禁止进入,她想卖东西赚钱,只能靠兜售。 肥皂的事她还是不死心。 这次她再小心些,有之前的经验,她一定会少走很多弯路。 也不用做太多,每天就拿十几块卖,肯定有市场。 逢集的日子,镇上很热闹。她准备搞个预售,按照订单确定做肥皂的个数。 跳过那些穿着陈旧布满补丁的乡下人,她专挑穿着光鲜的妇人向她们介绍。 “要肥皂吗?” 妇人看了眼她,小声问:“哪种?” 苏云舒一愣,肥皂还有哪种。 妇人见她不答,又问:“有香皂不?桂花香的那种。” “没有,不过我的肥皂很好,还便宜。” 妇人一听她没有,便兴致缺缺。没等她多说两句,就摆手走了。 之后她一连问了三人都是同样的情况。 这些人说的各种香皂到底是啥情况。 好不容易遇到个听说她要价便宜而停下的人,一听三毛的价格抬脚就走。嘴里还在嘀咕:“这还算便宜?人家的硫磺皂才这个价。” 苏云舒终于察觉了不对。 她不再找人兜售,就守在供销社前。 不久果然看到了几个小子,往人前凑。遇到好奇的人,还会掀起篮子上面的蓝白格子布给看看。 苏云舒的穿着和样貌很快就吸引了一个小子过来。 “姐姐,要香皂吗?” 苏云舒学着之前妇人们的样子,问:“有哪种?” “药皂、香皂都有,硫磺皂和肥皂也有。” 怎么会有这么多种? 苏云舒靠近些,道:“给我看看。” 小子掀起布给她。 篮子里整齐摆放着十几块香皂,有两块不仅雕成了花的样子,上面还嵌着一朵干花。 这跟苏云舒知道的肥皂根本不一样。 而且他们的价格也很低,两毛五一个。 苏云舒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把抓住兜售的小子,恶狠狠道:“说,谁给你们的这些!”
第90章 以彼之道 “说!” 被苏云舒扯住的小子被她突然变脸吓得不轻,一时竟没有逃脱。 苏云舒死盯着他继续逼问:“你说,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些!” 肯定是这个人向稽查大队举报了她。将她弄垮后,自个做了卖。 “你……”小子回神后使劲的挣扎。 这边的拉扯还惊动了其他的小孩,一群人围过来,对苏云舒又踢又打,这才叫她松了手。 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离。 相比苏云舒,他们对镇上的巷道轻车熟路,很快就把追在后面的苏云舒甩了。 一群小子七扭八扭最终绕回了黑巷。 对门口盯梢的男人一通告状。 贺九听男人说了这事上了心,跟着小孩去找了扯他的女人。 苏云舒? 是她就不稀奇了。 苏云舒大概是猜到了他们将她举报了,才想通过孩子找到他们。 “以后看见她绕开。你今天委屈了,晚上让六子多给你两分。” 小孩立马高兴起来,连连跟贺九道谢。 苏云舒在镇上找了一下午,那些小孩看见她就逃,跟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忙活半天也没找到背后的人。 苏云舒越想越气,转头进了稽查大队。 “我要举报,有人在镇上组织投机倒把行为,地点和人我都记下了。” 稽查队几个人相互望了望。 “行,我跟你走一趟。不过,这位同志,谎报情况也要接受批评教育的。” 苏云舒笃定:“我保证情况属实。” 她给稽查大队的人指了地方,远远跟在后面,期待着稽查队将黑巷的人一网打尽。 可等到他们过去时,黑巷里安安静静,连只老鼠都没有,更别提苏云舒说的黑市了。 “怎么会!” 苏云舒也顾不上被发现,冲进黑巷,前前后后都找了一遍。除了看热闹的人,竟一个摊贩都没有。 黑巷虽然背街,但通向各处的小路不少。 “他们肯定是知道消息早跑了。” 稽查队的小队长吹哨召集四处寻找的队员们集合,转头对苏云舒道:“这位同志,从你举报到我们出现一点都没耽搁,怎么会提前知道消息。你心是好的,为国家,为人民坚决打击投机倒把的行为,可是也要确定消息才能举报,要是人人像你一样有点怀疑就找我们,我们能忙的过来吗?” “我很确定……” 队长打断苏云舒的话,道:“念在你初犯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你。” 说完他带着稽查大队的人走了。 苏云舒看着空荡荡的巷子,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怎么会未卜先知一样的撤走呢? 她当然不知道,稽查队打头阵的人跟巷口盯梢的人对面后,就停了下来。 等小巷撤的差不多,后面的人跟上来时才往里面冲。 随时堤防的摊贩听了盯梢人的消息,一把将铺在东西下的大布团住,兜着东西朝早就看好的路线逃跑,一系列动作不超过十秒。苏云舒能找到人才奇怪。 苏云舒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大队,却不想还有更坏的消息在等他。 樊仁美面色有些古怪。 “今天公安来找你你,你没在便托我给你说一句。” 她顿了下,才继续道:“方老二的判刑定下了,八年零四个月。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减刑一年。” 八年零四个月,还是减刑后。也就是说,方老二犯得罪都要判十年了。 苏云舒所说的只是被甩了两个巴掌,根本不会被判这么严重。 知青所的人稍一想就明白了:苏云舒在说谎。 方老二根本不止打了她两巴掌。 其中最清楚的就是樊仁美,她当时见到苏云舒时,注意到方老二的裤腰带松松垮垮的掉着。 还有苏云舒回来后换衣服,她胸前大片的红痕。 她的解释是被拖行时蹭的,可仔细想,那么粗的红痕,怎么可能是石子蹭的。 樊仁美只是心里震惊,并未将这些话说出口。 苏云舒已经能感受到落在身上带着赤裸探究的目光。 从樊仁美说出判刑结果时,她就蒙了。 不是跟公安说只是扇了两巴掌,怎么会判这么重。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大家,方老二对她做了更过分的事。 “苏云舒,你不会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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