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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卫国神色随着宋禹衡的话渐渐变得难看。 方才打狗那人听宋禹衡说完，嘿了一声。 “宋知青跟个大仙儿似的。那狗逃跑的时候的确垂着头，拖着尾巴，一条道的跑。” 坏了！ “卫国哥你带人去杀狗，注意别被咬了。跟队里人说一下，在疯狗被杀之前，最好都躲在家里。建强我先带回家。” 宋禹衡抱起建强一路往沈家跑，沈棠看了眼沈卫国，跟了上去。 沈卫国站在原地，半晌，盯着发红的眼，冲拿铁锹的男人道：“狗，往哪儿跑了？” “那儿。” “宋知青那话啥意思？叫人听着挺害怕的。” “就是，他不会是吓唬人吧！” “我瞧着不像。我家的皮猴还在大场玩，我得叫回来。” 有人询问沈卫国：“卫国，宋知青啥意思。” 沈卫国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刚才宋禹衡说出咬了建强的狗有什么特征时他就知道了。大队之前来过人宣传传染病预防时，关于疯狗病的感染源疯狗的特征，和宋禹衡说的一字不差。 被疯狗咬了，可是会…… 一听是疯狗，众人都知道了。大队早几年还专门开展过除疯狗的活动。 妇人们赶忙回家找孩子，而男人纷纷去找工具，跟沈卫国一起去找疯狗。 宋禹衡抱着建强冲进沈家。 “怎么了？”李丽丽被吓一跳，缓过神忙帮他打起帘子。 “四哥，肥皂水。” 沈棠闻言，忙拿了肥皂，去厨房提了一桶清水倒进盆里，使劲搓着肥皂，感觉差不多忙端过去。 建强从宋禹衡的表现猜出自己似乎并不是简单的被狗咬了，他虽然早熟，但也忍不住害怕。 “小宋哥哥，我会死吗？” 宋禹衡用肥皂水给他清洗着伤口，闻言斩钉截铁的答：“不会。” 伤口深，肥皂水并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建强的伤口需要进一步处理，还需要注射疫苗。” 沈棠会意。 “疫苗卫生室应该有，我带你们过去。” 宋禹衡抱着建强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沈棠将踏板踩到几乎要飞起。 卫生室里，牛大丫跟一群人坐在墙角晒太阳。 自行车一入视野她就知道是沈家人。 裘翠兰素来瞧不上她，生了病还不得来找她。 “吆，小村长怎么过来了。” 宋禹衡跳过寒暄：“有狂犬疫苗吗？” 牛大丫瞅了眼建强的伤口，慢悠悠道：“就是被狗咬了，黄大河家儿子被咬得比这还深都没啥事。疫苗可贵了，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不是被普通狗咬，而是疯狗。” 牛大丫听了也急了，忙拿了钥匙开卫生所的门。 疯狗病及时处理是唯一能防止死亡的方法，所以各大队的卫生室都有派发疫苗。但因为价格昂贵，很少有人舍得花钱，被狗咬了也都是用土法子治一治。 牛大丫翻箱倒柜，从最底下掏出一盒疫苗。 “五十八。” “等会儿给你。” 牛大丫躲过沈棠伸来的手。 “先给钱。” 要是沈家拿了药不认账，可要她赔钱呀！ 建强一听五十八，也在宋禹衡怀里挣扎起来。 “小宋哥哥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宋禹衡用了些力气才将他制住。 沈棠气急，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指了下外面的自行车。 “车押给你，如果不给钱任凭你处置。这样可以了吗？” 宋禹衡再三考虑，决定还是以扩大创伤面的方法减少感染的可能性。 “医院应该给你们发过简单的手术箱，麻烦借我用一下。” 牛大丫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宋知青咋知道这些？” “麻烦了。” 牛大丫却没动。 手术箱被她拆开拿回家了，卫生室摆着的箱子里面就扔着几个不得用的小刀和针。 见宋禹衡点头，沈棠绕过她从架子上拿下手术箱。 里面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手术刀和圆针被压在最下面。 沈卫国带着一群人在垃圾堆找到了疯狗。 看见人，那狗竟不躲，呲牙低吼。失了眼球的眼眶里满是蝇虫，看着极为恶心。 沈卫国忍着冲动，跟众人一起拉网，将它困住。 一块塞了老鼠药的馍下肚，片刻功夫疯狗就倒了。 沈卫国盯着他们将疯狗烧干净，才急忙赶回家。 “建强呢？” 李丽丽还没搞清楚情况，只听他们说去了卫生室。 沈卫国忙又要去卫生室，就见沈棠和宋禹衡回来了。 被沈棠打横抱着的建强没有一点动静。 沈卫国像被抽出了所有力气，盯着建强，视线开始模糊。 “建强……”
第38章 偶尔灵光和榆木脑袋 “哥。” 沈棠见状便知他想多了。 “建强只是太累，睡着了。” 沈卫国空白的脑子渐渐有了声色。 “睡着了？只是睡着了？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好，可他眼泪却大颗大颗的掉。 劫后余生，虚惊一场，莫过如此。 “疫苗每天两次，每次两毫升，在皮下注射。卫生所药材不齐，等会我将需要的药材写给你，尽早买齐给建强熬成汤药服用。” 宋禹衡拿着沈广亮递来的钢笔，找了找感觉才落笔。 “那建强就没事了？” 沈卫国小心翼翼的问。 宋禹衡摇头：“不能肯定。我会每日给建强查看情况，如果三个月内没有出现其他症状，基本就能确定建强没事。” 一直忍着小声抽泣的白荷，听到这话忍不住放声大哭。她整个人倒了下去，却死死拽着宋禹衡的衣服。 “我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建强。求求你了。” “大嫂你起来。” 任凭众人如何用力也没能将她拖起来。最终还是她悲寂过度，晕了过去。 沈卫国忙将她抱起来放在建强旁边躺下。 “小宋大夫，谢谢。” 见他作势要跪，宋禹衡一个跨步就躲到了沈棠身后。 “大哥，你折煞我了。” 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宋禹衡哪里敢受他这大礼。而且，建强也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就是受大礼也没到时候。 沈家人也觉得宋禹衡该受这一礼，沈棠想帮他说一句都被沈广亮训了一顿。 僵持不下时，坐在床边守着重孙的沈老爷子开口了。 “自家人，不必算的这样清楚。” 这才将沈家人劝住。 宋禹衡还要等建强醒来再观察一下情况，可面对一双双满是感激的目光他有些扛不住。 “我看看大嫂。” 他想为自己找点事。可这一把脉，又把沈家人的心揪起来了。 “大嫂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但这一番伤筋动骨，隐隐有了滑胎的迹象。 于是他又开了一副安胎药。 沈卫民要去买药，才发现自行车没在。 听沈棠说了卫生室的事，裘翠兰抽出鸡毛掸子就往外走。 “牛大丫，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见没人拦着，赵多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 沈棠去房间拿了六张大团结递给沈卫民。 “三哥，取了自行车就去公社开药，妈那边你别管，她有数。” 沈卫国看着沈棠，鼻子一酸，忙抬手抹了把。 “老四，谢谢你们。等以后建强长大，我一定叫他好好孝顺你和小宋大夫。” “你倒会说话。”沈老爷子视线在宋禹衡身上打了一转儿，才落在沈卫国的身上，“难得灵光一回。” “他好好孝顺你们就行，我自个儿有儿子孝顺。” 沈棠只是安慰的玩笑之语，说完却下意识看了眼宋禹衡。 宋禹衡垂眸盯着建强腿上处理过的伤口。 分明看不清他的神情，沈棠却敏锐感觉到他心情似乎低落了下去。 “榆木！”沈老爷子决定眼不见为净，靠着墙闭上了眼。 屋里安静下来，宋禹衡专注盯着建强，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双眼空洞，神思不知飞到了哪里。 沈棠去屋里拿东西，出门才发现墙角缩着一个人影。 “建东？” 建东缩成一团的身子抖了下，却没有回应。 沈棠走近，才发现他还穿着带血的衣服。 大人们都被建强的事攥着心神，竟然忽略了同样在场的建东。 想到这里，沈棠心里一凛，忙将建东抱了起来。 建东全程没有反应，双眼呆滞无神，四肢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力气。 沈棠愈发担忧，加快脚步进了屋。 “小衡，你看看建东，他不太对劲儿。” 一旁做饭的李丽丽猛一拍脑壳。她真是傻了，总觉得有事记挂着，还当是太担心建强，才心神不宁。 宋禹衡将建东的衣服扒开，上上下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一直没有反应的建东喃喃道：“哥哥帮我挡住了，我没受伤。” 宋禹衡掌心带了些力气，在他额头摸了摸。 温热有力的触感，让建东空洞失焦的双眸动了动。 “哥哥很勇敢，建东也很勇敢，你们都是好孩子。” 建东偏过头，看向宋禹衡。 “他们说，哥哥被疯狗咬了会死。他们要把哥哥也拉去烧了……” 建东听到这些话，疯了一样跑回家，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哥哥。 之后沈家的人在他眼前进进出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建东都听不见，看不到。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哥哥被他害死了！ “哥哥好好的，”李丽丽将建强的手塞进儿子的手中，她压抑着鼻腔的酸涩，声音温柔，“你摸摸看，哥哥手都是热乎的。” “而且，你不相信小宋哥哥吗？有他在建强不会有事。” 李丽丽心中已经被愧疚和后怕填满。如果没有宋禹衡，如果建东也被咬伤……她只要想到这里，心脏就一阵一阵的疼。 建东盯着建强安睡的脸，许久，一行泪珠滚落。 哥哥早跟他说别总是逗流浪的猫狗，不干净。可他不信，因为别人家的孩子都敢逗它们玩，他不想被说怂。 本来他跟哥哥一起打猪草，也没想着贪玩。但那只狗直愣愣的走过来，他学着大人的样子蹲身想吓唬吓唬它，可狗不仅没走，还径直扑了上来。 他都被吓傻了，哥哥瞧见了拉着他就跑。 本来都甩开了，偏偏他被树根绊倒。耽搁了这么一瞬，疯狗就扑了上来，挂着唾液的牙齿像是能将他整张脸都撕下来。他吓得大喊大叫，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哥哥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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