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正想着,电话铃就响了。 沈卫国心里一个咯噔,忙伸手去接。 那边是建强,说话的声音还带着沙哑。 “爸,周老先生,去世了。” 周家人按照周望生的意思,本不准备开追悼会,但老先生过世的消息没瞒住,有交情的人家都上门来追悼。最后决定还是办个小型的追悼会。 建强抽出空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沈卫国愣了愣神,想起周老先生的音容笑貌,心中也是一酸。 “请宋大夫节哀,建强,你也多提醒你师父和小叔,叫他们注意身体。” 建强挂了电话。见坐在他手边的凤霞又红着眼眶,拿了帕子给她擦去眼泪。 “别哭了,等会儿要出去帮师父迎客,他瞧见了心里也难受。” 凤霞抽了抽鼻子,努力憋住了眼泪。 两人出去时,沈棠和宋禹衡并肩站在门口,他们穿着一样的黑色中山装,胸口戴着一样的白花。 宋禹衡除了眼中带着些红血丝,面上再看不出异样。 进来的每个人都跟他们说着“节哀顺变”,宋禹衡只跟着沈棠弯腰,却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的场景,来者都理解他的“失礼”,和沈棠略作寒暄后被引进会场。 追悼会由周明翰主持,小辈讲话的却是沈棠。 即便在场众人已经心知宋禹衡和沈棠的关系,对此也有些不满。 听沈棠说明了宋禹衡因悲痛失声不能发言由他作为代替时,亦有人心存微词,但都没在这个场合发作。 “你们也太没有规矩了。” 沈棠送了袁家人离开后回来,就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冲着周明翰,指责意味明显。 沈棠收回视线,在园子里找到了发呆的宋禹衡。 从周望生去世那天,宋禹衡就失声了,三天了,也不见好。 “小衡,别坐在石凳上,才下过雨,凉。” 宋禹衡愣了下才有反应。 沈棠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捏了下,三伏天,他的手却一片冰凉。 “这边马上结束,我们等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宋禹衡点了点头,无声应了句好。 沈棠看他乖巧的样子,越发心疼。 人来人往,也只能摸摸他的头。 “小衡,我在呢。” 宋禹衡喉头滚了滚,眼眶突然就红了。 “哥。” 他艰难挤出一个音节,就再说不出话了。 哥,爷爷走了,我没有爷爷了…… 沈棠心里苦涩,小心把他揽进怀里,只能一遍遍重复着“我知道,我在”。 宋禹衡埋在沈棠怀里无声哭了一场。跟周明庭道别时,已经看不出异样了。 老爷子走了,建强和凤霞他都要带回去。 “去吧。”周明庭声音无力。 短短三天,他瘦了一圈,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疲惫。 宋禹衡推着他去房间,等他躺好后给盖上被子。 周明庭拉住他。 “阿衡,有空就常回来看看。” 见宋禹衡点头,他才松了手。熬了这么久,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宋禹衡轻手轻脚的离开,跟门外的沈棠一起下了楼。 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周禹祥。 他的视线一直跟着宋禹衡转。 见他们要走了,周禹祥没忍住开口,问:“哥哥,我还能去找你……凤霞吗?” 宋禹衡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换了鞋子,宋禹衡又回头打量了一番,牵起沈棠一起走了出去。 往后,他大概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五天后,遗产公证处的人找到了四合院。 “周望生先生临终前做了遗产公证,您将继承他名下的空山公馆和其余两处房产。遗产继承需要您办理相关手术。” 宋禹衡翻看着需要签署的文件,视线渐渐模糊。 八月初,建强拿到了医大中医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九月,宋禹衡和他分别要去协大和医大报道,凤霞也升入了高中。 “周五我们来接你。” 因为就读的高中离四合院比较远,凤霞住进了学校的宿舍。 公馆和后安巷子都有她的房间,可凤霞最终还是选择了住校。 “学校热闹。” 公馆从前也算热闹,可周老爷子去世,建强也搬出去了,她再住进去只会不自在。 送走了凤霞,再送建强去报名,四合院就又只剩下了两人。 “今天孩子们不在家,你有想吃的吗?” 宋禹衡和沈棠躺在软塌上,各自翻着书,间或聊两句。 这样平淡又宁静的日子,两人已经很习惯了。 等宋禹衡开学,软塌上就只有沈棠一个闲人。 日子滑到十月。 历经两个多月的调查审判,田继业身犯教唆杀人和贪污公款等多项罪名,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他从看守所转往监狱服刑的前一天,郁时易去看了他。 田继业自然认得郁时易。 “怎么,来落井下石?” 田继业被关押的这七十多天,田家一个人都没露面。唯一来看他的还是个没多少交集的外人。 他想不出跟郁时易有什么故交,唯一就是来看笑话。 郁时易冷笑了一下,道:“我只是来替沈棠告诉你真相,免得你到死还不知道自己有多蠢。”
第87章 老而向善 听郁时易说,田继业疯了,在监狱整天喊打喊杀,沈棠只是笑笑。 若叫田继业安安稳稳在牢房里度过余生,岂不是太轻松。让他满怀仇恨和愤怒,在不甘中熬过一个个日出日落,才是真正的报复。 “就只剩下田云舒了。” 沈棠帮宋禹衡擦着头发,动作温柔。 宋禹衡被他摆弄的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他收了毛巾,一歪身子,倒头就要睡。 沈棠撑住他,给脱了家居服,换上睡衣,才把他小心安置到枕头上。 一番折腾,宋禹衡反而不困了。 睁着眼睛等沈棠。 见他过来,宋禹衡挪出已经暖热的地方,掀起一点点被角,“快过来。” 沈棠快走两步上了床,抱着宋禹衡在他嘴上嘬了下。 入深秋,夜里寒凉有了渗骨之意。 “过两天就把暖气烧起来。” 沈棠的手落在宋禹衡的腰间,细瘦的腰肢仿佛一把就能捏断。这些年养出来的一点肉,只一段日子就又回去了。 “哥,你刚提到了田云舒。她现在缩在袁家,有袁老爷子护着,也不好明着动手。” 沈棠揉搓着他脊背,将掌心的暖意传递过去。 “她要真能安分叫袁老爷子护着,这几年就不会绞尽脑汁、上蹿下跳了。” 田云舒如果是甘于平凡的人,就不会在重生后用尽手段想跟小衡搭关系。受田继业重用的这两年,只会助长她的野心。一旦有机会让她重新爬起来,她肯定会死命抓住。 沈棠只要把机会抛出去,安心等着她上钩就是。 宋禹衡往他怀里蹭了蹭,“哥,又要辛苦你了。” 研究生学业重,元济馆也是一堆的事情,他两头忙,能放到田云舒身上的精力就少了许多。 “对付她,够不着我辛苦。” 沈棠说这话时,嚣张肆意。宋禹衡一时看呆了神,回过神后,捧着他的脸糊了以上面的吻。 “哥。” 宋禹衡被压着结结实实亲了好一会儿,被放开时气都喘不匀。 沈棠拍着他的背给顺气。 宋禹衡缓过劲儿,指尖在沈棠轮廓上描摹一番。 沈棠二十八了。 面容跟七年前见他时,并无太大差别,眉眼中更添了些岁月的从容。 “你说,十年后,二十年后,你会不会还是跟现在一样,都不会老?” 沈棠闻言一笑,“那我不就成妖怪了?” 宋禹衡指尖点了下他眼尾几道浅浅的笑纹。 寻常看不见,只有笑时才有一点痕迹。 “妖怪我也爱,”宋禹衡说,“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会爱你。爱你的一切,就连皱纹也是。” 宋禹衡性格内敛,只有对着沈棠,才会把爱意宣之于口。 “我知道,”沈棠抓住他的手,亲了亲,“我也是。” 再聊下去,今晚就不能安生睡了。但宋禹衡还在孝期,不能胡来。 沈棠用了些力气,把宋禹衡禁锢到怀里。 “好了宝贝,快睡吧,明天你还有早课。” 宋禹衡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一场场秋雨,把四九城推入冬天。 四九城不知何时流行起了收藏古董,成交的几笔传出的价格都高的令人咂舌。 中间给牵线搭桥的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田家有个雍正年间的红釉天球瓶,上门打探消息。 田家当家做主的男人们进去了两个,剩下的也都撑不起门户。一家子闹了小半个月,终于把家分了。 田继业的夫人一听来人讲了这红釉瓶子,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心里先信了几分。 一听人家报的价格,就更是心热。可她也是确实不知道这瓶子的下落。 “我听说,您丈夫从前很是看重那位前妻的女儿,时时都把她带在身边指点。” 经这一提醒,田夫人立即明白了。 送走对方后,她越想越觉得可能。 可凭什么她要帮田继业收拾烂摊子,田云舒就能带着宝贝去袁家享福。 不论如何,这个瓶子她一定要要回来。田云舒敢不给,她就在袁家闹。袁家人要脸,也肯定不会把一个古董看在眼里。 “四哥我真是没想到,田夫人瞧着温温柔柔,撒起泼来能这么厉害。” 袁洪说起今天在袁家看见的场景还有些心有余悸。 田夫人凭一己之力,把袁家闹得鸡飞狗跳。 宋灵窈收起碘伏,没好气道:“那你也不该只顾着看热闹。” 好好的手,都被瓷片刮了道口子,还不知道处理一下,要是留疤怎么办。 袁洪拉着宋灵窈的手,晃了晃,熟练的撒娇。 “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你一生气,我这伤口就好疼好疼。” 说着,还装模作样嘶了一声。 宋灵窈知道他是装的,也还是配合的给吹了吹伤口,在旁边亲了下,温声哄道:“没跟你生气,别疼了。” 两人的画风,沈棠和宋禹衡已经习以为常,可以面不改色的视若无睹。 宋灵窈放了医药箱回来,刚坐下,袁洪就跟没骨头似的靠了过去。 宋灵窈问:“田夫人闹成这样,最后怎么收场的?” “还能怎么办?”田云舒根本就拿不出红釉瓶来,田夫人却不肯信她的话,“老爷子花钱了事。” 田夫人倒是很识时务,知道再纠缠恐怕袁家的钱也拿不到,揣上包,捋了把凌乱的头发,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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