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没法子了,就给宋大夫打个电话。” 虽然沈棠叮嘱过贺九,不管啥情况都不能跟宋禹衡说,但他昏迷三天不见醒的时候,贺九还是拨通了宋禹衡的电话。 自从沈棠被带走,沈家就陷入了低气压。 裘翠兰到底舍不下儿子,想去看看。 沈广亮说:“谁要敢去看那个孽障,就别认我这个爸。你要敢去,我就敢去再给他一下。” 裘翠兰到底是没敢跟沈广亮赌一把,但还是跟他生气了。 不仅老两口闹,沈卫国和白荷也在冷战。 那天回去后,门一关,沈卫国就质问白荷:“你早就知道沈棠和宋大夫的事儿了?” 白荷没否认。 “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荷沉默了一下,说:“前年。” 沈卫国惊讶她竟然这么早就知道,还气愤她一直瞒着自己。 白荷问:“我告诉你,你就能叫他们分开?不仅我知道,周家人都知道。你当周老爷子没反对?” 沈卫国说:“那你也不该帮着隐瞒。” “那你想让我咋样?他们一个是建强的小叔,一个是建强的师父,我能咋办?我咋做都是错!” 沈卫国睁着眼想了半宿,早上起来,第一句话就问:“你想把建宁过继给他们?” 白荷没出声。 两个男人,肯定要有个孩子养老。建强跟他们就差着十来岁,过继也不合适。两个弟妹都只有一个儿子。她本想着把建安过继给沈棠,可那时又刚好怀孕了。 “所以,你一直不跟建宁亲近,是存着这个心思?” 沈卫国这一刻觉得妻子简直不可理喻。 “你问过沈棠了吗?他就是要过继,也会从周家挑。你觉得建强一个送去周家还不够,还想再送一个?怎么,觉得孩子姓周能活得更好?” 白荷没料到他会说这话,好半天才回过劲儿。 “你觉得我是嫌贫爱富?” 她气笑了。 “从我嫁进来你就天天念叨长嫂如母。我努力往你想要的方向努力,我设身处地的想,沈棠七老八十,宋大夫也老了,他们得有个人孝顺。侄子再亲肯定比不上自己养大的孩子。建宁是我身上的肉,我难道就能舍得?沈卫国,你一直都是这样想我的吧,从我把建强送去四九城学医开始?” 父母的争吵,吓到了隔壁的建宁。 建东哄不住,只能抱过来。 白荷看了眼两个儿子,啥话没说,动作利索的收拾了行李。 “来。”她抱过建宁,牵起建东,“我嫌贫爱富,我里外不是人。我多余,我走。” 沈广亮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大儿媳带着两个孙子就没影了。 裘翠兰听沈卫国说了始末,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没倒过去。 她抓起笤帚就朝沈卫国身上抽,“还杵着干啥,找你媳妇儿去啊。” 沈家乱成一团。 裘翠兰等了六天也没等着沈棠的消息,却在开门后,见着了另一个人。
第68章 舍了 “情况比预料的好。” 顾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就直奔宋禹衡而来。 被打断的肋骨只造成了肺部挫伤,并未直接戳入其中。 “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只差一点,沈棠就得割下半片肺叶了。” 宋禹衡还是不能说话,冲顾医生鞠躬致谢,还要再向他身后的年轻医生弯腰,对方就先躲过了。 顾医生拍拍宋禹衡的肩膀,道:“他没事了,你先看看自己的情况吧。” 这嗓子再不治,怕是要坏了。 沈棠被直接推到了加护病房,宋禹衡只能隔着玻璃看到他。 知道沈棠是安全的,宋禹衡才靠着墙坐下。 贺九说:“宋大夫,护士说他白天说不定才能醒,你先去睡一觉,休息好了再过来吧。” 宋禹衡摇了摇头。 他就以蹲着的姿势,闭眼小憩了一会儿。等外面天色大亮,他给自己走了几针,半个小时后就能隐约发出声音了。 “你进去告诉他,我去沈家,他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找我。” 贺九烦躁不已。 “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呀。” 宋禹衡指了下里面,“他醒了,告诉你。” 出了医院,宋禹衡在路边买了一杯粥,忍着疼喝完,搭上去车站的电车。 等到沈家时,已经黄昏了。 裘翠兰听见敲门声忙不迭的跑来查看情况,门一开却是宋禹衡,她登时就僵在了原地。 宋禹衡嗓子又哑了。 “沈棠做了手术,还在加护病房没醒,我就自己过来了。” 裘翠兰不能拦着他。 宋禹衡进门后走到上房前,一弯膝,就跪了下去。 他看过沈棠的身体,膝盖上没有伤。 沈棠没有跪,因为他不认为做错了。 站着挨打是觉得愧对父母,让他们伤心了,但沈棠不认为自己爱上宋禹衡有错。 但宋禹衡跪了。 “沈伯父,伯母,我跟沈棠的关系你们都知道了。错不在他,是我先招惹的他,我引诱他走上的这条路。” 宋禹衡说,沈棠送了他手编蚂蚱,他就惦记上了沈棠。来到红旗大队,也不断向沈棠示好。向沈棠表白心意遭到拒绝,他也没有放弃,依旧纠缠不休。 “沈棠本来喜欢女人,是我害了他。我本该早些跟你们认错,却胆小懦弱不敢面对,一直拖到现在。” 裘翠兰掩面而泣。 他跟沈棠的说辞都一样,她连骂也不知该骂谁。 上房里,沈广亮一直没有露面。 他能毫无愧疚的对沈棠下手打,却不能动宋禹衡。 谁把谁带上这条路不重要。 他很清楚,如果沈棠不愿意,没人能逼迫。 可他也无法对宋禹衡说出一句“没关系”。 数九寒天,院里的土冻了三尺厚。 宋禹衡穿的虽然是棉衣,可这么跪着,很快也就被冻麻了。 裘翠兰透过窗户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叫来白荷。 “你去给他送个垫子。这么跪着,膝盖都废了。” 她看着白荷送了垫子过去,但宋禹衡摇头拒绝了。 “咋都这么倔呢!” 沈老爷子说:“不倔,他们能坚持六年?” 裘翠兰这会儿还气老爷子一开始就知道还替他们隐瞒的事,没应声。 老爷子对沈广亮硬气,可对当成女儿的裘翠兰就多了些耐心。 他换了个姿势,依旧半眯着眼。 “早跟你说,沈棠他占着女命。而且,我都跟你说,他红鸾心动印东方,你们也没当回事。” 谁能从这两句话听出个好歹? “您就不能说再清楚些?” 沈老爷子像是睡着了。 裘翠兰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过了好一会儿,又听他说:“这回跟你说清楚些,他们,分不开。合则万事顺遂,离则一伤一逝。” 裘翠兰心中大震。 一伤一逝? 沈棠和宋禹衡谁伤谁逝她都不愿看到。 天色很快就黑透了。 “就,叫他这么跪着?” 沈广亮哼了声,“又没谁压着他。” 一顿饭,裘翠兰往外张望了上百次。 “好端端,咋就下雪了!” 沈广亮也往外看了眼。 雪势不大,只零零星星的飘着。 吃过晚饭,裘翠兰拿了几个洋芋塞在炉膛里焐着。 白荷放心不下,差使了沈卫国过来看情况。 宋禹衡脊背挺直,肩头落了薄薄一层雪,身子偶尔晃一下,很快又回到原位。 “真叫他就这么在外面跪着?”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宋禹衡已经跪了三个小时了,再跪下去,得冻僵了。人不死,那双腿估计也得废了。 沈卫国也怨也气,可就像白荷说的,一边是自己弟弟,一边是儿子师父,他能怪谁? 沈广亮抽着旱烟,在地下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不说话,没人再出声。 外面的雪渐渐变大了。 沈卫国叹了口气,说:“爸,差不多就算了。沈棠你也打了,他手术出来还生死不知。宋大夫跪了四个小时了,真要出了事,沈棠……” 沈棠跟家里的关系,就彻底僵了。 还有周家。宋禹衡是周家唯一的小辈,周老爷子能善罢甘休? 宋禹衡还是建强的师父。 哪一条拎出来,也该算了。 “要能断,周家早叫他们断了。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就算了吧。” 沈广亮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他们挨顿打,跪一跪,你们就心软了,就算了,那旁人呢?旁人也会心软?” 沈老爷子有些昏昏欲睡,嗓子就像粘在一起,声音变得模糊。 “管旁人作甚?你当他们在乎旁人的说辞……总归是咱们欠了人家……”一无生养只恩,二无扶持之情,只供一处落脚之所,换得百年昌盛繁荣,论下来,到底是他们承人家恩情。 沈广亮没听清老爷子的话。 他深深的抽了口旱烟,在烟雾缭绕中,叹了口气。 宋禹衡整个身子都已经麻木了。膝盖从开始的刺痛到现在基本都没了直觉。 上房门被打开。 他迟钝的反应,抬了下头。 沈广亮走了出来。 “宋大夫,你起来吧。沈棠要是活下来了,算他命大,就当是还了生恩,往后我只当没这个儿子。” 宋禹衡嘴唇动了下。 沈广亮说:“我家欠你大恩,我搭上一个儿子也够抵了。你也别想我能接受,除非我死了。” 沈卫国忙下去去扶,宋禹衡整个人都被冻僵了,根本站不起来。 他半拖着把人带进沈棠的房间,扯着被子给盖上。 过了会儿,裘翠兰拿了柴火进来。 生了火,屋里渐渐暖和起来。 宋禹衡恢复意识时,裘翠兰就坐在他枕边,手里拿着洋芋在剥皮。 察觉他有了动静,一只粗糙温热的手,覆在了他额头。 宋禹衡鼻尖一酸,两行泪从眼角没入了发间。
第69章 苦肉计(红茶超好喝的打赏加更) 沈棠手术后两个小时就短暂的清醒过,贺九去叫护士的功夫,他又昏了过去。 “正常情况。在加护病房观察几天,情况良好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了,家属也别担心。” 贺九连连点头,但也没忘宋禹衡叮嘱的事情。 “我啥时候能进去看他?” 护士说:“病人现在昏迷,进去也无法交谈。加护病进入的程序繁琐,实在没有必要。” 到中午交班,贺九见有护士开门要进去,他忙道:“能麻烦您帮我给沈棠带句话吗?” 护士眼神奇怪的看着他。 多重要的话,非得这时候说?而且病人还昏迷着,说了也听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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