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叶声被楚城寒骤然爆发出的压迫感逼得往后缩了一下。 他咬咬唇瓣,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楚城寒是出身尊贵的世家子弟,现在又贵为摄政王,做饭这样的粗活,对他来说果然是侮辱。 锁链叮叮当当响着,楚城寒“哗”地一下站起来,原本小桌子便不算大,他起身时还将桌子往外推出些许。 时叶声吓了一跳,不得不也跟着往后撤了几步。 他怕楚城寒揍他,两步便退到了安全距离外,警惕地望着他。 楚城寒又不动了,两个人僵持了很久。 直到肚子不受控制也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小声叫起来,楚城寒的视线随之落到时叶声小腹上,看得他面颊忽然一片泛红,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去不去?” “去。” “那朕就将你送回诏狱,等着秋后问——”时叶声忽然眨了眨眼,“啊?” 楚城寒只惊诧了那一下,那个时候性情难得外露,会让时叶声记起他似乎也没比自己大多少。 楚城寒十二岁跟随父亲上战场,至今也才二十有一,放在他自己家乡那边还只是个大学生。 但等面上静下来时,那份血性和压迫感便又冒出来了,像一片庞大的黑沉阴影笼罩过来,压得时叶声有些喘不过气,亦有些腿软,若不是有那根链子束缚着他的行动,时叶声怀疑他恐怕真的会揍自己。 时叶声手指有些颤,他看起来还是很冷静的,就是身体真的在小幅度颤抖。 并非完全是恐惧,而是身体好像已经被人给调/教习惯了,每当他处于这样的气魄之下时,就会想起楚城寒两次压在自己身上时的感觉。 那股带着浅淡芍药味和血腥气的气息裹挟上来,强迫拉着他一同溺毙在情欲的深渊里。 楚城寒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一下子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陛下要是身体有恙,可别怪臣有意下毒。” 时叶声张了张口,终于回过神来,轻轻蹙了一下眉,随即又冷笑起来:“你不想杀我的。” 不是不敢,是不想。 时叶声讨厌社交,但看人却一向很准,他笃定了楚城寒不想杀自己。 楚城寒在他面前装模作样,那根项链对他来说没用处,但他现在要装,时叶声便陪着他一起演。 他有恃无恐地站在项链的限制范围之外,神色和语气都十足的冷,就像外人所评价小皇帝那样清冽出尘地站着,嘲讽道:“朕在皇宫里行动不便,你也不过只是个阶下囚,战败的守将本来就是该死的。” 楚城寒看起来现在还不想在时叶声面前撕破脸面, 他没吭气,时叶声便也不想再多说,他很饿了,演久了也很累,开了殿门叫服务员:“张祥,带摄政王去小厨房。” 和太后见了面之后就像上了一堂很难的高数课,再加上昨夜因为楚城寒发/情没能休息好,他现在只想先回榻上躺一躺,好好整理一下了解到的情况,并想想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走。 但张祥还跟在他后面絮絮叨叨问:“陛下想吃点什么,奴才好去打点打点。” “叫摄政王自己看着办,”时叶声侧首瞧了楚城寒一眼,同他对视了片刻,“这点小事摄政王应该不会做不好。” 男人首先得会做饭,才能更好地找到对象。 楚城寒想睡他,光有一张好脸可还不够。 至于和主角受阎生的感情线,系统给他的原剧情含含糊糊,没说明白两个人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来的,阎生是小皇帝的贴身暗卫,从小和小皇帝一起长大,按理来说应当是忠于主子的,岂会轻易便因为情爱而改变立场。 除非这就是一个玛丽苏剧情,根本没有逻辑可言,但这样的话,时叶声觉得自己的任务应该不会那么难走。 阎生究竟是怎么死的,小皇帝又是怎么死的? 下一次死亡节点又在哪里? 时叶声闭着眼,他觉得头脑有些混乱,干脆趁着殿中无人将阎生唤了出来。 时叶声挺喜欢宫中的梅子酒的,小皇帝本事不多,酿酒倒是挺有一手,宫中的太监谁也比不过他。 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瞧着一身玄衣又带着面具站在面前的阎生,仔细将对方身上的细节记在脑子里,随口问道:“那个太医是怎么处理的?” “沉入池塘中去了。” 御花园的那个池塘? 时叶声想起李尽风把自己藏在假山时又看到过一眼,那个小池塘就在假山后不远处,他忽然觉得有点晦气,睡意消散了,想先去洗个澡。 阎生没注意到时叶声的脸色,他接着道:“那个太医名叫陆吴,是太后母家推介过来的,发现人失踪后不久太医院便差人去寻找,今晨已经将尸体打捞出。” “太后那边怎么说?” “仵作说陆吴是脚滑不慎跌落池塘的,但太后让人把消息传出去,说是主子昨夜和陆吴偷情,之后怕事情败露才将人灭口。” 时叶声轻轻“嗯”了一声,没太多情绪上的变化,只是觉得有些可笑,小皇帝在这个宫中当真是没有秘密的,在偏殿温泉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能传出去。 那里的隔音效果似乎格外的差。 阎生似乎还有些话要说,但只喊了声“主子”便欲言又止。 时叶声咬着酒杯靠在榻上,他还在想先前太后说的征兵一事,太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想在原州附近几座城池招揽二十岁以上的男子年底前来到京城参军,准备进攻讨伐突厥。 或许是楚城寒已经被召回京城羁押,现在关外没有带领士兵的守将,军中散乱勉强能御敌。 太后其实可以借此机会收回兵权,但那些士兵是楚城寒的手下,或许不会听从太后的懿旨替她征战,她急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去打出个名堂,将楚家军队的神话掩盖下去。 时叶声觉得不太可行,战争已经持续很多年了,百姓疲于兵荒马乱,恐怕不会太想要去征战。 他回了回神,忽然瞧见阎生还没走,仍然站在他的床榻前,目光透过面具落过来,落在他的脖颈上。 时叶声侧首去瞧榻边的铜镜,这才看见昨晚楚城寒在他脖颈上留的戳,吻痕清晰可见,难怪在藏书阁的时候李尽风也这么看着他。 时叶声面皮薄,他觉得有些尴尬,下意识抬手掩了掩,却又觉得更欲盖弥彰了。 阎生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子昨夜和陆吴可是真的?” 时叶声更尴尬了,他不知道阎生是不是因为从小跟着小皇帝,没学过怎么跟人社交,就这么直戳了当把话问出来了,还问的私房话,这让他怎么说。 但是阎生好像并不觉得太尴尬,反而还有些心急,他又张了张口,时叶声实在怕他再多问些什么,忙出声训斥:“朕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主子在主殿偷偷换了材质,属下自然不了解主子的情况和安危。” 原来小皇帝还给主殿按了隔音的材质么,难怪小皇帝平日总是放心大胆在殿中召见阎生。 时叶声若有所思,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朕还看不上陆吴。” 原以为此事便这么过了,没想到阎生还不打算走,竟然还急切地上前了一步,语气更激动了些:“楚城寒对主子一向没好脸色,主子又何必为了一张脸去放纵自己,李尽风若真的将主子放在心上,便不会趁着主子发病时和于家小姐订下婚约。” 时叶声险些被酒水呛到,猛地坐起身来。 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有点捋不清楚了。 他怔然道:“你——” “砰!” 殿门被踢开的声音瞬间掩过了时叶声的话语,阎生在门开前一刻便已经察觉到,先一步跳窗而出,眨眼便消失在外头。 楚城寒端着几个碗稳稳当当地站在门口,那几个碗和他身上的气势格格不入,整个人更像是提剑杀进来要取时叶声的脑袋一样。 时叶声吓了一跳,往榻上缩了缩,有点后悔将楚城寒放出去了。 恶犬本来就应当锁起来关好,他好像之前太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了,总觉对方不想杀自己。 可是人心难测,他在这个世界上只能看见楚城寒的脸,也太相信楚城寒表露出来的情绪,一直没想过人或许也会有伪装。 但楚城寒似乎现在确实不想杀他,他将菜碗放到桌上,漠然道:“陛下,请用膳。” 有一说一他真的会做饭,虽然看起来很家常,但更符合时叶声平时所吃的,瞧着还挺有食欲。 时叶声身体动了动,还没等下榻,又听楚城寒道:“陛下坐着不动,是想让臣来喂么?” 时叶声当真就不动了,他手上伤没好,很疼,而且他还想占楚城寒的便宜,早就想疯了,一直碍于小皇帝的人设不好发挥,这会儿有了理由,公然道:“是,给朕过来,好好伺候朕。” 反正只要够蠢够无理取闹就好了,小皇帝自己不简单,但演了那么多年这个暴君形象就还挺深入人心的,每个人都信以为真。 楚城寒果然冷笑了一下,时叶声以为他要砸碗出去,正准备叫张祥将门堵上,却看见楚城寒冷着脸抬着碗过来了,真就这样夹着菜喂到自己嘴边来。 反倒是时叶声自己傻了片刻,愣愣张嘴接了过去。 楚城寒夹菜时格外温柔,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开了口轻声问:“好吃吗?” 时叶声心道不能便宜了他,口是心非道:“不好吃。” 他瞧见楚城寒挑了挑眉,说话的却是脑子里许久没出现的系统,带着些幸灾乐祸和看好戏般的电子音轻快道:“时先生,距离您的死亡还有四个时辰十五分钟。” 作者有话说: 楚城寒大失所望:就这?就做个饭? 做饭的时候菜刀砸砧板砸得哐哐响,一脸严肃想:他让我做饭,肯定在暗示我什么
第8章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哈?”时叶声呆了一下。 “怎么了,”楚城寒神情无异,垂眸认真夹着菜,看起来还有些难能的温柔,他以为是时叶声挑食,扒着对方后颈不给走,“不喜欢也得吃,小厨房没给陛下留别的吃的,晚些时候可能会饿。” “你等一下,”时叶声拼命晃脑袋往后仰,他还想问问系统怎么回事,但是楚城寒一直在坏他好事,“松手,别按着我。” 楚城寒充耳不闻,他还想看看时叶声生气的样子,谁让他平时都那么冷静,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 但时叶声又没动静了,他发现自己挣脱不掉楚城寒的时候便果断选择放弃挣扎,平静道:“那你接着喂我吧。” 楚城寒气笑了,抓着筷子的手收紧,时叶声怀疑他估计能直接把筷子给折断。 楚城寒没折筷子,他攥着筷子好半天,最终咬牙切齿道:“行,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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