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到了怀里那枚虎符,摩挲着上头精致的花纹,直视着拽着他的男人。 虽身处下位却不卑不亢,让几个人都震了震。 时叶声道:“我在楚城寒身边做妓,告诉我李尽风如今的下落,我可以将他的弱点告知你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在考量他话里的内容的分量。 时叶声利用楚城寒也用得坦坦荡荡,反正楚城寒也是这么对他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男人道:“楚家将家主释放回京之后,家主便被宗族囚在宅子里不得外出,对外称身体不适。” “李家想要换家主?” “不该问的别问,”男人恶狠狠道,“说,楚城寒的弱点是什么?” 头发被拽紧,时叶声揪着自己的发根,面上苍白一片,冷声说:“他为了保护我伤了一条手臂,现在没办法剧烈活动。” 时叶声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什么都能轻易放弃,我给你们指路到军营去,到时候以我作诱饵,哄他出来。” 于是他又被拽起来,推搡着带出城去。 时叶声想,难怪楚城寒将通州收回来之后仍不肯带着军队回城,而是继续驻扎在城外。 看样子,通州目前的官员和守将应当都是李家那边的人。 或者说,是太后的人。 楚城寒似乎早有预料,他将李尽风放回了京城,李尽风应当是知晓了自己被绑走的消息,撞破了太后的预谋。 太后不仅仅想要与李家和突厥联手对抗楚家,她还想要借此机会解决掉小皇帝。 李尽风知道了真相,他约莫是后悔了。 楚家军队驻扎的地方离通州城不远,时叶声被推到前面去,刀剑架在脖子上,他却只顾着怀里的花。 还好花没事。 时叶声拨弄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再抬起头来时,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自远处响起,由远及近。 李家的人迅速戒备起来,然后在瞧见楚城寒纵马出现在视线尽头的那一刻,一支利箭破空而出,俶然擦过时叶声的耳畔,穿透了身后男人的脖颈。 楚城寒箭无虚发,霎时便杀了几人,之后策马直冲而来,手中长剑顺势一挑,瞬息便将几个男人都杀了个干净。 时叶声脸上溅了血。 他没来得及擦脸,楚城寒已经跃下马匹,眼中黑沉无比,看着风雨欲来。 他没管地上零零碎碎的尸体,径直走到时叶声面前,一把抓了他的领子将人拽到自己面前来。 楚城寒语气凶恶,脸色也黑沉得厉害,并没有被撞破计谋的窘迫,只带着怒意道:“呆站着等死么,箭在眼前也不知道躲一躲。” 他指腹上带着陈年的茧子,替时叶声擦着脸上的血渍时磨得面颊生疼,甚至留下了些许红痕。 楚城寒像是十足嫌恶他面上属于陌生人的血,狠狠擦拭着,像是要将外表污脏的皮囊撕下一层皮。 时叶声打了个寒战,他又一次从楚城寒身上探查到了从前不曾面对过的陌生性情,并逐渐清楚地知道,这或许才是他的真面目。 那些所谓的幼稚或温柔,或是意气风发与单纯天真,都是楚城寒故意暴露给外人的虚假的弱点与表象。 就像现在这样。 时叶声后背的伤隐隐发痛,扯得双手也在不由得发颤,本想将怀中虎符摸出来质问他,身体却有些不听从脑子的指挥,将那束被护得很好的白色芍药从怀中拿出来,打着颤,怔怔在楚城寒面前摊开了手。 楚城寒没什么神情的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一片茫然,视线垂下去,望着他手中的花。 时叶声唇瓣颤了颤,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男人的那双澄澈的瞳眸被高大身影掩盖住了光亮,看起来有些失神而麻木。 半晌,他苍白唇瓣又碰了碰,哑声问:“虎符......是你故意放在我身上的,对么?”
第37章 是你自己逃不掉 浑身血液如同凝固了一般,时叶声胸膛起伏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楚城寒的手。 向来不曾干预过宿主任务的系统忽然提醒道:“时先生,跑!” 跑?跑去哪里? 他连连后退了几步,眼见着楚城寒已经迈步过来,身体终于彻底失去了控制,慌不择路地向着后方跑去。 喉咙灼烫,呼吸急促,时叶声眼前一阵一阵发白,连路都有些看不清楚,额上挂满了冷汗,短暂地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楚城寒问他失望么,失望,似乎有一些,却好像并不是十分在意。 是的,他不是十分在意,他一直将自己和小皇帝割裂开来看待,从来没将自己切身处地放在这个世界的中来,一直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麻木地走着未知的剧情,用拙劣的演技扮演着小皇帝。 楚城寒想要利用,利用的也仅仅只是大燕的小皇帝时叶声,而非他本身。 他只是忽然有些难言的惶恐,像是头一次撕开了对方的假面,看到了自己陌生的一面。 他不习惯这样的陌生,那让他感到失控且不安。 眼前又是一花,时叶声的身体偏离了方向,半边肩头狠狠撞上了树干,顿时便不由自主往地上摔去。 没摔倒地上。 追随而来的楚城寒抓住了他的手臂,像是保护又像是禁锢,将他死死搂在了怀里。 对方饱满的胸膛压迫着后背摔伤之处,剧痛阵阵蔓延,让时叶声的眸眶中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楚城寒没说话,没有对时叶声忽然逃跑的行为表示生气,只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脸瞧。 时叶声痛得说不出话,也动不了,面颊上满是泪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楚城寒又轻轻替他擦泪,直到对方呼吸平稳下来,才轻声笑道:“果然还是哭起来好看。” “时叶声,我已经给过你一次逃跑的机会了,是你自己笨手笨脚,逃不掉。” 时叶声张了张唇瓣,又听系统道:“请时先生保持安静。” “你分明知道逃不走,为何要我这么做?” “涉及到剧情相关,请时先生严格按照系统要求完成任务。” “我只同他说两句话。” 只想解释一下,并非是他想走。 他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他走不了,也随时可以走。 所以,他不讨厌楚城寒。 “时先生,请不要试图挑战系统的底线。” 时叶声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合上了。 他害怕系统的惩罚机制。 楚城寒弯身将他扛在肩上,断了一只手臂之后无法带人骑马,他步行回了军营。 张雅站在门口等他,见人回来便主动上去帮人接着时叶声,道:“突厥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大王子想问王爷要不要义和。” 时叶声跟着一起将脑袋转过去。 “大王子?”楚城寒与对方交手不多,没什么印象,“他是不是和阿史那骨乌关系不好?” “是,突厥王室内部争斗十分厉害,大王子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总担心底下的兄弟们会出手害他,所以想同王爷联手先将可汗之位夺过来。” 楚城寒淡淡“嗯”了一声,却是伸手揪住了时叶声的衣领,将其用力扯开。 冷风顺着后颈灌进去,他打了个寒颤,听见楚城寒冷声道:“背上伤怎么来的?” 时叶声垂眸站在原处,他不说话,只像一只没了生命的瓷偶一般站着,像是快要碎了。 楚城寒似乎是觉得有点可笑,他垂眸屈指蹭了蹭时叶声的眼角,将那出先前哭红的地方摩挲得再次起了艳色,低声同他耳语道:“别再试图逃跑,还有——” 他话音顿了顿,忽然转开视线望向出现在不远处的阎生,继续道:“别再让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否则我会将你身边那条狗剥皮抽筋扔到荒郊野岭,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时叶声骤然瞪大了眼,惊怒地望着他:“你唔——” 他被人捂住了口鼻。 楚城寒一只手也有绑人的能力,更何况他的力气本就比时叶声大太多,轻松便将人捆缚起来,绳结卡在口齿间,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 “乖一点,听话一点,”楚城寒低声道,“关外局势不同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安全,若是不想丢掉命,就不要总想着逃走。” “那个叫阎生的暗卫帮不了你,远在京城的李尽风也帮不了你。” 说话的能力被剥夺,时叶声微微仰着脑袋,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沾湿了面颊,落在楚城寒的手背上,带着能够融化冬雪的灼烫温度,让他蓦地收回了手。 只是一瞬,他又弯下身去将人单臂抗在肩上,向着军营中走去。 时叶声的腰腹落在男人宽阔的肩上,楚城寒走得不快不慢,倒不像那时在阿史那骨乌手上一样颠簸难受。 他被迫张着口,面色苍白又疲惫,无法言语,只能闭上眼睛等待这一切有可能会发生的、未知的未来。 楚城寒将他送回去后便走了,留了人在营帐外看守。 张雅给时叶声后背上了药,白皙纤瘦的后背上有着一大片可怖的淤青,肩胛骨清晰可见,像是天上的鸟儿被人恶意射杀了一般,总让人觉得可怜。 张雅不便插手两人之间的事情,她是楚城寒手下的人,自然也是站在对方那边的,对于时叶声来说,除却一点点同情与可怜,便不会再多给些别的反应了。 她甚至有想过劝时叶声将心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放掉,安心跟在楚城寒身边便好。 但见时叶声满面疲惫,又觉得不急于一时,起身悄悄离开了营帐。 时叶声晕乎乎睡了一会儿,再醒过来的时候张雅已经不在账中了,戴着面具的阎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如何溜进来的,正坐在他榻边整理衣衫。 时叶声轻咳了两声:“水。” 阎生没说话,起身从桌上拿了杯子,在时叶声伸手要接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时叶声轻轻蹙了蹙眉。 阎生喂完水就要走,他隐约觉察出些许不对,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衣袖:“你在想什么?” “主子,”阎生的语气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却是悄无声息换了话题,“李家若是跟着太后一起倒了,主子该怎么处理宰相呢?” 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时叶声来处理,他觉得有些头疼,也有些无奈。 李家与太后倒台之后必定是楚城寒登上皇位,这些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是自己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的。 阎生又道:“属下听闻主子要将属下留在通州,可是真的?” 恐怕又是楚城寒说出去的,时叶声本也没打算隐瞒,点头道:“如今京中局势不稳,留在关外或许还要安全些,等皇权更迭结束之后——” “在你心里,”阎生忽然出声打断他,“在你的心里,究竟将我当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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