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不是小皇帝,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孤魂野鬼,这些关于过去、现在还有将来的询问和承诺他给不出去,给不了,也不想给。 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这些东西他不能同阎生和李尽风说,只能草草敷衍了事。 他先一步转移了话题,问:“熊扶投降之前,就没有什么征兆吗?” 李尽风张了张口,心知时叶声不想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到底还是由着对方去了,没再继续逼问:“没有,事发突然,通州其他官员也很惊讶。” 时叶声点点头:“太后今日所言有些奇怪,我原以为邯山之毒或许会与她有关,没想到她居然会怀疑你。” 她约莫还是有所顾忌的,小皇帝的身体原本没什么大问题,再加上李家和楚家的制衡,她不能直接向着时叶声动手。 若时叶声死得蹊跷,她也没办法向世人交代,摆脱不掉嫌疑。 太后或许是有些怀疑李尽风的,李尽风平日为人温和有礼,但时叶声总觉得他不似外表看起来这般无害。 太后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必定也不是个心思简单的女子,颇有一番谋略和敏锐,时叶声能察觉到的东西她不一定看不到。 李尽风从小情小爱中回过神来,他那时已经意识到太后的话外之音,寻了理由含糊过去。 他有些恨,咬牙道:“楚城寒那时一番话引得无数人怀疑尽风,陛下难道也信了他的一面之词么?” “朕没这么想,”时叶声淡淡道,“你先前还意图同太后联手对抗楚城寒,殊不知太后对你也有所保留。” 李尽风抿了抿唇瓣,难以反驳。 他知道自己先前犯了蠢,他一向是理智的,是时叶声的情感忽然出现了偏差,让他有了一丝掌控不住的慌乱感,这才慌不择路选择同太后联手。 没想到中了太后的诡计,险些让时叶声错过最佳解毒期。 时叶声不想再继续争论这件事了,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好阎生,并保护好自己。 楚城寒的欲望和李尽风的执念都是他目前来说最好的保护伞,他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 太后还是先处理了楚家军在关外募兵一事,战争在即,募兵是必要的,太后抓不到把柄,只能派人去边境监督。 时叶声那时还在书房批阅奏折,他手上没有实权,重要的奏折已经交由太后查阅,只留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时叶声处理。 时叶声全当话本看过去,从张祥手中拿到了诏书,问:“母后现在便要么?” “那边催得紧,还是早些写了为好。” 时叶声点点头,提笔时又想起什么来:“母后先前有说要派谁去边境督察吗?” “没明说,但瞧着,似乎有打算让宰相过去。” 李尽风么? 时叶声提笔的手顿了顿,总觉得心中不安:“李尽风官至宰相,身份地位如此尊贵,为何还要亲自去通州?” “朕听说,”时叶声斟酌着语句,“李尽风来年年初便要成亲了,于家那边能等那么久?” 如今已近腊月,似乎离婚期已经不早了。 张祥低头站在桌案边,毕恭毕敬道:“奴才不敢妄言命官家事。” 到也算是谨慎。 时叶声便不逼着他多说了,将诏书写完交到他手中,让张祥拿去给太后过目。 张祥的态度总让时叶声觉得有些奇怪,时叶声问过阎生关于张祥的一些往事,张祥年轻的时候便在宫中当值,以前是太后身边的小太监。 后来小皇帝失踪被找回,夜间需要人照顾服药,张祥便向太后主动请缨到殿中服侍小皇帝。 太后需要的是能替她监视小皇帝的线人,张祥为人老实,习惯少说多做,她对张祥还算是信任,便将他升任为总管,送到小皇帝宫中来。 张祥跟了小皇帝那么多年,除了会替太后传递他每日做了什么,对小皇帝还算是忠诚,不会主动忤逆小皇帝的要求,也十分关心小皇帝的身体健康。 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提醒他注意言行举止,不要被太后抓到把柄。 时叶声有猜测过张祥是不是先帝留给自己的人,但阎生找到了张祥入宫之前的身份信息,张祥家里和太后母家牵连颇深,明显就是太后那边的人。 时叶声探不清张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对张祥留有一些忌惮,很多事情不愿意让张祥知晓。 他瞧着张祥拿着诏书出了书房,这才起身准备回甘露宫休息。 楚城寒留在宫中已有两月,看起来倒是冷静,根本不关心关外的事情,也有几日没在夜间溜进时叶声榻上同他亲热。 时叶声在习惯了对方的体温和亲近之后有些食髓知味,但又不想自己主动,那会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且难堪。 时叶声还是更喜欢楚城寒自己找过来,哪怕粗暴一些,神经病一点也好。 他这样的性格,在现代应该也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时叶声耳廓有些红热,他呼吸急促了一点,转回到甘露殿中,瞧见楚城寒正坐在窗下看书。 窗外冬风肆虐,时叶声刚进屋便觉得有些冷,但楚城寒仿佛不受影响一般,衣襟敞开着,露出大片饱满的胸肌,散发着男性的荷尔蒙,目光凉凉望过来。 只是一瞬,那份凉意便淡了,直至消失不见。 银项链挂在颈上,抬眸望过来时身形便也跟着动了,银项链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让时叶声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楼下爷爷家养的狗。 那狗脖子上便挂着个铃铛,主人回家时便会激动地迎上来摇尾乞怜。 时叶声蓦地觉得脸热,他视线飘忽了一下,落到楚城寒的胸前,指节蜷缩着,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在这根新的项链上也挂一个铃铛。 应当会很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锁了一堆……删了好多,哭哭
第18章 你不是与他青梅竹马 楚城寒已经起身了,却是转头关上了身后的窗户,将冷风阻挡在外。 殿中火盆冒着火星,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楚城寒从小桌前绕过来,时叶声瞧清了他手上拿着的书籍,倒不是什么正经书,纸页上小人赤裸纠缠抱在一起,各种姿势和动作纷纷映入眼帘。 时叶声怔了怔,下一瞬那书便合上了。 楚城寒将春宫画册丢到桌上,两手自觉伸过来,抓住了时叶声颈上的狐裘,将其裹紧了些许。 之后手指又滑上去,碰了碰他的面颊。 楚城寒在风中坐了许久,但手上的温度仍然很高,甚至有一些发烫,时叶声被烫得瑟缩了一下,看见对方又收回了手,道:“去烤烤火,别着凉了。” 时叶声是迎着冷风从外头回来的,面颊被冻得有些苍白,带着冰凉的冷意,楚城寒那时总觉得自己像是碰到了一团柔软的雪,收回手指许久之后还无法忘记那样的触感。 时叶声手指冻得有些僵硬,他在桌边坐下来,感受着暖气缓慢裹回到身上,余光瞧着楚城寒又坐了回去,继续翻他那本春宫图。 时叶声咬了咬唇,听见他又说:“今晨陛下去上朝时,张祥送回殿中一些画像。” “画像?” “朝中官员之女的,还有各个世家大族的适龄女眷,”楚城寒给时叶声倒了杯水,替他取下了脖颈上的狐裘,“陛下要准备选秀纳妃了么?” 时叶声摇了摇头:“先前太后与我说过两次纳妃之事,但我没答应。” 当时明明已经妥协将此事翻了篇,怎么又将世家女眷的画像送了过来? 时叶声觉得有些奇怪,甚至有些不安,他将桌上的画卷展开,在瞧见纸页上大片的马赛克时忽然后知后觉想起来什么。 太后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想用这些画像来试探自己是否真的看不清人面。 是谁向太后告了密么?还是是她自己发现了不对? 李尽风若真的去了通州,那他在宫中便又少一道保护的力盾。 时叶声后脊有些发凉,他将画卷匆促卷起来放回到原位,打算去找李尽风商议督查通州募兵的事宜,瞧一瞧可能有办法将此事推脱过去。 等起了身,楚城寒却忽然拽了他的手腕,淡淡道:“太后已经将李尽风要去通州的事情广告天下,再朝令夕改恐怕于理不合。” 时叶声愣了愣,一时半会没精力去询问楚城寒是怎么知晓的:“李尽风何时启程?” 楚城寒冷嗤一声,却又不回答了:“你不是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连这些都不肯告诉你?” 时叶声面色冷下来,将手腕从他掌中抽出,淡声道:“我现在便去问他,再与他一同入睡以作告别。” 他拨开楚城寒的手反身离去,楚城寒破防道:“你不可理喻!他都是要娶妻的人了,你居然还要和他纠缠不休!” 他追了几步,被禁锢在桌前离不开,小桌案被他撞开了些许,桌角碰到了时叶声的后腰。 时叶声脚下踉跄了一下,抓不住什么能稳住身体的东西,只能任由身体向前扑倒。 然后在摔倒撞到门前,瞧着那门轻轻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而后身体落入到一个稍稍熟悉的怀抱里。 楚城寒骂了句:“干他大爷的。” 颈上的链子叮叮当当响了两声,之后没再发出声响了。 殿外风声呼啸,冷风将时叶声颊边的碎发刮起,他被人搀抱着扶起来。 时叶声看见李尽风腰间上挂着的代表李家的玉佩,他缓缓眨了眨眼,问:“你怎么来了?” 李尽风同桌前的楚城寒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垂下头来看时叶声,轻声道:“太后懿旨传到尽风手上,明日便要启程前往通州。” “那么突然。” 时叶声感叹了一声,忽然被拉住了手腕。 李尽风拉着他出了甘露殿,冷风扑面而来,让他感到有些冷,先前暖热的身子又泛凉下来。 李尽风走得很快,他有很多话要和时叶声说,又觉得宫中处处不安全,隔墙有耳,他宁愿将有些话说给别人听,也不愿意让楚城寒听到。 他拉着时叶声穿过寂静的宫墙小道,走过池塘边干枯的垂柳,一路回了自己在宫中暂住的小殿。 殿中点着两支蜡烛,不是很明亮,勉强能够照明,稍微要比外头温暖些许。 时叶声打了个寒战,将冷气抖搂出去,这才看见李尽风的出行箱正放在地上,里面装满了衣物和书本。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与李尽风算不上熟悉,更提不上爱恨。 李尽风成亲与否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对方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想法,将这些外在的表象看成是自己对他违背誓言的不满。 时叶声向后撤了一步,被李尽风拉住了手腕。 “小叶子,”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我与于家的婚约或许会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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