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瓶子想了想,道:“当初去乾坤宫找小敏子问话,小宁子曾说他们是一类人,或许是因为这个才会那般在意。” 福禄挑了挑眉,“一类人?哪一类人?” “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想努力活下去。” 秦淮身边有什么人,福禄心里清楚,知道小敏子是秦淮的玩物之一,他所谓的困境,应该就是秦淮对他的虐待。可没了秦淮这个靠山,他的日子只会比以前更惨,杨清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出手相助吧。 福禄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聪明是聪明,只是悟性还不够。想要在这深宫里活下去,就得学会铁石心肠,心肠越软的人,越活不长久。” 小瓶子垂下了头,“公公说的是。” “去吧,好生看着他们。” “是,公公。”小瓶子应声,躬身退出门外。 杨清宁很困,可形成的生物钟让他准时准点地醒了。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有阳光照在窗上,昨夜没见小柜子过来,说明小敏子的情况应该有所好转,这绝对是个好消息。他起身下床,穿上外衣走了出去。 秋日的天空又高又蓝,只有寥寥几朵白云点缀,没有了夏日的酷热,空气也清新了不少,深深吸上一口气,真的会让人神清气爽。 “公公,您起了,奴才这就去给您打水梳洗。”小顺子路过,见杨清宁起了身,连忙说道。 杨清宁随口问道:“殿下可起了?” “时辰还早,奴才想晚些再叫殿下。” 杨清宁点点头,道:“你昨夜值守,也累了,接下来的事交给咱家,你去歇着吧。” “昨晚趁殿下睡着,奴才也打了会儿盹儿,这会儿精神着呢,倒是公公,眼下有些青黑,应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自小顺子进宫以来,在东宫这段时日,是他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日。凌南玉的一切几乎都由杨清宁一手操持,他们只需做些杂活。再加上,杨清宁虽然是管事,却没有管事的架子,对他们也十分关照,在他手底下做事,真的很舒心。 “无妨。”杨清宁沉吟片刻,道:“你若是不累,就再守一会儿,咱家去瞧瞧小敏子怎么样了。” “公公放心便是。” 杨清宁径直去了小敏子的卧房,守在床边的是小连子,他进来时正靠在床边打瞌睡。 开门的动静惊醒了他,连忙站了起来,“公公,您来了。” 杨清宁没有责怪他,走到床前,问道:“他怎么样了?” “服了药以后,没过多久烧就退了,奴才便没打扰您。” 杨清宁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待会儿小柜子来替你,你叮嘱他,要时刻注意他的体温,他很有可能会反复发烧。” “是,奴才记下了。” 杨清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会儿吃完早饭再去睡。” 小连子扬起嘴角,笑着说道:“多谢公公关心。” 正如杨清宁所料,午后小敏子又烧了起来,不过好在服下药后,很快便会退烧,就这么反反复复烧了三天,病情才算稳定下来。 转眼又过去一个月,秋去冬来,气温是一日冷过一日,尤其是冷风一吹,一整个透心凉,呆得久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好似被刀割一样。 杨清宁在现代也是北方人,却从未感受过这种寒冷,他真的很好奇以凌南玉和原身那点单薄的衣衫,和永远湿哒哒的薄被,在冷宫里是怎么扛过两年的严冬的。 杨清宁从厨房出来,缩着脑袋,一路小跑,径直来到正殿门口。门口的小柜子连忙掀开门帘,让杨清宁进去。 杨清宁看向他,见他两颊冻得通红,一边搓手,一边说道:“今儿太冷了,你也进去吧,在里面候着就成。” 小柜子笑着应声,跟着杨清宁一起进了殿门。 杨清宁与别的管事不同,不仅从不压榨他们,谁有点困难,还会出手相助,甚至关心到他们的情绪,能在他手底下做事是福气,所以东宫从上到下都很团结。 因为凌南玉正受宠,东宫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还烧起了地笼,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暖气,却也比外面要暖和得多。这不,他一进门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暖流包裹。 “小宁子,你回来了,快过来暖暖手。”凌南玉将手炉拿了起来,作势要递给他。 小顺子见状出声说道:“殿下,这里还有手炉,让公公用这个吧。” 凌南玉皱了皱小眉头,“那个还要点着才暖和,这个是热的。” 杨清宁走上前,直接接过凌南玉递过来的手炉,笑着说道:“多谢殿□□恤。” 见杨清宁用了自己的手炉,凌南玉顿时眉开眼笑,问道:“小宁子,我的蛋羹做好了吗?” 小顺子将手炉点好,被杨清宁接了过去,塞进了凌南玉的小手里,“已经关火了,再闷上一会儿,他们就送来。” “里面放虾仁了吗?”凌南玉期待地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放了五个大虾仁。” 凌南玉高兴地笑弯了眉眼,“嘿嘿,还是小宁子对我最好!” “殿下,今日的书背的如何,下午鸿大学士可是要考教的。” 凌南玉一听,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太多了,我还没背熟。” “现在距离上课还有点时间,殿下先背一背,奴才听听。” 凌南玉刚要开口,殿门被打开,小厨房的小方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随着他进来的,除了凛冽的寒风外,还有浓郁的蛋香味。 “殿下,您的蛋羹好了。” 小顺子伸手接了过来,放在了凌南玉身边的桌子上。 杨清宁看向小方子,关心道:“现在一日冷过一日,下次再出门,记得戴上耳包和手套。” 小方子会心一笑,道:“多谢公公关心,奴才记下了。” “去吧。” “奴才告退。” 杨清宁用手试了试碗的温度,“还有些烫,还得晾上一会儿,殿下还是先背书吧。” 凌南玉看看面前冒着热气的蛋羹,又看看杨清宁,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听话地背了起来,“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 前面的背的还算流利,杨清宁跟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凌南玉现在学的是国学经典《论语》,背的是《微子篇》,他上学的时候也背过,虽然时间久了,忘得差不多了,但读上几遍,还是能背下来的。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凤兮凤兮!何……’”凌南玉挠了挠小脑袋,嘴里念叨着“‘凤兮凤兮!何……’何什么来着?” 见他小眉头越皱越紧,大眼睛里也有了几分急躁,杨清宁提醒道:“‘何德之衰?’” 凌南玉大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了点小脑袋,“对,就是‘何德之衰’,小宁子为何记得这么劳?” “殿下若是能理解他的意思,记起来就不会那么难了。” 凌南玉耷拉着小脑袋,“先生讲的不如小宁子讲的有趣,对文中所讲,我总是一知半解。” “殿下刚刚开始读书,是会有些困难,待殿下以后读的书多了,再回想之前所学,自然也就明白了。”杨清宁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殿下以后莫再说先生讲的没奴才讲的有趣,这要是被鸿大学士听了去,奴才定又要吃挂落。” “好,我以后说话定会注意。” 凌南玉见状也配合地放低了声音,还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看,做贼似的小模样格外可爱。 杨清宁见状轻笑出声,若不是殿中还有旁人在,他定要捏捏他的小脸,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杨清宁又伸手试了试碗的温度,“差不多了,殿下可以吃了。” 凌南玉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终于可以吃了,光是口水,我都快吃饱了。” 杨清宁听得一阵好笑,看着他迫不及待地模样,好奇地问道:“殿下每日都吃,吃不腻吗?” “小宁子做的,怎会腻?” 凌南玉嘴里含着蛋羹,说话有些含糊,杨清宁却听明白了。 “是不是只要奴才做的,殿下都喜欢?” 凌南玉点了点小脑袋,“小宁子做的,我都喜欢。” “那明日奴才做点别的。” “小宁子会吗?”凌南玉停下动作,好奇地看着他。 杨清宁好笑地与他对视,“殿下不会以为奴才只会做蛋羹吧。” 凌南玉诚实地点点头,还不忘吃下一大口蛋羹,小脸一鼓一鼓的,明亮的大眼睛天真的看着他,“不是吗?” 杨清宁终于明白凌南玉为何每日都要吃蛋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没想到这孩子对他的依赖,已经到了甘愿每天都吃同一种食物的地步。 杨清宁掏出帕子为凌南玉擦掉嘴角的鸡蛋,“奴才会做的很多,以后殿下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奴才便可。就算殿下想吃的,奴才不会做,也可以去学。” “可我不想小宁子太累,蛋羹就很好,做起来简单,不辛苦。而且香香的,嫩嫩的,我很喜欢!” 这么懂事又可爱的孩子,谁能不爱。杨清宁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幸好自己来了,虽然不能保证让他做个了不起的君主,至少自己能拼尽全力保护他,让他不至于早逝。 一碗蛋羹很快便下了肚,凌南玉满足地砸吧了砸吧嘴,笑眯眯地说道:“真好吃!” 看向他圆滚滚的小肚子,杨清宁笑着说道:“殿下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圆润了许多。” 每日午膳过后,便躺下午睡,睡醒后,还要吃一碗蛋羹,凌南玉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圆了起来。 凌南玉伸出小手捏捏自己的小脸,又低下头摸摸圆滚滚的小肚子,自言自语道:“真的胖了!”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后,白嫩嫩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杨清宁,“小宁子,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杨清宁见状不由一阵好笑,果然无论哪个世界,不管哪个年龄段的人都十分爱美。 “谁要说殿下不好看,奴才第一个不同意,殿下在奴才眼里最可爱!” 凌南玉委屈巴巴地问道:“为何不是最好看?” “最可爱,也是最好看!”杨清宁哭笑不得地哄道。 “这还差不多。” 凌南玉笑弯了眉眼,胖嘟嘟的小脸上,酒窝好似又深了几分。 “殿下,马上要上课了,您背的还不熟练,趁还有点时间,还是再背一背吧。奴才去瞧瞧小敏子的伤养得如何。” 凌南玉点了点头,接过杨清宁递过来的书,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在读书上,凌南玉很用功,是杨清宁见过最用功的孩子,即便偶尔有些小牢骚,也会再之后,乖乖把课业做好,这是杨清宁最值得欣慰的地方。看了看凌南玉,他拿起一旁的耳包和手套,全部戴上后,这才出了门。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北风呼呼地刮着,将树上仅剩的枯叶扫尽,院子里唯有两颗松树,还披着绿色,不过在这种天气下,那绿色也显得有些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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