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万幸,柳连鹊看起来气色很好,甚至看着比他还好。 见问荇推门而入,柳连鹊赶紧扶着他左看右看,发现只是在田里沾灰袖口脏了些,微不可闻松了口气。 问荇任由他摆弄:“我当然没事,怎么这么急?” “我能不急吗?” 柳连鹊面上忧虑:“昨天家里遭贼了,贼还绑了个小哥儿,我当时见着就觉得麻烦。” “那几个贼人高马大,你也是能胡来,光拿个锄头还敢往他们面上撞。” “你记得啊?”问荇微微笑了下,“好了,我真没什么事。” “别摸了。” 柳连鹊手搭在问荇胸口,这才意识到他刚刚举止有多……大胆。 他红着脸收回目光,局促地把手背在身后,语调却依旧严肃:“咳…我要是不记得,你是不是不打算说?” “冤枉,我可没说这话。” 虽然问荇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且不说这事又没出纰漏,解决掉后说出来只会让柳连鹊担心。就说他拿着锄头揍人恐吓懒汉,让夫郎知道还怪丢人的,毕竟他在柳连鹊面前形象,一直都还算正派。 而且那群懒汉好死不死,绑着个哥儿就冲他家来,虽然绑的是问荇外甥,但让柳连鹊误会可就尴尬了。 不过万幸,柳连鹊的注意力不在这些细节上,也没追着他逼问。 柳连鹊看问荇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顺手端起茶盏:“我看你就想这么干。” “罢了,没事就好,家里那孩子我不担心,但那被绑的哥儿,他没事吧?” 柳连鹊知道自己是鬼那天,也猜到了进宝也是鬼,不会被吴强伤出好歹。 “没呢,那个哥儿是我亲外甥,就是好几年没见实在不太熟,当时我都没认出来。” 问荇赶紧表忠心,一来要让柳连鹊知道这是他亲戚,二来告诉柳连鹊俩人压根不熟。 揭开茶盏盖的手抖了下,柳连鹊似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眼底带笑:“我能看出来,你这解释,倒不如不解释。” “我问你昨夜的事也不是想管你,我现在这样子…也管不上事,就是有些担心,一切都好就行。” “怎么会管不上,我特别需要夫郎管我。” 问荇赶紧顺杆爬:“就夫郎开宅院门救人这举动,能有几个活人能做到?要不是夫郎明智,我这外甥怕是要麻烦了。” “我和你说个稀奇事,他居然能见着鬼,现在特别崇拜夫郎,觉得你英明神武。” “我也是看情况不对,才想着开门,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连鹊被他一顿夸,脸上都挂不住了,一想到昨晚那小哥儿哭哭啼啼磕头模样,就觉得头疼。 他只是干了件小事,无福消受那种大礼。 “其实那时候我意识不清,听到外面有声音,这才发现有异。”说起这茬,柳连鹊有些庆幸。 “还好那时候还有些许意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能出屋子,怎么还能听到有声音,转而去开了院门。” 问荇其实昨晚就奇怪了,按之前的经验来说,柳连鹊神智清楚,就出不了屋门;如果在屋门外面,就会变成邪祟,完全进不来屋子。 而且每过半个月,柳连鹊都会陷入昏睡里失去意识,昨日刚好就是血玉失效,他该失去意识的时候。 柳连鹊为什么还存留着理智,并且能够脱离卧房,打开院子的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我在你心里,应该算正派吧? 鹊鹊:(盯) 小问:应该…吧?(心虚) 鹊鹊:(盯) 小问:…好吧,我不是好东西。
第41章 欲盖弥彰 “其中原因我也不清楚。” 柳连鹊沉吟片刻,放下手中茶盏。瓷制茶盏搁在桌上,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但昨夜我确实能离开这间屋子,并感受到真实的情境。” “只是意识极其模糊,所见所闻都不清晰。” 昨夜的他,几乎丧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平日里柳连鹊两耳不闻窗外事,在血玉制造的幻觉里只需要安心读书养病,可每隔半月,在意识不清噩梦连连的同时,总能重新获得听取外界声音的能力。 前几次异兆都被他当做了噩梦,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从问荇嘴里,明白了这不是梦。 模糊视线里破旧的宅院,瘦弱略枯的槐树,需要修整的墙面,这才是他和问荇应当面对的真实。 柳连鹊迷迷糊糊观看全程,凭着本能救下了赵小鲤,将刀子拦在他和问荇的屋外,随后连这点本能都不剩,直接晕了过去。 今天他清醒过来后,又觉得这一切都像梦般失真,昨夜分明能使用鬼怪的能力,可到了今天,他却是半分都想不起来该怎么用才好。 “原来我真会只存在于志怪小说里的那些能力。”柳连鹊语调平静,他早已接受自己不为人的事实。 “可是现在用不出了…分明昨晚都能无师自通用出来。” 问荇静静听完,攥紧了方才虚握的拳头。 接受不等于认同,他知道柳连鹊依旧还是会难过,遇到这种事,任谁都会难免失落。 那神秘道士说的话至少有九成真,血玉确实能制造幻境,也能封住邪祟的能力。 昨晚应当是血玉失效,柳连鹊才能重新使用那些只有鬼怪能用的技能,今天的血玉已经装好,柳连鹊自然是用不了了。 可血玉能摘下吗?自然是不能。 凡事有两面性,血玉不知用什么办法禁锢了柳连鹊,也维系住了柳连鹊为人的理性还有魂魄的安宁。 一旦摘下,变成在田头那种浑噩邪祟模样事小,要是还有什么魂飞魄散的隐患,这才是事大。 “为什么每次我出现异状的间隔都是半月?” 柳连鹊看问荇表情严肃,手指不自觉轻敲着桌面:“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没告诉我?” “你知道血玉吗?” “…血玉?” 柳连鹊蹙眉思索:“有耳闻,是种红色的石头,似是用来装饰棺椁、牌位的材料。” “对,其实不光如此,我最近打听到,血玉是种可以镇魂的石头。” “我们家里就放了这种石头,要是没有血玉,你可能会无法维系理智。”问荇不打算再隐瞒。 “所以柳家给这里事先存了血玉,但是血玉遇到魂魄会被消耗,半个月就需要换一次。” “这是我半月出现一次异状的原因?” “应该是。” “……”柳连鹊沉默了。 就在问荇以为他在消化事实的时候,柳连鹊闷闷的声音带着沮丧。 “我记得这血玉不便宜。” “所以是哪里在出血玉的钱?” 他已经死了,柳家出钱倒还好,如果让问荇出这钱,本就不宽裕的家境只会雪上加霜。 问荇正在喝水,被他这话呛得疯狂咳嗽。 “咳咳咳…!!” 柳连鹊究竟在担心什么,他关注点完全不对吧。 瞧瞧他干了什么,大户人家少爷和他待久了,第一反应居然是操心钱。 “你别蒙我。”柳连鹊不依不饶。 “我知道你报账有些地方对不上,窟窿还挺大,本来以为是你拿去干了别的事,或者算错了数目,这倒就算了。” “现在看来,那窟窿上的几两银子,压根就是每个月买血玉的钱。” 问荇别过眼,有时候柳连鹊太聪明,还真未必是好事。 “柳家给我钱了,你别担心这个。”他哭笑不得,“我还有点积蓄,钱的事倒不麻烦,我还以为你会担心血玉会不会出事呢。” 柳连鹊神色缓和。 “我自小体弱,母亲拉扯我到这么大并非易事,她应当不会害我。” “只是血玉的事疑点颇多,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去问问她。” 若是之前,问荇也会同意柳连鹊的看法,毕竟柳夫人待这个儿子确实非常好。没有因为柳连鹊是哥儿苛待他半分不说,还为他的病想尽办法。 可是现在… 问荇难得心里发苦,他倒是觉得柳夫人在这事上,未必安了什么好心思。 “那你要留意些,有什么异状要及时和我说。”问荇知道没有论断前说柳夫人坏话太武断,只能换个法子和柳连鹊说。 “你也知道,长辈关心则乱,若是她听了什么神棍道士鼓动,让你魂魄出问题,她肯定也非常不好过。” “的确,母亲她并不精通这些巫术道法。”这招果然有用,柳连鹊思忖了下。 “如果有异状,我会及时告诉你。” “那就好。” 血玉的事暂时了下,柳连鹊的关注点又回到了钱上,他还是不放心问荇的日常花用:“你真的还有钱富余?” “真的。” 问荇最近已经能做到基本收支平账,虽然攒不下钱,但日子绝对不窘迫了。 “挣钱绝非易事,尤其是现在,我们没有家底。”柳连鹊想了下,似是下了决心。 “醇香楼那边其实算我资产,但许掌柜一直管着,我现在也不好动。可柳家也存了我些许私房钱,你要是真哪天太过窘迫……” “停!” 问荇赶紧劝住他:“我现在去柳家,开门就说柳连鹊让我来取钱,不被当骗子才怪呢。” 这事绝不可能,柳夫人给他开始留了那些银票,就是摆明让他后面不能以任何理由去和柳家伸手要钱。 而且问荇求的是从柳家剥离,在村内立足,好不容易有些起色。贪柳家那点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的小利放弃本来目的,实在是本末倒置。 “也是。”柳连鹊失落。 “我出不了门,否则如果我能当面去说就好了。” 问荇:…… 听起来柳连鹊还真想飘过去拿私房钱。 “我和许掌柜关系还不错,醇香楼那给的价钱很公道,加上十亩地现在都用上种菜了,后面赚钱不会少。” “明天一早,我把咱们家后院一开,再弄点菜自己吃,血玉的事,容后想办法。” 事到如今,没有比按部就班走下去更好的法子。柳连鹊也知道贸然停止使用血玉,要是出现意外,不光他不能承担,还会影响问荇现在的生活。 “我也去会好好想些赚钱的法子。” 柳连鹊没有失落太久,认真道:“既然没法避免,那就想地方赚回来。” 问荇失笑,他倒没想过柳连鹊这读书人能有什么赚钱法子,不过有心总是好事。 至少应该会消停点,不再拖着他认繁体字了吧? “只是字还是要认,积少成多,一天认一两个也好。” 柳连鹊仿佛听得见他的心声,毫不留情拆穿了问荇偷懒的想法。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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