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工匠何肃瞪着眼,指向破屋:“这屋最要紧的压根不是清理,从外面都能看出里面房梁出事了,墙面瓦片没一处地方好,你告诉我这不要材料?” 年轻工匠缩了缩脑袋:“这,这样啊。” 何肃冷静下来,和问荇说话时语调已经缓和:“问小哥,不是我不帮,要是真就只是搬运杂物这么简单,随便给两三文,我都可以给你清理干净。” “但是里面房梁如果修不好,随便移动杂物还可能让屋子塌掉。” “动房子筋骨,这可就不是小工程了。” “那需要多久,花多少钱才能修好?”问荇思忖片刻。 他也能猜到屋子年久失修,里面问题肯定严重,只是听何肃这话,修这屋需要不少钱。 “估计得两天,快点也要一整天。” “价钱给你便宜点,三百文。”何肃摆三根手指,“这个数我能修到勉强能用,要是还要再牢靠的木料,然后把门窗也修好,得到四百文。” “能再便宜些吗?”问荇试图争取。 “我看山里木头砍一根,瓦片和村里人买买,用点用剩下的材料,不需要这么多吧?” 他记得祝澈家前几天刚巧换了个房梁,才用掉几十文钱。 “没办法便宜,已经最便宜了。” “你说的那种屋它整个就小,你是宅子,情况特殊啊。”何肃面露难色。 “屋里面木头受潮得换下来,整个宅子骨架大,屋顶材料也结实,房梁承重得更好,木料要用硬度好的良木,哪能随便去砍个树来凑合?过几天下雨,房梁要长蘑菇了。” “而且修这种又大又老的屋子风险也不小,吃力不讨好,要不是我们熟,这活我都不接。” “可以,要修就牢靠些,我出四百文,。” 问荇觉得还能接受,应了下来:“但是我急着用,能明天就来吗?” “成,这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来。” “定金就免了,问小哥我信得过,你这钱明天付也不迟。” 两人谈话间,屋里传来小工匠郁闷的声音:“呀,怎么血玉又没了!” “没了就补,人家又不差你钱。”何肃没好气,“我这徒弟脑子就是笨。” “血玉又没了?”问荇脸上露出些落寞,明知故问道,“奇怪,我明明不耕作时就守着灵位,可这血玉怎么还每次都消失。” “不怪你。” 何肃见他这样子心软,压低声音:“有些话本来不该我说,但是血玉这茬,别说你觉得奇怪,我都觉得邪门。” “柳家之前特意叮嘱血玉不管失踪还是变小,都不用管,也别多问,换一个就好。” “这灵位也没撬动痕迹,血玉据说又阴气重。” “所以问小哥你还是别细想,细想怪吓人的。”何肃把自己说得害怕了,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你对柳少爷情深,但活人还是少靠近那边比较好。” “我知道了,谢谢啊。” 何肃也是一片好意,问荇点点头,将这事揭了过去。 工匠们明日还得上门,问荇趁着下午去地里转了圈,看见自家苗整整齐齐,没有被踏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问荇!”周二热络地和他打招呼,让问荇有些惊讶。 他可记得直到昨天,周二和吴强都好得穿一条裤子,吴强出事,周二肯定知道。 “怎么了?” “嗨,就是叫你下。”周二讪笑,“你知道吗,吴强他疯了。” “什么,他怎么了?”问荇状似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 周二盯着他看了会,没看出什么端倪,虚情假意地叹了口气:“今早被人看到在猪圈里,恐怕癔症是治不好了。” “哦。”问荇面露同情。 “虽然他对我很凶,但变成这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你和他关系好,肯定不好受。” “也,也就那样吧。” 吴强人都傻了,家里正缺钱看病到处借呢,周二也不想凑上去当冤大头,自觉远离了吴强家。 问荇虽然古怪,但田在自家地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和他搞好关系比较实在。 “我现在觉得,还是你更适合交朋友!吴强这人太冲动,有事不会好好说。” “真的吗?”问荇面上有些犹豫。 “真的真的!” 周二心里一喜,这赘婿还真好套近乎。 “唉。” 可问荇摇摇头,神情落寞。 “算了吧,我这人不吉利,都让人找跳大神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呀,这就疯了,好不经吓O.O
第40章 坟冢往事 “没有的事!” “害,那都是他们有些人瞎胡闹,到处造谣,把我都带跑了。”周二赶紧否认,急中出错。 “根本不是你不吉利,是村里这乱葬岗本来就…就…呃…” “就什么?”问荇看他突然卡壳,好奇地询问,“你说啊,我从来没听人说过村里乱葬岗的事。” “难道这地方还有来头?” “算了,我偷偷告诉你啊。” 八卦是人的天性,周二被他一问,也心里痒痒把不住嘴。 他鬼鬼祟祟,把问荇拉到一边:“这乱葬岗建村的时候就有,也不知道哪代传下来的。” “之前就有人在这撞鬼,还不止一次,所以压根不是你邪门,是乱葬岗邪门!” “这事太怪了,所以大家平时都不提,我和你在这说,我够意思吧?” 这事问荇倒是第一次听说。 难怪村里人对这坟头地反应这么大,也难怪每次来“讨伐”他时,连懒汉的煽动都听得进去。 因为这片坟地,本来就比其他坟地更不“干净”,来种地的人就算不是问荇,是张三李四王五,也会被怀疑和排挤。 “原来是这样。” “你放心,我觉着这事就是吴强自己倒霉,撞到什么不干净玩意了,我现在绝对对你没有意见!”周二趁热打铁,他自然没吴强这么笨,知道问荇就算真邪门他也扳不倒,大局已定,只希望问荇别来计较他。 问荇眼底划过冷意,周二这话拿给真傻子听听就算了,想骗他还早得很。 之前来他家门口道德绑架他的人里,周二可是打头阵那个,他没给周二家晚上送鬼吓人,已经很客气了。 “我之前也是脑子一晕,听信了他的话。” “问小哥你看,就你家门口那事…咱们就算揭过去行吗?” 周二图穷匕见,他来找问荇,就是怕问荇真有什么本事,后面蓄意报复。 他观察下来,问荇虽然没传言里蠢,但终究还是年轻,性格单纯了些,这么蒙下哄下,应该就不会再计较那事了吧? “可以啊。”问荇答应得爽快。 “但是我俩地离得近,你家牛可不能再进我家地了。” 朋友未必能做,但看问荇的意思,是要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小鬼就是好哄,果然被他三言两语蒙了过去。 周二松了口气,看到吴强的下场,他后面哪敢带牛乱来啊,毕竟他的牛都在家里病着呢。 “好,当然好,我肯定管好这畜|||牲。” 问荇垂眸,看着周二踏在自家地上的脚,神色晦暗不明。 他是要井水不犯河水,但周二如果哪天做个噩梦撞个鬼,可就不管他的事了。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农户,没本事管住鬼怪的手脚。 周二高兴地离开了,三个兵卒鬼也兴高采烈地上岗了,只是今天比平时晚了些。 “我就说我挑那位置好,够吓人。”郑旺一脸兴奋,“那群混混这辈子都不会想看到猪了。” “你小子,就是咋咋呼呼,非要挑这么远的地方。”王宁叹了口气。 “要不是昨天晚上躲得快,咱们搬人就得被看见了。” “他们几个怎么样?”问荇知道这三个兵卒这模样,肯定偷偷跑去看懒汉家了,顺嘴多问了句。 “不怎么样。”王宁摇头,“那个姓吴的家里门闭得严严实实,只能听到有吵架声,我们也没进去。” “还有个好像吓懵了,据说不会说话了,另外两兄弟……” “我来说我来说!”郑旺乐呵呵接过话茬,“那兄弟俩晕到现在没醒呢,他们家猪臊味太重,我们没敢进去。” “太解气了!老早就看这群家伙不顺眼,要不是时间紧,我都想进去再吓吓他们。” “真惨。” 问荇轻轻笑了下,弄得三个鬼满脸懵,也不知道该不该讲下去。 “那个,这些不都是你做的吗?”郑旺小心翼翼开口,“怎么还同情他们。” 他可不记得问荇是这种好心人。 “我做的吗?”问荇眨了眨眼,“对哦。” “我觉得他们确实很惨了,但其实还可以再惨些。” “要是哪天你们想去他们家拜访,说一声就行,我可以放你们假。” 三个兵卒:…… 怎么有人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啊! “好了,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问荇看了眼蹲在田头的小狗,小狗立马乐颠颠跑了过来:“汪!” “最近你回去的好早哦。”林大志摸了摸脑袋,傻乎乎地开口。 “咋滴,夫郎催得紧吗?” “是啊。”问荇无奈笑了笑,“夫郎催得紧,我再不回去,只能提头见他了。” 三个兵卒瞪着眼睛,目送问荇渐行渐远。 王宁脸上露出困惑:“郑旺,你和小问岁数差不多,见识也大,现在这年纪的哥儿都这样吗?” 他以为柳连鹊作为邪祟,只是对其他人很冷漠,没想到管问荇这么严厉,已经到要自家夫君提头来见的地步了! 郑旺呆愣,随后怒道:“我咋知道,我又没夫郎,而且我死了这都多少年了!” “俺知道!”林大志一拍掌,“小问这不就,不就是阿旺之前说那种…那种什么野蛮夫郎话本里,有这种哥儿!” “对对对,可能是话本已经影响到现在哥儿了,柳大人不是听说之前还是读书人嘛,那肯定比咱们懂得多。”郑旺故作深沉摸了摸下巴。 “唉,还好我没娶媳妇,否则被这么管着,我得难受死啊。” 王宁听着俩鬼咋咋呼呼,沉默不语,他还是觉得奇怪。 他总觉得,问荇一点也不苦恼,压根是乐在其中。 问荇当然乐在其中,他只想回家休息。谁不喜欢上班早退,下地摸鱼。 之前是怕苗出问题迫不得已加班加点,现在苗都长得顺当起来,谁还要在地里和三个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大晚上一脚深一脚浅刨土。 不过说怕柳连鹊着急倒还真不是借口,毕竟刚经历过吴强闯家那惊险一夜,白天工匠们又换好了血玉,也不知道柳连鹊状况怎样,他是要早些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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