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荇唏嘘:“所以不能凭着脸选人,还好那群人里头没有比我长得好看的。” “那你们过得怎样?”小连鹊无语凝噎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问。 “就那样吧。” 问荇站起身来:“时候到了,下次再见。” “……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小连鹊在心里不停权衡着,可还是完全揣测不出眼前人的目的。 “因为没什么能说的了。”问荇坦诚道,“你脾性和我夫郎很像,不想干什么,九头牛都掰不过来。” “我已经来了四天,你还是什么都不愿对我说,只能我多说些。” “往后请别来了。”小连鹊固执地重复了遍,问荇没生气,反而笑了。 “你看,就这么大个孩子,还天天板着脸。” “我明日还会来的。”他往后退了几步,“我离开之前,我每日都会来。” “我要带你走。” “带我走?”少年讶异,“你为何要带我走。” 他戒备地看着问荇,语调都变快了:“我并非您说的柳连鹊,若您是想找柳连鹊,怕是认错人了。” 他无名无姓没有记忆,醒过来时就在井边,不知过了多少年。 如果有人牵挂他,应当早就来了才对,怎会等到现在。 眼前的男人一定是认错人了。 “你难道不想走吗?” 问荇反问。 “这里又冷又黑,我呆着都不舒服,你岁数这么小,应当更受不住。” 小连鹊沉默了,没回答他。 问荇转过身去:“不说也没事,下回同我说也不迟。” “明日见。” “你走夜路不用提灯?” 小连鹊忍不住开口问。 这几日男人都是摸着黑来,摸着黑去,但如果是人,就应当需要灯照亮前路。 “你畏光,我自然不会带。” “否则你真跑了,我同谁说话?” 小连鹊怔住了。 随后,他缓缓抬起手。 问荇眼前骤然浮出淡淡的荧光,忽明忽灭无比脆弱,青衣少年低着头,小声道:“路上当心。” 他明明只是极弱的残念而已,点鬼火对残念来说,是件消耗极大的困难事。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没法不在意眼前人。 问荇回过头对他微微笑了笑,那张明艳的脸把小连鹊看呆了。 难怪他夫郎光会看脸选了他,要是男人能少说些话,就更好了。 等回过神来,问荇早已没了身影。 清晨。 离迎春宴已然没几天,场子布置得七七八八,柳家那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查看的,多数对醇香楼的效率感到满意。 问荇连着几日都没看见柳夫人和柳携鹰,远远瞧见今日来的也只是个柳家旁支,同许掌柜说了声,悄悄离开和园。 他白日打算就在漓县里头转悠,晚上则要去寻河鲜。算算时间,今晚去捕捞新鲜的河虾,迎春宴上拿给厨子刚刚好。 问荇在大街小巷里东拐西拐,拐了半个时辰,终于能确认身后没跟着小尾巴。 他还没想好先去打听些柳家的近况,还是试探着去找谢韵碰面,就被只鸽子堵在巷口。 “咕咕!” 凡鸢看起来精神比之前好,瞧见问荇激动地拍着翅膀。 “我今日身上没带米。” 问荇摊开空空如也的两手。 “咕……” 鸽子垂下脑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它飞到半空,翅膀里落下纸条。 问荇接住纸条,这次的字条上只有廖廖几个字,写得潦草。 “把他肉身带出来,我会接应。” 之前长生那封没写完的信中提到让他寻找的,应当是柳连鹊的躯壳。 问荇环顾四周,没看见长生的影子。长生说的接应,恐怕是要等到开始寻柳连鹊肉身的时候。 “长生那的情况怎样?” 长生已经好久没出现,有消息都是通过鸽子给他递信,实在是过于反常。 而且之前那封信为何只写了一半,问荇到现在也不知原因。 凡鸢傻乎乎摇摇头,又点点头。 还是问不清楚。 问荇将纸条揉成团藏好,眼下得办好迎春宴混进柳家,找到柳连鹊的躯壳让他魂魄归位。 说着简单,实际上没有道士协助,要想让魂魄归位很难。 可眼下长生情况不明,得做好长生来不了,或是来了帮不上忙的准备。 送走凡鸢,问荇去县衙门口也碰了圈运气。 很不巧,谢韵今天不在县衙里。 他寻了辆脚程快的马车,提早赶去离漓县最近的,盛产河虾的江与河汇聚处。 等到他下了马车,小鬼们也刚好出来活动。有小鬼们帮忙,寻找起河虾轻而易举。 问荇给桶底压上石头和水藻,挑拣被扔上岸的、个头最大的河虾,顺道把个头小的河虾重新丢回湖里。 和小鬼们忙活到大半夜,挑出来整整五桶,每桶里头每只河虾都品相极优。 随后他来不及喘息,稍微收拾下衣服,准备喊上花大价钱请的车夫,连夜动身赶回漓县。 “为什么今晚不再留会?” 进宝趴在木桶上,数着里头到处乱游的河虾,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同人有约,今晚得回去。” 已经到了半夜,问荇却毫无睡意。 “谁啊谁啊,是大人最近偷偷去见的那个鬼吗?”进宝好奇。 “什么鬼?”闻笛不明所以。 “你就该多出去转转,最近小问天天跑到井跟前,一坐就是好久。”郑旺神秘兮兮道,“所以我猜,他是和那个鬼有约了。” “算不得鬼,井口的是残念。” 黄参原本还担心是什么可怕邪祟恶鬼缠上问荇,后来发现只是个残念,才放心没去管问荇每夜去井口做什么。 “黄叔,这不要紧。” “要紧的是小问居然大晚上私会别的鬼。”郑旺眯着眼,“除去柳少爷,他居然还会对别人这样。” “小问快和我说说,他是谁啊?” 他和进宝之前也偷摸跟着问荇想要窥探到井口残念的模样,可似乎井口的残念和其他残念不一样,只有问荇能看见他。 进宝说那残念气息熟悉,弄得郑旺愈发抓耳挠腮。 可任凭进宝和郑旺怎么好奇追问,问荇只是上马车后闭着眼假寐,装聋作哑。 他说过每晚都会去见他的。 天边泛起紫红色。 问荇赶到井口,又看见了青衣少年。 少年低着头,分明是两颊应当还有些肉感的年纪,他已然身形清瘦,脸上鲜有幼态,初显出俊秀来。 见到他,少年有些诧异:“为何这么晚才来?” 随后,他意识到这么说似是带些埋怨,连忙板着脸改口:“下回别来了。” “晚上遇着些事,连夜赶过来的,来迟了,抱歉。” 问荇看着天色,今天他恐怕待不了一刻钟。 小连鹊定睛看,青年确实风尘仆仆,像是刚半了什么急事,他心中略微有些触动。 他明明可以回去休息的,还是来了。 “想好了吗?” 问荇看向小连鹊:“想不想离开井口,去别的地方?” 小连鹊脸上露出无奈,终于肯吐露些实情:“如你所见,我一直待在此处无法离开。” “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离开了,也不知能去哪。” 剩下还有原因他不敢说。 他怕问荇要带走的人不是他,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好。” 小连鹊继续沉默低头,身子渐渐透明。 “没事。”问荇没有丝毫急躁,“若是还没想好,那等明日。” “我还会再来的。” “我想。” 就在身形要消失在阳光下的前一刻,小连鹊突然开口。他混混沌沌守在这,已经被困了太久了。 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怎么来,该到哪去,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存在,可他心中有着愈发强烈的念头。 他看向问荇的背影,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离开。”
第194章 来编竹编 “好。” 声音落下,井锁上空无一人。 “问小哥,这儿!” 问荇走到屋檐下,阿明抓着个饼朝他招手:“有些事得你拿主意。” 许曲江走过来,瞧见问荇有些讶异:“怎么不回去歇着?” 他大早上看到后厨里摆着鲜活的虾已经很讶异了,没想到问荇跑好通宵,现在还能精神抖擞。 “我不累。”问荇笑了笑,他现在确实是毫无睡意。 “怎么,出什么事了?” “就是装茶的杯子,柳家之前说可以用他们那的,昨日也送了批过来。” “我们瞧着柳家送来的瓷杯倒也没问题,只是不适合小娃用,可现在去买批新的茶具也来不及了,给孩子用的茶具本就少之又少。” 许曲江把杯子摆在桌上。问荇拿起白瓷杯看了看,虽然瞧着模样不错,但对抓力不够的孩童来说拿起来偏重,而且装了水还容易脱手。 若是几岁的孩子也用这茶杯,的确很容易摔着让自己受伤。 “能寻到木茶杯吗?” 木茶杯不容易摔碎,而且抓在手里不容易掉。 “能是能,但寻到的木茶杯料子好的模样不行,模样好的料子又达不到柳家的标准。” 采买苦着脸:“是我们思虑不周,之前这么久都没想到小娃娃。” 孩子不适合用成人的茶盏不过是个极小的细节,能够想到,其实已经算得上锦上添花。 问荇灵机一动:“有没有料子好的竹木茶杯?” “竹木?”采买仔细想了想。 “我昨日找到过紫竹木的茶具,但那茶具太简单了,就是把紫竹木简单处理过,实在是摆不上大宴的台面。” “而且竹茶具真的太容易坏了。” 紫竹材质坚韧,但也只是相对竹木而言,木制茶杯的寿命总归是远低于陶瓷制茶杯。 “瓷胎竹编呢?” 问荇又想到柳连鹊的书,那里面记着往瓷杯上编细竹丝的方子。 其实就是给瓷杯上竹套,但能让茶盏更加精巧好用。 “我也听说过这个,瓷胎竹编倒是行!可那家店里头也没有会竹编手艺的。”采买叹了口气,“瓷胎好找,竹编得找手巧的篾匠。” “你先去买个紫竹杯,再买些品相好点的竹丝。” 紫竹杯和竹丝都很好买,采买得令后立刻行动起来。 借着采买离开的空当,问荇和许曲江简单说了些在柳家的安排。 “我必须要再去趟柳家,望掌柜到时候帮我把。” “你想要进入柳家不难办。” 许曲江不假思索道:“只消到迎春宴结束后,醇香楼派你去领赏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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