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随便动了,会出些不太好的事。 “如果大人需要,我马上对付他!” 进宝指着旁边的井锁:“他肯定就在里头待着,我能钻进去。” “别动他。” 问荇心里石头重重落地:“你这几日不用干别的事,只需要保护好他。” “什么?”进宝摸不着头脑。 大人这是认识了什么想要压榨的新鬼吗? 可这的确就只是个从鬼身上剥出来的残念,和当时的胡厨子没区别,残念永远只弱不强,随便剥削会散掉的。 可问荇脸色差得可怕,他也不好再多问,快步走到井沿,一屁股就想坐上去。 “你坐另一边。” 柳连鹊的残念刚刚就是坐在这位置,万一他只能在固定的地方出现就糟了。 “哦哦。” 进宝更晕了,但还是乖乖听问荇的话。 今天问大人好奇怪。 弄不清被封住的井怎么会和柳连鹊扯上关系,问荇提上灯带着其他姗姗来迟的鬼,又把和园上上下下查了遍。 可惜仍无所获。 “小问,你先回去歇息。”郑旺提议,“这片地除去井边,其他地方都没鬼的气息。” 线索依旧得依靠那口井,和不认识问荇,也不信任问荇的少年柳连鹊。 井锁是故意为之的,这缕残念应当也是故意为之,他被人困在了此处。 问荇再路过井边,腰间的香囊已不会再发生异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们先回去。” 再查下去,恐怕要引起留宿和园的柳家家仆怀疑了。 进宝自告奋勇继续守着井,其他小鬼都钻进了口袋里。 问荇关紧门窗,躺在床上假寐恢复体力,今晚遇着这么多事,他本来该无比清醒,可眼皮却越来越重。 …… “问荇。” 他猛地睁开眼。 柳连鹊又喜又忧看着他:“许久未见。” “夫郎怎知许久未见?” “你瞧着又瘦了。”柳连鹊轻叹。 “连鹊。”问荇突然道。 “我在。”柳连鹊应声,茶色的瞳温柔。 是认得他的柳连鹊。 问荇唇角微勾,身体轻轻朝着身旁的柳连鹊倒去。 他突然靠在柳连鹊肩上,把柳连鹊吓了一跳,僵肩膀担忧问道:“是遇着事了吗?” “没遇着。” 问荇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许久未见,很想你。” “我也想你。” 柳连鹊轻声道:“真担心哪次再见着你,你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 其实问荇这几天好吃好喝压根没瘦,可他还是顺杆子道:“在柳家待着,真是又累又饿。” “你是去跟着办迎春宴?” “是,现在住在和园里,他们居然都要管着我。”问荇委屈道,“柳家管我也就算了,今天走路还鬼打墙。” “鬼打墙?” “是,那把我困住的鬼还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瞧着就十岁出头,可他说他不认得我。” 绕是柳连鹊,听到问荇的控诉都愣了下。 他压根出不去,怎么会让问荇鬼打墙? “夫郎,你会不认得我吗?” “我不会忘了你。”柳连鹊下意识答。 “我知道。”问荇这才老老实实直起身,“可他岁数小,只是魂魄分离的残念。” 若是这残念被分离时柳连鹊压根不知道问荇,那残念自然也不会认识问荇。 “连鹊,你十岁上下时候在和园遇着过什么事吗?”问荇正色。 柳连鹊仔细想了想:“没遇着大事。” “但十一岁时生过场病,那时候和园刚落成,我娘带我来和园养过一阵身子。” “和园之前有上井锁的井吗?” “没有。”柳连鹊笃定,“当时我把和园转遍了,从没见过哪里带着井锁。” 柳连鹊的记性不会出错,那井锁就是往后才有的。 “我听说和园福运很好,很适合谈生意,是真的还是假的?” “确有其事。” 柳连鹊沉吟片刻:“我之前不信风水之说,但现在一想,和园这些年给柳家带了许多大生意。” 有些不好谈的生意在和园谈下了,好谈的谈得更好,有些合作的商人一进和园,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 就连漓县百姓都知道和园这地方很神。 听他的一番话,问荇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柳连鹊看他模样,也猜到些问荇心里所想。 “你觉得和园能有当下的成果,和我留在和园的残念有关?” “极有可能。” 问荇微微蹙眉:“连鹊,你娘是个很精明能干的人,若是没让她提前得到好处或者保障,她不会直接拿你的性命犯险。” “你说得对。”真相近乎确凿,柳连鹊已没了之前那么大的反应,但提起还是心中刺痛。 若是事先有人让她尝到了甜头,她就更可能放手拿活人的命来干些养生魂的事。 和园就是这个引诱她放下戒心的甜头。 多简单,只需要把一缕残念封在井里,对柳连鹊身子略微有影响,就能保和园里头的运势顺风顺水,给柳家带来财源滚滚,让柳夫人坐稳当下的位置。 对柳夫人来说,何乐不为呢? 柳连鹊不愿再往下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气氛又沉闷下去。 问荇轻轻拽了拽柳连鹊衣角,软下声:“不说这些,反正过几日迎春宴上,总能查到些事的。” 柳连鹊脸色稍霁:“若是还想知道什么柳家事,尽管问我就好。” “你在漓县先当心自己安危,幸亏今日鬼打墙没出事。” “不光没出乱子,我猜就是残念吸引香囊,才让你能出来,我们应当还得谢谢小连鹊。”问荇笑。 哪怕他只是柳连鹊的一缕残念。 许这又是柳家的什么局,或者单纯是香囊上柳连鹊的魂魄吸引了小连鹊,但这不算是一次糟糕的相遇。 “说起来,你是如何破开鬼打墙的?” “哦,他放我走了,临走前还替我修好了灯。” 柳连鹊心下怀疑。 他年少时性子老成,但对生人极其戒备,应当不会轻易信任别人。 更不会干替来路不明的人修灯笼的事。 问荇看出来他的疑惑,眼中含笑:“因为我和他说我是你相公。” “要是不修好灯笼让我走,他往后就没相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柳:给你修了灯笼,你快走。 小问:还会再来的! 小柳:……下次不修了。 小柳眼里问荇还是个奇怪但不坏的怪哥哥。
第193章 我想离开 “你在诓我。” 柳连鹊脸微微红了下,但并没被问荇的说辞给唬住:“我幼时向来不信这套。” “就知道骗不过你。”问荇笑着摇摇头。 “的确,他看着也不好骗,所以我只说了我下次还会来。” 诓不来戒备心重的小大人,但对柳连鹊胡搅蛮缠还是有效果的。 “他记不清自己名字,也不肯同我多说什么,看起来已经在井口待了很久,也不知道害不害怕。” “会怕。” 柳连鹊轻声道:“就算瞧着镇定,也还是会怕。” 他身上剥离出的残念若就是年少的他,晚上动弹不得还突然遇着个青壮男子,面上再镇定,心里早就发虚了。 “我知道,那里对孩子来说太黑太冷了。”问荇抓着柳连鹊的手。 “虽不清楚他为何会在节骨眼上和我遇见,但我会想法子带他走。” “可能也是我瞧着太凶了,他不愿信我。” 问荇声音带了委屈:“我就不该凶他。” “与你无关,我幼时……性子就是如此。” 柳连鹊想了会,可没得出解决的方法:“我也不知让你怎么取信于他。” 年少的他听多了流言蜚语,甚至自己都不愿信自己,更别提去信任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慢慢来吧,离迎春宴还有八日,要是他不肯和我走,我寻机会找道士来把他直接带走就是。” “听着更吓人了。” 柳连鹊被他逗笑了:“你看着办就好,但在和园,万事都要小心。” “他能和你遇见,或许也是谁设的局。” “难得见次,我还净让你担心。” 问荇抓着他的手凑过来,把柳连鹊整齐的衣裳揉得乱七八糟。 哪怕没表现得明显,他也能看出柳连鹊很焦虑————他不清楚外头的情况,却明白失败的代价。 问荇不害怕有人做局,他和柳连鹊的相识本就是一场残忍的局。 “不,是我关心则乱了。” 柳连鹊垂眸,沉默了好一会才接着道。 “我知道,我们往后还有很长的时日。” 他声音平静,似在宽慰问荇,又似在宽慰自己。 当下的问荇所遭受的是本该两人共同面对的麻烦,他却只能在香囊里等待,出些未必有用的主意。 如果可以…… 他竭尽全力想着解法,突然又开始感觉到疲乏。 时间到了。 “下次再会。” 问荇的声音模糊、扭曲,略微带着嗡鸣。 仿佛只是次寻常的离别,寻常到过几个时辰,他们就会再见。 柳连鹊闭上眼,攥住拳,不甘的念头愈发强烈。 …… “您下回别来了。” 小连鹊脸色难堪,看着自来熟坐在他对面的青年。 果真是个混不吝,连着几天来找他扯闲话,就差搬个凳子守在井口。 后来见他不回话,这男人居然自己和自己聊上天,从吃什么到天气怎样,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说,每晚非要在他跟前坐小一个时辰。 这都第四次了。 “别生气。” 问荇笑眯眯:“我同你说说我夫郎怎样?” 小连鹊真有意思,被他弄得又羞又气又拿他没办法。要不是怕吓着孩子,他也想坐到井锁上。 “我不听他人的闲话。” 少年低着头,气得够呛:“公子把自家事拿出来讲,你夫郎定是不乐意。” “他乐意。” 问荇得意道:“他喜欢我,我说什么他都乐意。” 小连鹊难以置信地抬头,脸上露出几分与年龄相符的委屈和无措来。 这男人长这么高,怎么全然听不进话。 问荇也不管他乐不乐意,自顾自开口。 “他家里不喜欢他,他爹是个草包走得又早,他娘喜欢他弟弟,哪怕他弟弟没出息。” 小连鹊愣了下,抿着嘴不再态度强硬。 “他家分明很富裕,却被随便许了桩婚事找了个赘婿,被迫和我出来过苦日子。” “对了,我家也不好,爹娘兄姐都又穷又坏,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我夫郎当时就是瞧我长得还行选得我。”
332 首页 上一页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