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要钻麻袋,夫郎确定吗?” 柳连鹊顿了顿:“我钻麻袋。” “你们适可而止!” 长生忍无可忍:“符箓用了也是问荇拿着,不是我带在身上。” 柳连鹊一个大少爷,真就那么喜欢团在那麻布袋子里? 但柳连鹊还是不愿,问荇只得把他重新兜回袋子。 “我不就骗了你一次,罪不至此。” 长生气不打一处,柳连鹊和问荇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着性格截然不同,都记仇记得很。 “不过柳少爷瞧着比之前状况好多了,你是怎么做到的?”道士对于稳固灵体、使混沌邪祟神智清明的法子很感兴趣。 但听完问荇说的话,他眉头紧锁着怎么都松不开。 通过尝试进出门提高自控的能力?听起来背后还有原因。 柳连鹊的状态转变其实并不复杂,出门后受到怨气干扰神志不清,在门里怨气被不明原因隔绝,就能照常思考。 复杂的是笼罩宅院的,庇护柳连鹊的无形障壁,就连长生之前去都没探查到明显的结界,常年生活于此的进宝亦是如此。 他长长出了口气:“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要听哪个?” “糟糕的那个。” “我们再去偏些的地方。”哪怕附近已经简单用符咒隔绝,长生还是担心接下来的话被人听见。 走到暗巷处,他划了张符箓支起结界。 长生的语气变得凝重:“我发现你家有施咒的迹象,但从没在你家察觉到明显的结界,刚刚算了一卦……也什么都算不到。” “眼下只有一种可能,施结界者的能力在我之上。” “而且我猜他可能是你的师兄,大抵不是来做好事的。” 问荇将黄纸拿出:“我家墙根曾经挖到过写了血字的符箓,黄纸材质和这张很相似。” “现在你可以拿着黄纸,等到慈幼院事了,你千万得让我把黄纸带回师门,对你我都好。” 长生盯着那张小小的纸片,一种无力感骤然而生。 他修炼多年,到最后还是道行不够,需要找师父师叔他们帮忙。 既然目的又达成一致,问荇也不再藏私:“当然没问题,我甚至可以把家的符箓也给道长取来。” “所以道长说的好事是什么?” “我之前和你提过柳少爷可能是生魂,但希望渺茫。”长生看了眼布口袋,里边的鬼火闪烁着亮光,肯定也在听他说事。 “他是生魂的可能性现在能高到七八成。” “我之前说他可能是,是因为他和其他邪祟略有不同。” “支撑鬼不消散的是执念,所以鬼怨气祟气缠身;但支撑生魂不散的是他的躯壳仍在,所以生魂可以缺乏怨气却有邪祟的能力。” “其实动些手脚,寻常的鬼也可以做到缺乏怨气或者祟气其一而成邪祟,但现在又多了重佐证。” “就是有心之人要用带怨气的血玉干扰他。” 邪祟的怨气从自身来,外来的怨气不过能干扰邪祟一时行为,所以进宝碰了怨气只是不舒服了一会。 唯有生魂本身怨气不重,能力的源头又不来自灵体,很容易被外来的怨气侵扰。 “是不是代表他在家里不会沾染怨气,但出门就会,所以才会状态异样,思维混沌。” “大差不差,毕竟你家附近就是乱葬岗,怨气重得很。” “你也很清楚,把你分进鬼宅的人、在鬼宅下结界的人、把柳少爷害成生魂的人统统都不是善类。” 他用技俩让柳连鹊得以一隅安宁之地,却让他长久地失去了自由和□□。 “我会多注意他的状况。”问荇思忖了会,眼下还得要对面主动露出马脚。 “我没有不好。” 柳连鹊略微闪了闪光,安慰问荇。 “也别担心,我说了是好消息。” “韧性好的人成了生魂仍旧会韧性好,柳少爷祟气越来越强,而且丝毫没被怨气干扰,对那群心怀不轨的人不是好事。” 柳连鹊非但没有被田头的怨气侵蚀,反倒是让怨气锤炼得愈发顽强,逐渐脱离了背后掌控者的计划,才使得他们短短半年就坐不住,需要频频试探问荇。 这不是个筹谋几十年,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本该做的事。 “眼下不管他们计划如何,我们做好准备防住就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柳连鹊安静听完,也补了句。 他听懂了大半的话,无非是有人想要害他,他能护住自己。 “对,千万别乱了阵脚。” 长生欣慰,和胆子大性子冷静的人说事,总归是方便许多:“如果真牵扯上我师兄,我一定帮忙到底,查清楚他既要柳少爷清醒是生魂,后面又要他沾染怨气的矛盾用意。” 他当时只是掐指一算,算到可以找问荇解决进宝的事,没想到那一卦背后还有太多复杂秘密。 “道长能不能试着让他神智清明。” “要是寻常邪祟可以,生魂不行。” 长生摆了摆手:“太危险了,我瞧着柳少爷这样也挺好,还会说成语谚语的,没必要非得太清醒。” “好吧。” 听到可能伤害柳连鹊灵体,问荇也不再勉强。 结界破碎,暗巷里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和我呆在一起,他们会害你吗?” 今晚有说书人在茶馆说书,回酒楼的路上比往日都喧嚣,全都是笑闹着说话的人。 青年怀里抱着袋子穿越人群,只有他能听见袋子里发出的声音。 “我们早绑一块了。”问荇轻轻摸了摸袋子鼓起来的地方,软乎乎的,像充了气的球。 “所以你保护好自己,我也会保护好我。” “好。” “球”被戳的地方又软下去些。 许掌柜瞧见问荇推门而出,一只手又抱着那鼓囊囊的袋子,终于出于好奇随口问了句:“小问,你抱着的是什么?” “就是南瓜。” 问荇微笑:“但是是我特别宝贝的南瓜,长得很好看所以不卖,我要带回家好好藏着。” “我,不是南瓜。” 柳连鹊小声抗议,可惜问荇佯装没听见。 “原来是南瓜,我知道了。”许掌柜好笑,“再宝贝的南瓜也别不撒手,就不累吗?” 没有镶金的南瓜也不值几个钱,但要是问荇宝贝就不一样了。许掌柜盘算着明天要是还有小伙计好奇缠着问荇问或者手欠,得好好说这群皮猴两句。 不过这南瓜是有些圆,拖在手里和个蹴鞠似得,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能不能拿来下菜。 许曲江心里泛着嘀咕。 回到屋里关上灯,“南瓜”发出莹莹光亮。 柳连鹊生了点闷气:“不是南瓜,不许胡说。” “不是南瓜是什么?” “夫郎。”袋子皱了皱,柳连鹊声音愈发瓮声瓮气。 “是夫郎。” “好,下次不乱说了,是夫郎。” 问荇将麻袋抱在怀里盖好小被子:“早些睡,夫郎晚安。” “晚安。” 柳连鹊心满意足,青蓝色的光骤然熄灭。 许掌柜忙惯了,向来起得早。 他照例靠在窗边边对账边醒觉,顺道瞧瞧今早的朝阳。 只是不经意朝着楼下巷子里一瞥,他的呼吸和血液都瞬间凝滞住了,脑袋里发出嗡鸣声。 手中账本落在地上,纸张散开又褶皱,可许曲江却没去捡起。 问荇背着行囊同个青衣男子并肩而立,正背对着他往巷子另一头缓缓走去。 问荇似乎在说着什么,青衣男子静静听着,微微点头。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青衣男人的身形、姿态实在是太眼熟。 曾还是少年的青年向困苦中的他伸出援手,并且给他指名了路,却早早死在本该发光发热的大好年纪落得寡淡收场。 岁数大了反应速度实在会走下坡,许曲江努力地去想,努力地擦了擦眼睛,直到眼睛都发红了,他也不敢置信眼前景象是真的。 可他希望是真的。 似乎是感受到他惊愕的目光,问荇先是转过头,冲二楼的窗边打了声招呼:“掌柜的,我今天有事,过几天还会再来。” 许曲江嘴唇动了动,却没和往日一样回应问荇。 因为他看见青衣男人也转过身来,那张熟悉的脸上匮乏感情,遥遥地冲着许曲江行了个离别前的礼。 随后,没等许曲江喊住问荇下楼去追,青衣人已经别过眼,继续同少年郎并肩而走。 朝阳落在两人肩上,蓝紫金红,映照着青衣男人身形骤然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般。 做亏心事的人怕鬼敲门,千防万防鬼怪趁虚而入。 可鬼全是人变的,心心念念记挂着死者的人,巴不得人变成鬼出现在他的眼前。 许曲江鼻子一酸。 果然是老了,都开始白日做梦了。 最后只剩下问荇一人,抱着个状似普通的麻袋,独自走在那条道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谁是小南瓜? 鹊鹊:我是你夫郎。 (鹊鹊清醒后) 小问:谁是我夫郎? 鹊鹊:我是南瓜,你别问了……(羞愤)
第139章 再无瓜葛 “许掌柜很记挂你。” 问荇走了段路,确信许掌柜听不到了才开口:“他刚刚瞧见你,怕是得怀疑自己年纪大了,眼睛花了。” 到头来最记着柳连鹊的恩情和好处的,还是许曲江。但柳连鹊执意要谢他还有另层更深的原因,是许曲江愿意在问荇起步最困难时选择相信他,并且帮助他。 “他还不老。” 柳连鹊仔细想了想,许曲江是比他头次见到时要老些,但许曲江的状态精神抖擞,较之前要更好。 他渐渐想起来了很多很多事,逐渐找到了自己的模样,可前半生记忆中的问荇少得可怜,让他反而有些心慌。 “暂且还是让他觉得是眼睛花了比较好。” 否则问荇怕“惊喜”太大,许掌柜的心脏承受不住。 云和镇离得江安镇很近,就在去漓县的沿路上。问荇小睡了才没多久,拉车的马已经将半只蹄子踏入云和镇的边缘。 一个石头凿的小碑竖立在旁,歪歪扭扭写了潦草的“云和”,石头边已经荒草丛生,太久无人打理。 这是个不依山又少傍水的小镇,也是漓县周边最穷的小镇,幸亏还有好些良田可以倚仗。 要命的不是此地没有山上的山货、水里的鱼鲜,而是云和镇的治安条件极差,但凡谁晚上没关窗关门,早上起来都可能会半辈子积蓄全无。 连赶马车的都忌惮此处,毕竟雇得起马车的人家鲜少会来云起镇,大户人家施粥都嫌此地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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