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人,他终于宽心些,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给,我也不知道是啥。” “谢谢,可是谁给我带东西?” 郑宁疑惑地接过,他也不认识什么别的地方的人。 “他说他是郑旺的朋友。” 男人牵着牛,依照问荇的吩咐一五一十同郑宁说了。 不过郑旺是谁?他问路的时候打探过了,郑家分明只有两个人。 郑宁听到后愣在原地。 就在男人要离开的时,他才小声问道:“他人呢,怎么没有来?” “不知道。” 男人耸了耸肩:“他说他有别的要紧事要做,暂时来不了了。” “也是看我顺道,所以让我来的。” 牛的低哞声带着蹄子扬起的滚滚烟尘,郑宁屏住呼吸打开布包。 里面躺着平平无奇的,清洗干净的折耳根草。 他茫然地抬起头,好像看见个高大的身影牵着幼小的他,就从这条路上快步走过。 “娘说了今天要做折耳根,吃多了长身体,你可要把哥那份也吃掉!” 骗子。 郑宁鼻子一酸。 压根就是你不想吃。 可他分明听到年少的自己懵懂又认真地回答。 “好。”
第120章 兴师问罪 “真把折耳根给我家里人了?”郑旺不可思议看着问荇,“你不是说他们已经搬出……?” 郑旺打心眼里觉得害自家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所以有些说不下去话。 是问荇替他了结心事,又是问荇替他完成了另个愿望。 “他们只是搬出宅子,可是没搬远,日子过得应该还不错。”问荇打了个哈欠。 平时作息太规律了,冷不丁白天太困睡个觉,醒来还有些犯懒。 下次还是晚上早睡为妙。 他也是刚好看拉牛车的小伙今天要去镇里,临时起意干脆托人把郑旺摘的折耳根带给他家里人。 毕竟等到他修整好再去送,折耳根都该被压坏或者不新鲜了。 况且他实际上不喜欢面对过于直白的善意和感激,折耳根很便宜,拉牛车的也没好意思和他要钱,他又没干什么了不起的事。 哪知郑旺眼巴巴盯着他,魁梧壮汉要哭出来了。 “哥……” “差不多就行了。” 问荇不着痕迹挪了挪凳子,和旁边的柳连鹊面面相觑,两人都有些无奈。 问荇贴心提醒他:“我比你岁数小。” 郑旺用力挤着眼,又看向柳连鹊。 柳连鹊没开口,问荇先是不乐意了:“看我夫郎干什么?” 郑旺吸了吸鼻子:“我不管,你就是我哥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脸上表情变得严肃:“哥,你是不是要找那个道士。”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信誓旦旦,“其他事我做不来,找鬼的事交给我。” 他的鬼脉算不上宽广,也至少比村里的小溪四通八达。 “先去找阿牛,然后再……” 问荇刚要问他安排了什么,郑旺已经神神叨叨跑远了。 本来就犯困的问荇也懒得动,抬眼瞧见柳连鹊严肃的表情,顿时被吓得差点清醒。 “你应当没带他们做什么拉帮结派的事吧?” 柳连鹊只听过市井中有人拉帮结派,话本中常说他们的头目手眼通天,可以轻松绑来想要绑的人。 “他们就是群小鬼,应该绑不来道士,长生又不是傻子。” 问荇揉了揉眉心:“真不是我主意。” 郑旺应当是……搅不起风浪吧? 以防万一,他趁着小鬼们还没进山,喊来和郑旺不对付的篾匠闻笛。 “郑旺最近怎么样?” “不,不知道。” 可怜的小篾匠听到他名字都怕,一个劲摇着头,问荇于心不忍把鬼放了回去。 “今天我不跟了,你们进山千万小心。” 闻笛用力点点头,进山可比应付郑旺容易多了。 好不容易送走门口聚集的小鬼,问荇重新坐回椅子上,和柳连鹊并排靠在树下。 按照郑旺偷摸在背后说的话,这俩人现在模样,活像成婚三十年的老夫老妻在晒月亮。 “你要吃饭,别伤到胃。” 过了好久,柳连鹊才轻声提醒问荇。 “我还以为你喜欢过午不食。”问荇闭目养神,盘算明天去镇子里卖药换钱,根本懒得动弹。 “可你晌午也没吃饭,多少吃点。” 柳连鹊固执道:“我刚去过厨房,灶台从昨天开始就没动过。” “那待会去。” 不知为什么,问荇听到柳连鹊这么说,反倒是更想犯懒了,连争辩都懒得争辩。 他半靠着院子里那颗槐树,和柳连鹊的灵体依偎在一起。 柳连鹊无奈看了他眼,知道问荇昨晚忙得太累,但他是活人,整日不吃饭肯定不行。 他想了想,缓缓起身:“我去做饭。” 柳连鹊知道其他家哥儿都会给丈夫做饭,不少哥儿前十几年大半时间都用在学做饭上。 他之前甚至认识个年岁相仿的哥儿,一脸幸福和他说要给丈夫洗手作羹汤。 虽然他学不会所谓贤惠,但问荇累成这样,做顿饭也是应该的。 做饭? 问荇本来也只是想闹腾,听到他要做饭彻底没了睡意。 作为一个曾经压根也不会做饭的少爷,他可以想象根本没碰过厨具的柳连鹊会做出什么食物来。 更何况柳少爷现在还是个鬼,拿扫帚都拿不稳当。 比他更加惊恐的是躲在屋里听墙角的进宝。 柳大人要做饭! 这可是扫地都扫不利索的柳大人,他做饭把问大人吃出好歹倒没什么,可最后收拾灶房的不还是他进宝。 柳连鹊微妙地感觉到气氛发生变化,他看着神色复杂的问荇:“你歇着吧,我去做就好。” 问荇是彻底坐不住了,麻溜起身飞快地奔向厨房,动作一气呵成:“我想起来我还有放着的馒头能吃,就不麻烦夫郎了。” “别吃隔夜馒头了,我给你重新做。” 柳连鹊对问荇愿意做饭吃饭很感动和欣慰,但他莫名觉得问荇如此积极还有其他用意。 回应他的是问荇飞速烧水的声音。 “大人,你让问大人做饭吧。” 进宝适时窜出来帮腔:“问大人可喜欢做饭了,他最近一直想锻炼自己炒菜的本事。” “原来如此。” 柳连鹊勉强歇下心思:“那我等下次,其实我也想知道现在的厨艺如何。” 问荇的锅铲一抖,差点整个掉进旁边的沸水里。 术业有专攻,脑袋好使和会做饭是两码事,柳连鹊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毕竟柳连鹊可能还不知道,真正黑暗的食物吃起来是什么感觉。 速战速决,他环顾和周围的食材,把肉剁成沫,把草菇切成片倒入沸水里,再将葱打结丢进去,等到临出锅进行调味。 菌子带着天然的香味,能让汤立马变得鲜甜,肉浮上来曾油花,香得睡梦里的清心经睁开眼睛。 “汪!” “好香啊。” 进宝用力吸着自己嗅觉匮乏的鼻子,靠着恭维问荇打消柳连鹊的危险念头:“问大人做饭越来越好了!” 他还记得刚被抓住那会,问大人做饭已经快糟糕到狗都不吃的地步,后面渐渐可以入口,到现在诱人的香味也飘了出来。 柳连鹊看着灶房里飘出的烟火,也深有感触。 问荇一直在往前进步,能亲力亲为的事极少推给他人。 他也不该停在原地被动等待。 昨日跟在进宝尝试控制住属于邪祟的能力,总体来说略有进展,但远远不够。 在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前,他不敢再次尝试踏出门去,那种理智被剥夺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快。 柳连鹊的手轻轻握了握,青蓝色的光渐渐浮现,又轻巧消散。 “喝汤吗?” 问荇单手端着碗汤探出头来,笑容灿烂:“盐放多了,但是还能喝。” 柳连鹊瞧着他这副面上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你先喝,要是剩了给我尝点。” “今天煮的多,肯定会剩些。” “我也喝,我也喝!” 进宝从柳连鹊背后探出来。 问大人问得多此一举,他们鬼本来就尝不太出味嘛。 “急什么,又不少你的份。” 解决掉晚饭,问荇将明日需要带的行囊收拾齐整:“我晚上就回来。” “不急,你慢点来就好,把该做的事做完备。”柳连鹊温声道,“家里不会出事。” 进宝托着腮帮子:“郑旺不是说要帮大人找那什么长生道士,大人要不早点回来,等等他的消息?” “你居然还帮郑旺说话。”问荇觉得新奇,进宝和郑旺一向爱拌嘴,俩人遇到就和狗遇上猫,从没和谐相处过。 “难不成他那计划你也有参与?”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进宝手指绞了绞,干笑道:“怎么可能,谁会要和这傻大个天天凑一起,晦气。” “不想说也没事,但你们别玩过头。” 见小邪祟是打算守口如瓶到底,问荇也不再逼问。 反正两个活宝也掀不起风浪。 清晨。 昨天睡了大半天的问荇精神抖擞,他很长时间没有过这么充足的睡眠。 “你要带的东西已经给他带到。” 拉牛车的小伙神情忿忿:“找起来真麻烦,那家人之前挺有钱吧?但是现在搬出去了。” 问荇给他多付了三文钱,男人神色缓和下来:“但也没什么,反正就是顺路。” 他很想问问荇送过去的是什么,摸着轻飘飘的,还带了鱼腥味,却包裹严严实实。 可掂量着手里的铜币,他还是忍住问起正事:“还是到江安镇老地方?” “我要去别的地方,今天往西再走些路。” 问荇要先去药材铺。 他没有处理药材的技艺,所以挖出来的药草和根须都没处理,等着趁新鲜拿去药材铺换钱。 处理晾晒过的药材无疑更受欢迎,但若是他的药材里还带了石斛,处不处理就不要紧了,肯定都卖得出去。 他找的依旧是之前那家价格都不愿意给他报,坚持认为他个农户拿不出药材的药铺。 选择这家药铺原因无他,不过是这家药铺排场大家底足,掌柜能给出的价钱也更高。 他从不和钱过不去,反正掌柜的嘴脸比江安镇夏天的天气还多变。 见到来了人,药铺掌柜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丝精光,表情意味深长。 他还记得问荇。 一般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大孩子他可记不住,但问荇生得太好看,就单单放在路上,显眼到他都能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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