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他突破,必有雷罚天降,且他,必十死无生! 此为天地之规则,也即言明此低微灵气之地,不可有高于练气九层之人出现。 也是因此,陈寻才想知道黄胜赵是如何规避的天地限制,甚至还能在突破后,再度归来姜国,以收取天地山水之气。 毕竟天地排斥,向来不止是向上排斥,同时也向下排斥。 所以按道理来说,一旦突破筑基,哪怕规避掉了突破时的天罚,可突破后,若未及时离去,还是会遭受雷罚洗礼,甚至其威力,还有远大于突破之时。 而这,也即是为天地修正之理。 可黄胜赵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情况。 原先陈寻以为对方是寻到什么天地至宝,才得以避逃开天地限制,逍遥于这低灵之地,可在他步入练气完满之境越久,他越是能感知到,天地限制绝不是一件宝物,所能轻易规避掉的。 因为天地修正之理,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除非黄胜赵所获得的宝物,是为世界之源,否则他绝不可能凭一件宝物,便能在此地来去自如。 所以想要真正的在这方天地限制下自由活动,除了大能者炼制符箓,以自身之力时刻抵抗天道规则之力外,绝无第二种办法。 是以黄胜赵能以筑基之身,自由出入低灵之地,便意味着,此方天地绝不止黄胜赵一个修行者,定还有着其他修行者,且修为必然不低。 也是有此判断,再又思及此番天地之大,纵是黄胜赵当初在练气圆满后,走出姜国,去往其他地方游历,但短短数十年间,对方绝不会走出多远,必然还是在诸国一地游历。 既如此,那便是证明,在诸国之内,必然有着修行者,或与外界修行者有关的东西,且这个人或物被黄胜赵所得。 不然这也解释不通,凭黄胜赵之才能,怎会在短短时间内就突破练气期,成为筑基。 但纵是陈寻知道这一点,明白这个世界还有许多需要他探寻的东西,可诸国领土委实太大。 若要凭他一人,莫说寻找十年,纵是寻找百年,怕也难能见着此方天地的修行者,或得到那一未知仙缘。 所以在姜时堰选择寻仙时,他才会选择帮助对方,而不是出手阻止。 因为他也想要倚靠皇族之力,让天下万民为他耳目。 且除此之外的第二因,也是陈寻想看看,这个世间,除了他所遇见的秘境、灵材,还没有其他能助他,助陈家修行的东西。 也是因此,在陈寻的有意帮助,与姜时堰在见他于鲁国战场显威,后又于天都城一人碾压一国,加之姜时堰自身愈来愈衰老,想迫切求生的情况下。 这寻仙之事,也闹得愈来愈大,虽还未曾显于世间众人之耳,但朝堂之上,衮衮诸公,但凡消息不差者,都有所闻。 是以一众朝臣虽对于姜时堰骤然封殿,陈寻掌国,有所不满,但也没多过多反感。 一是因,他们也不知如今姜时堰封殿,是否是得获仙缘。 若是的话,他们在前朝闹事,便是在干扰对方修仙成道,那等姜时堰成功出关,他们会面临什么境况,他们甚至都不用多想。 而若不是,他们更不会在此时触对方霉头。 再者,相比于一为仙近乎疯狂痴魔之人,陈寻虽未见苍老,但多少还算于正常人之列。 所以在多方权衡下,他们才是选择压下心中想法,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所以陈寻才会对姜时堰今日所问,没有半点惊讶,甚至在陈寻设想中,对方今日一问应是在更早之前。 不过或早或晚,对方所得的结果,皆大差不差即是。 陈寻于心暗有念得一句,随后在姜时堰凝视着的目光下,他即是低垂眼眸,轻声出言道:“此世,有仙。” “有……仙,”姜时堰方才显出的少许锐利目光猛地大盛,但很快这目光又涣散起来,连着姜时堰原先挺直的腰背,也骤然一塌。 如此过有半晌,在殿中森森冰寒之气再有浓郁三分后,姜时堰才是有缓缓回过神来,问道:“国师,为仙?” 陈寻摇摇头,“臣非仙,臣,仅是仙途之中,一踽步而行者。” 闻言,在眉宇微微先上一抬,再有视看陈寻数息后,姜时堰也再次挺直腰背,面上所泛起的少许灰败之色,也缓缓回复过来。 接着在陈寻余光注视间,他即是笑了笑,道:“国师如今所言,与当年第一次同朕言说之语,还真是大差不差。” “国师,实是过于谦卑了。” “陛下……”陈寻抬头看向姜时堰,欲出言解释什么。 但对于陈寻此举,姜时堰却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无需多言。 接着在陈寻蹙眉间,他即是再有低声道:“国师虽在仙路踽步独行。” “可终是踏上了,仙途,而我等……”姜时堰在脸上,再有扯出一抹自嘲笑容,复又道:“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仙途飘渺,如影似幻,国师能获得仙缘,能有超脱之路,以是高于我等之上,是以,”姜时堰定睛看向陈寻,“何需这般恭谦。” “换作是朕……”姜时堰声音微微昂起,但在刚有起调后,他又将欲说之言吞下,而后声音有得放低少许,接着一边朝殿宇四周指了指,一边再是道:“国师可见这四周霜冰?” “这些,都是朕依托多年来,从得获的‘所谓的修仙之法’中所分析出的,最适宜修行的环境。” “书中言说,只要常居冰寒之地,不辍修行,必能踏破凡人之身,登临仙路。” “朕初时虽不信,但,”姜时堰将目光再度移回案几之前,再有看向自己已是苍老不已的手,语气中也满是自嘲之意,道:“朕老了。” 姜时堰微微垂眸,语气再有带上几分低迷之意,“国师……” “朕老了。” “所以,朕信了。” “所以朕选择身受霜冰苦寒整整十月,可换来的,”姜时堰扯着僵硬面皮,试图将面上笑容继续显露出来。 可寒气太盛,霜风太冷,吹得他面皮太硬,太僵。 他终究没能笑出来。 是以在陈寻望视间,他只得于唇齿闭合时,再有轻声道:“换来的,便是朕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国师,你觉得,朕,可错了?” 姜时堰语气低微,话中之意,也带着难言的迷茫与困惑,似是他真的不知,他如今所作所为,如今的选择,是对,是错。 而陈寻对此,却只有沉默无言。 他是从凡人,步入的仙途,所以他知道仙与凡人之间,所隔的壁垒有多大,也知道仙之于凡人,其诱惑之力是为何等之巨。 也由此更知道,对于如今的姜时堰来说,仙意味着什么。 可也正是明白这一点,他才更无法说些什么。 因为他身处仙途中,因为他有修行法,因为他,绝不会将功法交予对方! 至于原因…… 陈寻低眉,眼中也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先不说姜时堰是否有画道天赋,是否能修炼他手中的修行法。 纵是他有画道天赋,也能修行功法,但凭对方如今年纪,道途也已早早断绝。 就算就算再退一步,对方凭借着极大毅力,能在如今的年纪上接续道途。 可修行法是为陈家根基,是为陈家独立于世的保障,也是为陈家兴盛万代的最大纽带。 一旦他给出去…… 如今的他,还能掌控姜国,可等他离开这个世界后呢? 要知道有修行功法的姜国,与没有修行功法的姜国,是为两个概念。 前者,只是凡俗国度,生老病死不过匆欢迎加入企,鹅峮似而儿弍五九一嘶7匆百年,对已是修仙家族的陈家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胁。 但后者,只需积累十年,甚至十年不到,便可用低阶修行者,活生生地堆死陈家,覆灭陈家。 所以,不用权衡利弊,陈寻都知道哪种做法为对,哪种做法为错。 是以陈寻,说不出什么,也不能说出什么。 而对于陈寻的沉默,姜时堰也好似料到了一般。 因此在话语稍有停顿片刻后,他即是低垂眼睑,语气再有轻微少许,道:“国师之缘,为朕所羡。” “但若是朕能有机会,在仙缘与掌持一国,一统天下之间,选择一个。” “朕,还是会选择权利。” 姜时堰抬手轻抚那本被他闭合起来的历书,语气也再有微弱几分,道:“朕自出身以来,便无人视之为重。” “父皇重视家国兴盛,重视前后朝之相处平衡,重视姜国的稳定发展,所以他的目光,向来只停留在大兄与二哥身上。” “而母妃,”姜时堰忽地闭目,嗤笑一声,“她竟妄想在皇族当中,求得父皇真心所爱。” “所以在我出生前,她视我为吸引父皇目光之物,在我出生后,在见父皇对我喜欢不盛后,她便弃我如敝屣。” “我年少尚且不知其间因由,还以为是我太过愚笨,以致父皇母妃不喜。” “所以我拼了命地修习功课,拼了命地行练兵法,望的就是父皇母妃能多看我一眼。” “而此法初时,确有奇效,”姜时堰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之笑,再是道:“父皇注意到了我,母妃也因此对我多了关心。” “可也因此,引动了大兄与二哥。” “这天下,只能一人掌握,所以这争天下的对手,自然也不需要再多出一个。” “所以,”姜时堰抬头望着殿中高粱,语气也带上些许落寞与恨意,“我被动选择了藏拙,也由此,再次失去了父皇与母妃的宠爱。” “甚至还在这失而复得后的,再次失去后,惹来了母妃的厌嫌,和父皇越发明显的漠视。” “我因此恨上了兄长、二哥。我恨他们在拥有一切时,还要抢夺我来之不易的爱,恨他们让我被母妃厌烦,恨他们让我被父皇轻视。” “可等我稍有长大些,见识到了父皇的冷酷、兄长们的狠辣后,我又发现原来我的恨,我的爱,那么渺小。” “被我爱者,被我恨者,对我都无甚在意。” “我好似这偌大皇城中的一只蜉蝣,朝生暮死,无人在意。” “我就此消极了很久很久,久到母妃因父皇长久不临于宫中,而郁郁寡欢逝去。” “久到我在她塌前,听她说她这一生恨家族弱小,无法让她与其他妃嫔并肩,无法给她助力,以致父皇瞧她不上;又听她恨我才学无能,无法掌握权利,无法吸引父皇视线,让她白白枯坐宫内,无见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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