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趟,之于赵家而言,为幸事,之于他赵宸,更是为幸中之幸。 要知来陈家这一趟,他不仅得到了陈怀安的承诺,得到了对方言说的陈赵两家合作不变的回复,更是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陈寻,还跟对方定下了联系之约! 是以在他收到赵淮承的书信急催,让他早早起身赶赴玄都,使得他凭白少了几日跟陈寻相处的时间时,他也未有生出多少不满。 毕竟,他往后可常与陈寻交流联络,如今的一时不相见,也显得不那么难受。 也是因此,在满怀笑意,翻身上马,准备离于陈家,前往玄京时。 在街道尽头,见有陈寻正骑乘马上,朝他笑了笑后。 赵宸心中的喜悦之意,也再有满溢三分,“劳苦兄长来为小弟送行,小弟,喜难自胜。” 赵宸轻夹马腹,快步来到陈寻身边说道。 但对于赵宸的话,陈寻却是摇了摇头,道了句“非也。” 随后在过有半晌,迎着赵宸满脸诧异,和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下,陈寻才再又是勾唇一笑,低声道:“宸弟可是要去往京都?” “正是,”赵宸有些困惑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陈寻勒动缰绳,将马身调转,随后一边向着城外走去,一边悠悠道:“为兄正好与你一路,宸弟,”陈寻回过头,再有冲赵宸笑了笑,“可要同行。” “兄长?!”赵宸惊喜地喊了一声,随后忙再驱马来到陈寻身边,道:“所以兄长也在玄京任职?!” “嗯,”陈寻扬着笑,骑于马上点了点头回道。 “所以!”赵宸说到这,目光也有些幽怨地扫了陈寻一眼,再是说:“兄长先前瞒着不愿说如今在何地行事,就是为了今日逗小弟?!” 陈寻听着赵宸这似有若无的哀声抱怨,却是摇了摇头,没再回话,但面上笑意却是有得深上三分。 接着不等赵宸再有追讨两句,陈寻便扬鞭放马,朝城外疾驰而去。 边跑也边再是笑言说:“你若追上我,我便告诉你是或不是。” “你!”赵宸抿了抿唇,随后又无奈地将气一泄,转而又笑道:“兄长等我!”
第52章 “明德三十七年, 初春末,周、齐于楚相争十年;此十年间,两国互争不断,各负输赢, 彼此国力皆有锐减五成;原诸国以为, 两国会就此停战, 以养精蓄锐, 后再争长短;然不想周暗伏算计, 于周齐两军在长淮渡对垒之际,引吴、魏二国以攻齐国。” “齐愕, 后不受力, 于坚持九月,终于隆冬盛雪日,宣告国破。” “自此国祚八百九十余年,历经帝皇二百三十一位的不落东日,齐国,就此陨灭。” “亦自此始,大国陨落成常态。” 殿中声音微顿, 于片刻后,见上首无人应答, 那略带嘶哑的低沉声音, 便再又道:“明德四十二年,岁盛夏,周贪南境诸国,故效楚之法, 派苍木、嵇土二军,暗渡于南境。” “然秦、唐二国时时观察于周, 是以周出兵后仅半月,秦唐二国即派兵入周。” “周骇然,然无用,是岁冬末,周为秦唐所吞,自此国祚绵延一千二百五十一载,历经帝皇四百三十二位,之北地雄主,周国,终于周烈帝。” “后有过七年,是岁暮秋,姜吞庄牧,覆平南境,后又灭吴,北上占据南北交通要塞。” “秦、魏、唐、刘四大国得悉此事,俱以怖恐,故次年年初,四国携重兵以攻姜。” “然姜无惧,命以三大镇国之军,天倾北上以崩秦军,地覆东进以灭魏卒,人屠西袭以终唐兵。” “而对同自北境所来的最后一路,刘国重兵,则是由姜国国师,一人,敌之。” “此后三月,秦、唐、魏三国重军相继覆灭。” “而刘军则在抵至天都城后,为国师谈笑间,一笔尽克,无一生还。” “自此,姜国前路再无险隘。” 说话之人声音向上昂起,语气中也满带激动振奋之意,再是道:“于明德五十七年,唐境为姜所破,唐皇自缢东宫,自此国祚绵延一千零五十七载,历经帝皇三百七十七位,之西地苍龙,唐国,终于昭帝。” “后三年,刘亦破境,刘王丧于两军对垒之下,自此国祚绵延八百七十九载,历经帝皇一百八十二位,之极北雄狮,终于武帝。” “未久,魏亦倾覆,魏君没于魏都大火之内,自此国祚绵延一千八百八十二载,历经帝皇六百八十九位,之,天之上国,魏国,终于文帝。” “而继三国陆续覆灭后,于明德六十四年,此世唯二之国,秦国,亦沦于姜国铁骑之下。” “自此,天下诸国尽消,惟姜一人为大。” 低哑声音再有一顿,后又复抬眸向上方一眼,只是过有片刻,上首之人仍未出言说些什么。 也是如此,在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有得缓解口舌干燥之感后,下方之人也再又朗声道:“后过九载,在扫清诸国残存余氛,尽克各国起义军后。” “姜皇姜时堰,于姜国玄都宣告诸国一统;立玄都为天下首城;后改年号,永平。自此明德七十年始,即为永平元年。” “同时,帝命江左陈家为姜国第一世家,着国师陈寻,为天下第一国师。” “自此,玄京,为天下万民所景从。” 下方声音渐渐微弱,后再不可闻。 而过有少时,上方之人也终是缓缓起身,行至下首之人处。 在将那记录过往史记的历书接过,他才是有启唇低声道:“张无伤,去哪了?” “家师……”刘长冶将头抵在殿中冰冷石砖之上,再有沉默两息,他方是语气中带着些许颤抖,和感伤之意,再有闷声低语道:“家师……家师已于永平十五年,即今岁三月,于家中酣睡而逝。” “酣睡,而逝?”站于大殿中央的人轻声念了一句,原先低垂着的平淡双眸也微微一动。 他虽对历书没有多少在意,也不在乎这历书的书写者换了几个。 但这张无伤…… 陈寻抿了抿唇,眸中也闪过一抹细微的复杂之色。 虽这些年来,他已经见惯了身边相熟相识的同僚渐渐老去,乃至死/亡。 按理说,对于一个史官之死,陈寻应是无甚心情波动才是。 但张无伤,多少也称得上是与他同一时间,入朝为官之人。 且这数十年来,对方还常与他相见,说句不好听的,对方也算是除姜时堰之外,他最为熟络的一名官员。 也是如此…… 在又抿了抿唇,敛去了眼中的一丝波动后,陈寻方是凝蹙着眉,再有开口问道:“缘何张无伤逝去之事,未曾上禀?” 刘长冶闻言,仍是以头撑地,有得哑声低语道:“家师逝去后,下官便有递呈奏章于堂前,后过有三日,姜皇即下令为家师厚葬。” “而那时国师……”刘长冶顿了顿,头又再往地面压了压,以表示自己谦卑之意,道:“正于丰都,绞杀诸国残余叛军,故此消息,未能传于国师耳中。” “至于国师归京后,亦未明此消息,”刘长冶轻颤着身子,语气也再有轻微几分,道:“是因家师逝去,姜皇便命下官接手家师撰写历书之责。” “也是因此,自三月末,下官就于家中闭关,一边修缮历书前文,一边归纳总结历书后续内容。” “直至六月后的今日,下官已将永平元年之前的史记修缮完成,且后十五年之事,亦有尽数归纳后,方才出关,欲让国师、姜皇,一观此书有无差错。” “原是如此。”陈寻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也从刘长冶身上,移到了手中历书之上。 随后在有粗略翻了翻此书内容。 确见其上行文内容,尤其是永平元年之后内容,虽与元年之前有所不同,但确确实实为一脉相承后。 陈寻也是有叹了口气,接着不等刘长冶思索这一叹息,是叹张无伤逝去,还是他书写内容不妥间,陈寻便是又再沉声道:“书,写得不错。” “谢……”刘长冶无声松了口气,面上的紧张不安之色也一扫而空,但还不待他将谢恩之词说完。 陈寻便是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道:“谢我无用。” “今日正逢我要面见姜皇,你且随我一起来。” “待姜皇视之妥当,方才是你可放松之时。” “微臣,”刘长冶以头击地,连磕数声,后以闷声道:“遵命。” 而瞧着刘长冶这一动作,在又摇了摇头后,陈寻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大殿。 要说刘长冶较之张无伤相比,前者确是较之后者,要更懂进退,更善察言观色,也更要谦卑守礼。 但不知是习惯了张无伤的存在,还是习惯了对方直白的、专舔姜时堰的写史手法,亦或是不太喜欢刘长冶的阿谀奉承。 在见到刘长冶绕来绕去,将他和姜时堰一齐舔进去的史书后,不仅没让陈寻感到开心,反而还有种被添堵的厌恶感。 也是因此,在见刘长冶叩首言说谢恩之辞时,陈寻也没有向对待张无伤一样,笑着示意对方不用如此。 而对此,刘长冶自然也不知道…… …… 殿外艳阳高照,炽热光线一刻不停的朝着地面发散,哪怕是处于行廊遮阴处,在有走得几步后,也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汗水直流。 可就是这般酷暑天气下,在陈寻与刘长冶行至后殿,甚至还未靠近姜时堰所在殿宇时,便骤然感受到一阵阵凉意袭于胸前。 在这冷热夹击之下,纵是刘长冶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在陈寻面前失态,以让陈寻厌视自己,但在咬牙坚持半晌后,他还是身体因冷热交叠的酥麻感,导致每走一步,身体便微微打颤一下。 只不过对于刘长冶这咬牙坚持,纵是实在忍不住也只是微微颤身的动作,在略微扫了一眼后,陈寻便是面色平淡地继续向前走去。 自他于年初归京后,他就未曾与姜时堰有过照面,而对方也未再上过早朝,所有的奏章,都是他先分拣好,小事他直接代为处理,大事则是整合后,再送于姜时堰所在殿宇之内。 虽陈寻不懂一向视权柄为性命的姜时堰,为什么会突然弃大权不顾,还将自己关进满是冰霜的大殿之中,久久不出。 甚至在批改重要奏章,要与大臣相商时,也是令对方穿过这层层冰气汇聚的大殿,忍着寒冷,于殿向他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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