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一情况下,莫说陈怀安还能否修行问道,光是能抽出时间以偶尔作画,就已是万幸。 所以若没有陈长青, 即可言没有陈怀安如今的轻松洒脱,也没有陈怀安如今可以随意定何时出关、何时闭关, 又何时教导学生的任性。 甚至往大了说,若没有陈长青的主动站出,没有陈长青自我奉献,也没有陈长青直接堵住画楼,不让陈怀安出楼与他共担族事之举。 那陈家当下不仅会少一个练气四层修士,少一份独立于诸国的底蕴底气,更会少却陈寻对于陈家的信任。 要知道陈寻之所以选择将修行法传回陈家,一个是因陈家素来待他确为不薄,但更多的则是因为陈家有着陈怀安、芸娘和陈长青的存在。 他希望陈怀安他们能凭靠这修行法,活出属于他们的第二世,也活出一个又一个的百年,以此陪伴着他走完这一世。 而若是没有陈怀安他们的存在,就算陈寻会念及欢迎加入企,鹅峮似而儿弍五九一嘶7陈家往昔恩情,他最多最多也只会给陈家一个/阉/割到极致的修行法。 再多的,之如全本修行功法,或去往玄都担任国师,为陈家谋利,亦或是将炼神树种送回陈家,那都是万万不会出现的事情。 毕竟陈家之于陈寻而言,并没有多重要,他重视的向来是这家中的人,也是有了他们,陈寻才会对陈家爱屋及乌。 不过话说至此,于当下而言,陈家能有如今的境况,陈怀安能在修行一途上,有现在的成就,都少不了陈长青的功劳。 要是没有他,陈怀安也不会仍是风骨不减,仍是未被家族诸事所磋磨,而面容昂扬的陈怀安。 陈家也不会是势力广布江左江北,乃至梁宋诸国的巨型世家。 但陈长青这般帮扶陈怀安,这般卖力以托举陈家成长,其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极为高昂。 最为主要的,便是他未能走上修行一途,未能体会到画道境界再度飞速进步的感觉,就因积劳成疾,逝于房中。 而这,距他刚有过完的耳顺寿辰,前后也不过十年。 要是陈长青当初选择不出面,不接替陈怀安的族长之位,凭其画道境界,想要修炼至练气中期,绝对没有问题。 要知修为越高者,其之寿命也会越高,若真抵至练气五层,寿已可至百五之数。 年逾七十,若是换算过来,也不过是陈长青的一半寿岁,不过是他人生的一半。 可面对这样悠长岁数诱惑的陈长青,最终却没有选择走这一条路。 他把机会让给了陈怀安,让给了陈奉来,让给了家族的其他子弟。 他将自己的所有奉献给了家族,将自身化作了烛火,以点亮陈家光明未来。 要说在知道陈长青逝去时,陈寻除了悲悸哀痛外,没有对陈家的一点愤怒,那自然是假的。 甚至在时至当下,在已经能勉强控制自身情绪的情况下,再有念及陈长青时,陈寻还是会不自主地对陈家生有无穷愤懑之情。 为什么不多坚持让其他族人去帮扶陈长青。为什么因陈长青的一句话,就选择尊重对方,就后退一步。为什么注意到了陈长青拼命行事之举,还不加以关心。为什么就让有大好前途,明明可以活得更久,活得更潇洒恣意,更无忧的陈长青,就这样死于房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陈寻恨意盈天,怒也如海广阔。 可最终对于这些情绪,他也只能无声吞下,不敢爆发出来。 他知道,在陈长青心中,家族抚育他长大,那家族便是他的父母血亲,所以他为家族奉献,本就应该。 再者陈长青所做种种,皆是他的选择,甚至家族为了分担他的压力,确实有不断为他分派人手。 至少从理性方面,于家族而言,他们做到了对陈长青足够的关怀。 所以理智与愤恨在陈寻心头不断交织冲击,不断让陈寻感到迷茫。 因此他也不敢将情绪多有表达,毕竟这一切,说到底都是陈长青的选择,哪怕他不认同,但也只得尊重。 但若说陈寻还能勉强做到理解尊重,勉强控制住自身情绪,那之于陈怀安而言,之于陈怀安与陈长青之间的深重情谊而言。 陈寻都不敢想象,身前人若是听得逝去之人是为陈长青,且在两人皆处族中时,陈怀安还未能得见陈长青的最后一面。 那样的冲击,对陈怀安来说,会有多大。 而在见陈寻说有一字,便骤然沉默数时后,本就心感闷烦,有觉事情大有不对的陈怀安,眉宇也再有紧皱三分,不解出言道:“寻儿?” 疑惑忧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也让陈寻浑身打了一个机灵,径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孩,孩儿在。”陈寻抿了抿唇,忙是抬头朝陈怀安应了一句。 而瞧着陈寻的模样,虽陈怀安心中想早早了解清楚外间为何会响起唢呐之音,是为族中何人故去。 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些,在一边抬手于陈寻面前晃了晃后,他又再是语含关切之意,低声问道:“可是心中有事烦忧?” “若是心有阻碍,不若与阿父说说,说不定,”陈怀安于面上挤出一抹浅笑,同时再有拍了拍陈寻的肩膀,道:“阿父能帮我儿一解烦忧。” “父亲……孩儿,”陈寻微微低头,不敢再与陈怀安对视,“孩儿,并无烦忧之事萦于心。” “那为何我儿面色这般凝重,又这般踟蹰?”陈怀安挑了挑眉,面上也适时显露出一抹困惑之色,继而复以温声道:“莫不是……” 陈怀安说到这,耳边的唢呐丧仪之音也越来越响亮,在话语有得一顿,眼中不解之色越来越炽盛间,他即再有言道:“跟这外间的丧仪之音有关?” “这……”陈寻顺着外间打进来的阳光,朝着窗外看去,在过有半晌,他方是眼中神色一定,再又咬了咬牙,闷声开口道:“确实与外界丧仪之音有关。” “那不知,是何人故去,使得我儿如此难以言说?”陈怀安望着陈寻,面上的笑容也淡去三分,同时心中也兀地泛起一丝惶恐慌张之情,好似陈寻接下来的话,定会让他难以接受一般。 是以在抬手扣于案几之上时,陈怀安也欲启唇,让陈寻暂不用说出是何人故去。 但陈寻已是下定决心,又哪等得了陈怀安再度开口阻止与他。 所以在陈怀安话音落下后,陈寻即是闷声颤音以言说:“是为陈家当代家主,往昔教导儿子学以书画的陈长青,长青家老故去。” “嗯?”陈怀安身形微微晃动一下,原先轻扣于案几之上的手,也骤然攥紧起来。 在过有半晌,又缓缓吐出一口气后,陈怀安才是凝视着陈寻双眸,一字一顿沉声问道:“我儿,所言……” “孩儿怎敢妄言家老身死,长青家老他……”陈寻低垂着头,打断了陈怀安的问话。 他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想要确认什么。 但此刻回答是否为真,委实没有太多意义,惟因他们想要确认生死之人,已是身居棺中。 再者陈寻也知,与其让陈怀安沉浸在一时的陈长青未死的自欺欺人的设想中,还不如让对方真切明了地知道,陈长青确实已死。 如此,反倒更能让陈怀安早早镇定下来,早早复还理智。 是以在话语有得停顿数息后,陈寻方再是咬牙,沉声道:“长青家老确已身死,他的灵柩,正停于厅堂之内。” “父亲,”陈寻微微抬眸看向陈怀安,语气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之意,再是道:“可要随儿子,一同去往厅堂?” “为父……”陈怀安一手抵于案几之上,一手也微微颤抖着揉了揉眉宇。 等到过有片刻,耳边的嗡鸣声与嘈杂的喧哗声渐渐退去,陈怀安才是嘶哑着嗓音,低声道:“家老,他,是何时故去的?” “三日前,子时。”陈寻看着面色于霎时间变得一片惨白的陈怀安,眼中也泛起一抹担忧之色。 同时在陈怀安还欲启唇问些什么时,他又忙再补充道:“是因操劳过度,以致积劳成疾,于房中心源骤停而去。” “待族中仆人发现时,已是为时已晚。” “这样吗?”陈怀安低声呢喃了一句,眼中始终闪亮着的光,也好像在此刻黯淡了数分。 直到又过有半晌,他才是再是回过神来,一边收拢双手,挺直腰背,一边缓缓踱步朝着楼道走去。 边走边再是朝陈寻闷声以道:“长青家老一生都在为家族付出,如今他故去……” “你我父子……” “自当为他送行。” “我儿,” “且随我……” 陈怀安说着,在经过画卷摆放之处时,又抬手取过一副画作,待将其卷起收好后,他才再又向着楼下走去,复以道:“且随为父,好好送一送,长青家老。” “孩儿,遵命。”陈寻微微低首,紧跟在陈怀安身后回道。
第49章 白装素裹锦绣家, 群乐奏演泣泪连。 在缓步从宗祠画楼行至族内大堂间,陈怀安面上神色也由原先的隐露哀悸悲痛,渐渐转为淡然平和之样。 甚至在抵至第三进院落,有得见城内诸多世家与外地其他世家大族之人, 正纷纷侍立庭院两侧, 以为陈家族长默哀送行时。 陈怀安还能于面上扯出一抹笑容, 以极为从容的姿态, 应对着庭内众人满是关切与体怀的话语。 直到夕日垂山, 星月将显,一众宾客纷纷退出庭院, 以归于休憩居所, 而陈家族人也有得轮换一批后。 陈怀安才是微僵着身子,一步一步行至大堂之内。 “你们且先退下吧,”陈怀安望着身前厚重的棺木,又看了看长燃无熄的白烛,在有沉默半晌后,他方是轻声出言道。 而一众留侍于堂内的家族子弟,在互有对视一眼, 再又于抬眸之际,看见陈寻在朝他们招手, 示意他们尽快离开后。 他们也纷纷沉默数息, 随后忙低头道了一声“遵命,”便低垂着头,向着外间快步行去。 等到众人尽数离开,堂内仅留有陈寻与陈怀安二人后, 陈怀安才是再有向前行走两步。 在一边轻触着身前棺木间,他也再是低哑着嗓音, 垂眸嘶声道:“自我三岁通明事理起,长青家老便代替着为父父亲之责。” “起初,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带好一个三岁幼童,又加之他那时喜善绘画,一日之内至少有七个时辰会扑在绘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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