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待两人离去未久,一道身影又再次出现于无人的灵堂之上。 他取过那张灵牌,躬着身,抱着灵牌,跪俯于蒲团之上,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父亲……”
第50章 微风吹卷白帆动, 初阳融消堂前悲。 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灵堂,再感受着身后因旭日东升,而涌起的阵阵暖意后。 陈寻也忽得叹了口气,面上因整夜未眠, 而流露出的疲乏困倦之色, 也再有深上三分。 等到外间晨光渐渐侵入堂中, 找得堂内升起的淡淡白烟也泛成一丝金线后, 陈寻才又是搓了搓脸, 朝周遭看了看。 等得确定灵堂周围真已无人后,他方是提步朝前走了两步, 再有向陈长青灵牌拜有四拜。 等得此举做罢, 他方又缓缓吐出一口气,以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涩难受之感。 “老爷子,”陈寻勉强于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轻松之意,再有道:“想我的时候,记得给我托梦。” “我……”陈寻转过身,一边朝外走去, 一边再有压低声音,轻声说:“很想你。” 说完, 在身后白烟忽得被微风吹散, 于无形飘动,好似烟云化人点头间,陈寻也缓缓走到了灵堂门口。 但还不等他跨步走出堂前,于外间便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旋即在陈寻还未反应过来之际, 一身着月白长袍,脚蹬稽云靴, 腰着白玉佩的清俊青年就快步走进了灵堂之内。 “江北赵家赵宸,携领赵府一众,前来吊唁长青族长。” “望……”赵宸先是低着头,微微躬身以朝陈长青的灵牌拜有四拜。 待此举结束,他才是再抬首侧目,欲出言宽解身侧的陈家族人两句。 但在眸光于旁一扫后,他的视线却忽得定住。 等得过有数息,他方再是使劲揉搓双目,而后带着难以掩盖的诧异与不可置信之情,朝身前人看了又看。 “你……”赵宸微张着的嘴缓缓吐出一字,紧接着在陈寻略带讶异的目光中,他又再抿了抿唇,直是朝陈寻所在之处快走两步,而后一把抱住身前人,语气激动道:“兄长!” “宸,宸弟,”陈寻张了张嘴,双手有些无措地凌空放于身侧,同时面上也显露出一抹讶然诧异之色。 而听到陈寻的回答,本就因对方出现,以致心情无比激动的赵宸,面上也再有扬起一抹亢奋之色,继而再是道:“真是!兄长!” “兄长,你,”赵宸抬手在身前人的背上拍了拍,随后身子又微微向后一仰,仔细打量了陈寻两眼,再又道:“兄长……” “瘦了。” “但……”赵宸说到这,目光也微微一转,旋即便是有见堂前白帆,正于陈寻身后随风飘动。 也是因此,在陈寻刚欲启唇,再有说些什么时,他便好似被冷水猛地浇透一般,原先的亢奋之色骤然退去。 紧接着双手也从陈寻身上放开,朝身后退了两步。 待一切作罢,他才是再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陈寻闷声开口道:“小弟一时激动,有所失态冒犯,还望兄长见谅。” 说完,不等陈寻回应,他又转身朝陈长青的灵牌处,再又躬身一拜,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歉意,道:“小子一时昏头,忘了身处何地,还望长青族长勿要见谅,勿要见谅。” 话落,在陈寻注视下,他复又侧身朝着陈寻处低声说了一句,“还望兄长稍等小弟片刻。” 陈寻闻言,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见状,赵宸也朝陈寻再有笑了笑,而后便侧转回身,又一正面上神色,一边点香行拜,一边口念吊唁之词。 等到这一系列操作完毕,他才是缓缓舒了口气,朝陈寻点了点头,一齐缓步走出灵堂。 …… 清风卷起一地落叶,也吹动树荫下,正并肩而行的两人衣袍。 望着已越发成熟稳重,不复见年少时傲气尽显于外的陈寻,在默默收回视线后,赵宸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关切探寻之意,轻声道:“不知兄长,近来可好?” “为兄?”陈寻脚步顿了顿,因着对方刚才的热情之举,他原先因十年未与对方见面,而升起的少许陌生之感,是有淡去不少。 不过陌生之情虽去,但两人终是十年未见,加之当下见面时机也算不得好。 是以两人之间,终究还有着少许尴尬气氛留存。 也是如此,在赵宸话音落下后,在有稍稍迟疑两息,陈寻就为缓解两人之间的凝重氛围,朝着赵宸笑了笑,继而开口道:“尚算安好。” 说完,不待赵宸再有说些什么,陈寻便眼带些微好奇关切之色,复又低声以问道:“却不知,宸弟近来如何?” “小弟?”赵宸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陈寻回有一笑,道:“近来也还不错。” “前些日子族中与陈家有一贸易往来,为确保贸易无忧,族长便派我护送物资前来江左。” “可,”赵宸说到这,面上也闪过一抹惋惜之色,低声叹道:“谁知我等车队刚有抵至江左,还未来得及交割物资,便收到了长青族长逝去的消息。” “小弟也因此,在匆匆将货物交由下属后,便选择先行出发,赶赴陈家。” “不过,”赵宸看了看面色还尚算平和的陈寻,在缓缓吐出一口气后,眼中也多了几分真切的讶异之色,道:“小弟也未曾料到,会在这见到兄长。” “要知在兄长离于赵府半载后,小弟就曾遣人来赴陈府,以寻兄长。” “但孰未曾想,对方竟言兄长不曾在家。” “也是自那之后,小弟每过半载,便会派人前来江左一趟,可每一次,所得结果都未曾如愿。” 赵宸摇了摇头,面上也闪过一抹晦暗之色,不过很快他又将面上表情一收,旋即再是看向陈寻轻笑道:“算算日子,我与兄长也有近十年未见。” “这十年,”赵宸顿了顿,似是也要缓和两人之间的沉闷与还隐存的隔阂一般,于眉目间直是显出几分骄矜傲然之色,道:“小弟可从未停下作画一途。” “如今小弟画技,虽不说比得上姜国画道顶流,但在江北一地,也尚算出色。” “所以,”赵宸眼中笑意再有深上三分,语气也微微扬起,道:“小弟可未曾辜负兄长当初寄予。” “倒是兄长,”赵宸侧目看向陈寻,语气又微微放低,不解道:“缘何十年来,未曾回过一封书信于小弟?” “甚至连诸国画道界,也未再有兄长名声传出,倒是叫小弟,凭白担忧十载。” “我……”陈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每每话已至嘴边,他又觉得不妥,故又收了回去。 直到过有半晌,在望见自家院落已隐隐显露一角后,陈寻才是缓缓吐出一口气,朝着赵宸反问道:“宸弟……真不知我近况?” “嗯?”赵宸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看向陈寻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解与困惑之色,再又道:“小弟身处江北十年,但这十年来,前三年足不出户以习学书笔画道。” “后四年,则是游步江北诸地,一边帮扶江北诸民修建家园,一边又采以山水融入画中,以此精进画道。” “如此之后,这末了三年,小弟即是在家族示意、父亲示意,加之小弟也自觉画道陷入瓶颈,需要暂且休息一段时间,以缓解压力,用以突破瓶颈下,便投身族中,从事家族的底层商贸一事。” “同时也欲以此锻炼自身,学习着从细微处把控家族发展。” “也是因此,在这十年中,小弟虽走遍大江南北,也持掌过权利权柄,但因所接触的人或事,都是为底层,所以对于外界消息,了解并不算多。” “再加上,如今时局颇为动荡,纵是江北江左相邻有近,但终非一地,是以小弟对于江左所掌握的消息,确实不甚灵通。” “所以,”赵宸顿了顿,看向陈寻的目光中困惑之色也愈发浓郁,道:“小弟,实有不知兄长近况。” “可兄长如今这般说……”赵宸抿了抿唇,目光也微微偏向一旁,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肯定,道:“莫不是兄长未曾遮掩自身行踪?也早于其他领域声名四起?仅是小弟消息不通,才造成了如今误会?” 说着,赵宸面上也泛起一阵尴尬和羞愧之色,道:“小弟原以为是兄长瞧之不上小弟,故不理会小弟,如今看来……” “倒时小弟错怪了兄长。” “小弟,”赵宸抬手覆面,语气也满是歉意,道:“羞愧难当。” “这,”陈寻看着赵宸,面上也适时闪过一抹真切的诧异之色。 要知自他离开江北,赶赴玄都,以成国师后,虽少于朝堂之前露面,但因着前几年身份暴露一事,朝堂上的诸多世家大臣,对他的来处也并不陌生。 而赵宸之父,赵淮承为人本就精明,加上对方也于京中任职,更是曾与他见过数面。 按道理在知道他的身份境遇后,对方多少会跟赵宸说些自己的事。 但如今看来…… 陈寻抬手在赵宸的肩上拍了拍,语气也多了几分自嘲之意,以缓解两人之间越发浓郁的尴尬气氛,道:“却不是宸弟消息不通,实是为兄有些自以为是了。” “兄长,我,”赵宸看着面前微笑摇头的陈寻,在面色胀红不少后,也忙是连声回道:“这怎为兄长自以为是?” “要知小弟所掌握的消息渠道,本就不甚灵通,莫说知悉江左地界消息,纵是于江北也称不上是多好。” “更何况小弟这十年来,多是专心书画,少有参与家族之事,故也未曾倚靠家族,以知悉江北、江左道上,除画道之外的其他领域事情。” “是以,”赵宸摇了摇头,语气也多了几分不好意思,道:“归根结底,还是小弟掌握消息不足所致,又怎怪得了兄长?” “不过,”赵宸说到这,面上羞愧之意也渐渐淡去,转而又扬起一抹笑容,轻声道:“小弟日前收到父亲消息,言说不久后,要小弟去往玄都,以任职。” “虽小弟不喜为官,但食家族资粮成长,自要为家族奉献,再者父亲年事渐高,赵家不可于京中无有耳目。” “所以小弟任性数十年,也终要担起家族责任。” “不过小弟原以为此事虽非坏事,但称之为好事,也算之不上。” “但如今,”赵宸看向陈寻,语气也再有上挑几分,道:“如今得见兄长,等小弟抵至京都,消息渠道便会有得灵通数倍,倒那时,小弟当可与兄长多多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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