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陈寻复又抬眸,迎着灿烂晨曦,眼中神色也再次变换着。 陈家处于姜国之中,利益也早与姜国勾连,哪怕姜时堰真的欺哄于他,但至少当下,陈寻与姜时堰的利益还是相通的。 所以…… 姜时堰侧目看向似乎因他的话,而隐隐流露出认同之色的陈寻。 在眸光闪烁间,他再又敛眉,沉声低语道:“所以在如今情形之下,尊驾又能以何法,助我姜国跳出囹圄,成为百国之君?”
第35章 清风卷动满地落花, 也吹散了浓郁不已的厚重花香。 感受着姜时堰望来的目光中带着的浓浓探究之色,在无声思考数息后,陈寻也大致确定了如今牧国正处于何时。 按照姜时堰所言,牧国近年来皆处于天灾地祸之中, 再结合他记忆中在望江楼上所听到的消息。 在回望向姜时堰时, 陈寻即是垂眸沉声道:“姜皇可还记得, 于二月前, 牧国曾发生过的贡玛雪山坍塌一事?” 姜时堰眉宇微微蹙眉, 眼中又再是闪过一抹困惑不解之色,他实在不知道陈寻为什么会一直执着于牧国之事。 于他看来, 牧国此刻正身处天灾地祸频发的隐患之时, 哪怕对方知道了庄国正大举入侵宋国,也不会冒着国家颠覆的危险,南下入侵庄国。 毕竟在不知道庄国究竟还留有多少兵力于国内,且本国隐患未消之下,冒冒然攻打庄国。 实为不智。 可就算心中已隐隐不看好陈寻将要言说的计策,但看在陈寻能通过他所不知道的方式,了解他与庄国计划上。 无论是陈寻身为修仙修道之人, 还是背后有势力可依靠,对于当下的姜时堰来说都是可以借力与利用的存在。 所以在沉默思索片刻后, 姜时堰也微微颔首, 复又道:“贡玛雪山为牧国圣地,两月之前受地龙翻身影响,确实坍塌了一小部分,这已为诸国所知。” “但, ”姜时堰摇摇头,语气也多了几分淡漠说:“贡玛雪山往年也时常坍塌少部分雪体, 此事之于牧国,或之于与众国而言,都是再寻常不已的小事。” “尊驾……”姜时堰话未说完,陈寻双眼便骤然一亮,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浅浅笑意。 他方才顺着记忆推导,确实找到了一处跟牧国当下境况极为相似的记忆节点,但因世界线已有所变动,他也不是非常确定。 是以又再次追问了姜时堰一些关于牧国的问题,而姜时堰当下的回答,也终是让他肯定了如今牧国正处在何时。 也是如此,在长舒一口气,又见姜时堰因自己骤然发笑,而越发困惑不解的眼神后。 陈寻即是将灵力汇聚于手尖,抬手在墙上绘出一副地形图,继而低声道:“姜皇认为贡玛雪山坍塌一事,为小事,可于牧国而言,却非是小事。” 陈寻说着,指尖也指向了地形图上,牧国水源源头,那已于二月前坍塌过一次的贡玛雪山,再又道:“自牧国顺着生命之河伏洛河溯游向上,寻到贡马雪山,并确立贡玛雪山为之圣山,且立以牧国,距今已有八百载。” “在这八百年中,贡玛雪山曾出现三次巨型坍塌,而起因皆是因地龙翻身之故。” “牧国也因此遭受到了三次巨大重创,而最危险,也是对牧国影响最大的一次,便是在七十年前的贡玛雪山大雪崩。” “那一次,大雪覆盖整个牧国,就连从未断流的伏洛河也因此断流半月,直到半月后高阳升于天穹,将积雪融化,牧国才得以脱离苦海。” “但积雪融化后,牧国也受到了长达三个月的洪涝灾害。” “土地食粮尽毁,居民房屋尽没,就连牧国赖以生存的牛羊牲畜也锐减九成,牧国由此封国,整整十年,才从大雪崩中恢复过来。” “而前两月……”陈寻说到这,看向姜时堰的目光中也泛起一抹异样之色。 姜时堰瞧着他这一眼神,原先蹙起的眉宇也不由得缓缓舒展开了,同时眸中也泛起一抹异色。 缓缓道:“你是说……”姜时堰眼中再又闪过一道犹疑震惊之色,随即不等陈寻解释什么,他又快速出言问道:“牧国现如今,正处于大雪崩之时?!” 陈寻摇摇头,迎着姜时堰既惊且疑的目光,轻声道:“不止处于大雪崩之时。” “什么意思?”姜时堰看着陈寻,眼中的困惑之色已是浓郁不已。 “其意为,”陈寻抬手点了点墙上的贡玛雪山,语气也转为极其淡漠道:“自三次超强度的地龙翻身后,贡玛雪山的山体,就已隐隐显露崩裂之像。” “这也是前些年,牧国无论是何时节,都要派兵南下入侵庄国的原因。” “要知道贡玛雪山连着草原生命之河,也即是贯穿整个牧国的核心河流,伏洛河。” “一旦贡玛雪山崩塌,大量积雪便会自河流源头,覆压向伏洛河上。” “介时持续数月的河流冰冻期,也将出现在牧国之内。” “且除此之外,”陈寻指了指高天烈阳,眼中也泛起一道肃然之色,道:“如今正处夏时,是为天气最为炎热之时。” “一旦贡玛雪山积雪被太阳彻底融化,那等待牧国的……” “将不是持续数月的洪涝,而是灭国。”姜时堰顺着陈寻的话,沉声低语道。 “不过,”姜时堰抿着唇,在深吸一口气以压下心中激荡情绪后,才再又看向陈寻,语带质疑道:“尊驾又如何肯定,牧国现今已遭此厄难?” 陈寻闻言笑了笑,在将指向高空的手收回后,再是道:“我曾与姜皇明言,我为修道之人,自可见日月星辰变,可听万物低吟语。” “此,非为空谈。” “是吗?”姜时堰微微低头,轻声呢喃了一句。 接着不等陈寻回答,他又看向陈寻于墙上所绘的地形图,沉声道:“若尊驾所言为真,那此刻牧国已处于必将逃离草原之时。” “而要逃离草原,又要安置百万民众与兵士,最好的选择就是南下入侵庄国。” “但牧国现今并不知道庄国动向,加之高原积雪尚未尽数融化,所以牧国还在等,等兵力尽数集结,等牧国于边境展露破绽,然后才会选择兴兵而战。” “可他们想不到的是,此刻的庄国边境守军,其实已为空壳一个。” “所有的边境兵力,都已被庄国调集,派去覆灭宋国。” “现下,庄国国境内虽还留守不少兵士,以防意外发生,但之于牧国而言,当下庄国的这点兵力,正如宋国之于庄国而言,不过是易手可覆。” 姜时堰低声言说着,眼中闪烁的光彩也越发明亮起来,“只要此刻书信一封于牧国,哪怕牧国不信,但在灭国之灾面前,牧国也必然会派兵试探庄国。” “到时……”姜时堰长舒一口气,强制自己压下心中激荡无比的心情,再又看向陈寻,一字一句沉声道:“尊驾所言,可确定为真?” 陈寻没有看向姜时堰,而是在墙上继续勾勒着其他国家的地形,一边画,一边淡声道:“姜皇若是不信,自可书信一封寄予牧国。” “若牧国当下发生之事为虚,因国内隐患留存,加之书信来之诡异,庄国情形也难探明,牧国定不会派兵试探。” “但反之……” 姜时堰双手攥拳,眼中也闪过道道异色。 虽对于陈寻所言的牧国近况,姜时堰当下还有所不信,但对于陈寻最后的寄信建议,他却没有选择拒绝。 一如陈寻所言,如果牧国近况不是陈寻说的那样,对于姜国而言也没有多少损失。 毕竟在庄国攻灭梁宋后,姜国就要正面应对庄国。 介时姜国也必定会在数年,或者庄国若消化梁宋遗留速度够快,可能数年都不到,就会遭受到庄国的打压和吞并。 到时牧国就算把这信件内容公开,于姜国而言也不过是多受一点庄国欺压,多给对方一个名正言顺打压姜国的名头。 可那时的姜国,怕是早就朝不保夕,又何必在意这样。 但若是陈寻所言为真…… 那于姜国而言便是一天大机会。 如今庄国正全力攻打梁宋,国内空虚不已,若牧国能在梁宋庄三国剧烈交战时,入侵庄国,亦或是能在庄国覆灭梁宋,但庄国还没来得及摄取利益之时入侵庄国,使得庄国不得不放弃梁宋,而匆匆回援本国。 那之于姜国而言,偌大的梁宋,就如摆在餐桌上,已经烹饪好的美食一般,可任意攫取。 到时姜国可得到的利益将会是何等之丰,之巨。 姜时堰甚至想都不敢想。 也是如此,在收回看向陈寻目光之际,姜时堰也强自定神,以压下心中因设想梁宋庄牧及姜国未来发展而涌起的激荡情绪,随后再又沉声道:“尊驾所言之事,我自会有所决断。” “只是,”说到这,姜时堰也不由得紧抿着唇,目光中也带上一抹疑惑不解之色,复以低低道:“尊驾缘何要相助我姜国?此于尊驾而言,又有何利?” “为何要帮扶姜国?”陈寻停下手上动作,重复了一句姜时堰的疑问。 但半晌后,他也没有给出理由,而是含糊一言,说:“往后姜皇自会明白。” “至于如今,”陈寻抬手指了指梁宋庄牧及姜国周边的其他国家,道:“若牧国出兵攻打庄国,介时五国启战,不知姜皇又要如何应对其他国家?” 姜时堰听着陈寻的话,又见对方确实不愿多透露什么,在沉默一瞬后,他也没有选择再继续追问下去。 眼下姜国危机尚未解除,存亡也还在一线之内,而身前人所定计策,也在帮扶姜国,使姜国壮大。 至少在现阶段,他们两人的利益是为一致。 既如此,与其现在纠结陈寻究竟意欲何为,倒不如将精力放在接下来要应对的各国征战当中。 如今的姜国还太弱小,无论是边境线上的梁宋,还是宋国境内的庄国,亦或是正处于大雪崩之下的牧国,他们的实力都要比姜国强大许多。 哪怕身前人想利用姜国做些什么,此刻也不会提前发难,而是会不断出力以培养姜国。 是以现下反倒不用太提防身前人,他更应做的是去谋划诸国征战事宜,去定策,从而在这乱世中摄取到足够多的利益以供姜国成长。 等到姜国足够强大,真的能站在眼前人所言的,世间第一国。 那身前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自然而然也会说出来。 且到那时,在天下皆为己用后,对方还能不能这样泰然自若,能不能再做到像如今这般随意出入皇城,装神弄鬼,都是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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