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再又压低声音,朝赵宸轻声问道:“我一路归来,见狼烟蔽空,旌旗猎猎,诸军皆有征战之意。” “但我姜国素来与人为善,却不知宸弟可知,我姜国要与何人交战,而这江北道,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陈寻所问,赵宸也微微沉默了一瞬,他倒不是不想告诉陈寻近些时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两人好不容易再相见,尚未寒暄几句,就要谈论这么严肃话题,实是让他有些郁闷。 但在见陈寻满脸困惑,又念及他因心系此事因由与他们安危,而放弃赏景作画,匆匆回赶广南。 在抬手饮了一口茶后,赵宸也终是放平心态,沉声开口道:“江北道今日之景,皆因三国交战之故。” “三国交战?”陈寻闻言,眉宇猛地一皱,看向赵宸的目光中也带上了诸多不解。 “确是三国交战,”赵宸回视着陈寻,再又点了点头,道:“月余之前,姜国曾遣使团出使梁国,而彼时梁国正在接待其兄弟国,宋国。” “因着近些年姜国常与周遭诸国联络,所以姜国与宋国之间交情也尚算不错。” “故而在一番交流后,三国便决定于梁国境内展开一场学术探讨。” “为此,梁国还出面让三国使团将梁国一十八上舍书塾逛了一圈,欲以此展示梁国文化之盛。” “但在东道主与其兄弟国的强压下,姜国使团还是以强大知识储备,赢了梁国九大上社。” “此朝虽非全胜,甚至仅是半胜,但与全胜也相差无几,姜国得了名,梁国未失面,就连宋国也因八胜上社,未在此事件中,被拉了脸。” “原本这一切到此结束,那此次三国交流也称得上一句完满。” “但,”赵宸摇摇头,也学着陈寻低低叹了一声,“不知是他国安排细作,还是国内的反叛军安插了人手于使团内。” “总之,在数日后的辞行宴会上,于面见梁君时,我国使团有人脱离队伍,刺杀了梁君。” “刺杀!!这!!”陈寻闻言,原先还是虚虚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攥紧起来。 他先前一路赶回时,也不是没有过对于战事掀起的起因猜测。 甚至他还曾深入念想过,是不是两国之间彼此有所误会,有可能是文化经济交流上的矛盾,加之边境摩擦等问题。 毕竟两国哪怕交情再好,于国土边境上,也不存在两国军士你好我好的情况,多少还是有所矛盾。 加之文化经济一块,也是各大国绝不会退缩的一方利益,因此在这些小事的不断积攒下,两国一个利益没谈妥,就引发了今朝两国大打出手。 但纵是如此,陈寻也觉得两国应该会很快修补好这份矛盾。 毕竟姜梁两国关系还算融洽,彼此国力也都相差不多。 若此时发动战争,先不说两国国力会损耗多少,光是其他国家,见两大国相争,就定不会只是看看不插手。 到时多国入局,哪怕姜梁两国有心复合,不再起争斗,怕也是难上加难。 所以为保证两国国力无损,也为保证本国不被他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死而弍二五九一寺齐国觊觎和作以文章,陈寻才是认为,此场战争应会很快止歇。 至于结果,也无外乎当是无理方舍金银财帛以赔于有理方,这种事在历国历代都不是少数。 可现下听得赵宸这一解释,却是让陈寻深感头大万分。 于三国宴席之上,刺杀一国之君,无论是否为姜国授意,但只要是以使团之名刺杀,那姜国想不背上这一黑锅,也得背上。 而赵宸瞧着陈寻震惊的神色,却又叹了口气,继续道:“且出乎我等意料的是,当时梁君于殿上饮酒,不知是对一众使团成员所带来的威胁瞧之不上,还是对自家侍卫极有信心。” “总之在那日宴席之上,梁君未有设防多少……” “以至于,”赵宸面色复杂地摩挲着手中茶盏,再又轻声道:“以至于那刺客,竟真的将梁君杀于殿中。” “什么!!!”陈寻死死捏着手中茶盏,目光满是惊骇地看向赵宸。 而赵宸对此,仅是露出一抹苦涩笑容以回应陈寻。 也是如此,在过有半晌,陈寻才终是肯定赵宸非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实是事情源头正是如此。 想着连日所见之景,与姜国诸军备战模样,在沉默片刻,陈寻也不由得僵硬着脸,低声喃喃道:“难怪我见江北道狼烟数十日不止,且边境涌入后方城镇的难民越来越多。” “原先我还以为是两国商谈事情未妥,彼此间小有攻伐,以致朝廷暂无闲暇理会难民奔逃这等小事。” “现在想来,怕是朝廷不是无心理会此事,而是无力理会。” “一国之君,于自家殿中身死,加之宋国当时也在场,为表明立场,也为洗去自身嫌疑,宋国也定会出兵镇压姜国。” “且因其扯进事中,还与梁国互为兄弟国,宋国定不会只做以威慑,而是定会下场迎战。” “偏偏宋国较之姜、梁二国,国力还犹有胜之。” “介时三国交战,姜国居低位。” 陈寻闭上眼,呢喃出了最后一句话。 “姜国此番,已是……”
第26章 烈阳高悬天际, 火热光束不断朝着地面发散,可在这燥热难耐的环境下,原先还极为闷热的院落,却在陈寻的轻声呢喃中, 陡然冷了起来。 这种冷, 并不是所谓肌肤体感之冷, 也不是身体病痛所带来的骨髓之冷, 而是由内至外的心绪难宁, 意识困顿之冷,是心悸忧虑之冷。 在这种冷意蔓延之下, 莫说天穹之上的炽热光线, 是透过树荫打落而下。 纵毫无遮蔽,是直直打中陈寻,他也难以察觉其中的翻滚热意。 甚至还因心中冷意过甚,反倒让陈寻感觉身体被阳光照射之处,有着些许暖意流淌。 而赵宸瞧着陈寻这一模样,在缓缓吐出一口气后,也仅是抬手提壶, 为陈寻斟上一杯清茶,除此之外, 便再无更多动作。 倒不是他不愿再多说多做些什么, 只是此情此景,纵是赵宸说再多告慰陈寻,让陈寻放宽心,相信姜国定能抵挡住宋梁合击的话, 都显得格外苍白与无力。 因为他们不是那些异国迁居至姜国的世家,也不是所谓的小门小户世家, 他们是真正的,随着姜国一同成长的,活了百数年的积深世家,他们的根已经深深扎植于姜国大地之上。 故而他们不似那些根基未深,或实力不强的世家一般,对姜国国力一无所知。 甚至因两人所处家族根系庞大,且支脉众多,基本上姜国各个政//要部门,都有着他们的族人位居其上。 是以姜国真正国力有几何,他们若想知道,都无需向外界探听,只需寻几位家中族老一问,就能大致推断出来。 但也正因如此,在明了姜国真实实力后,陈寻才会陡生无力困顿之感。 虽说姜国国力称不上弱,但与众国相比也只能算为中等强国之列。 若是此次姜国招惹的是燕、齐等小国,那姜国自然能轻易地战而胜之,而其他国家也定不会因小国求援,选择插手其中。 毕竟以上克下,是为强国专属,若其他强国、大国非要插手其中,不仅凭白得罪姜国不说,还打破了众国默认的规矩,既无利可得,还徒惹他国厌恶,这殊为不智。 可偏偏姜国此次招惹的并不是小国,而是与其国力相近的梁国! 两国皆处于强国之列,即是明言众国约定俗成的以上克下的规矩,将不复存在。 加之此次相争,还牵涉一国血仇。 这已经不是以往两国为争利益,玩耍般你打我一拳,我再还你一拳的小儿式互殴那么简单。 这已是牵涉到一国尊严,一国威望。 两国已是为生死之敌,只有一方彻底倒下,此次相争,才算是结束。 是以此刻两国战争虽未打响,但关于两国在军事文化、经济、政治等各方面的博弈,还有同其他国家的联络博弈,其实早已展开。 而这种博弈,既是两国在各领域间的隐性厮杀,也是两国需要向世人展现的,他们真正的国力。 只有展现的拳头越大,实力越强,才越能吸引其他国家为你下注。 介时哪国军备更强,哪国将领人才更多,哪国召集的盟友更猛,哪国获得的兵力支持更盛。 都将关乎着一国的命运,与接下来的战争走向。 只有综合实力越强,各个方面都无缺漏,且不断削弱着敌国的实力,待到真正征伐时,才能做到彼竭我盈,彼弱我强,彼亏我盛。 至若那是,何人能胜,何人可胜,便一眼即知。 可是…… 陈寻微微垂眸,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抹忧虑之色,随后又再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要是今朝此战仅是姜、梁两国相争,那凭借姜国多年以来与他国的交际联络,想要胜过梁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眼下的问题是,此战,不止梁国一家下场。 除梁国之外,还有着与梁国互为兄弟国,且实力远远高于姜、梁两国的宋国。 再加上此次事件起因,是为姜国使臣在三国宴席之上刺杀梁国国君,且一举功成所导致。 所以无论姜国多么不愿意宋国插手其中,也试图多次辩解此次事情并非大家所想一样,是有人栽赃陷害姜国。 可梁君已死,且是死于众目睽睽之下,而出手之人,正是从姜国使团所出。 姜国洗脱不掉这一污点,因此罪方无论如何都会他。 也正因此,哪怕梁、宋二国骤然起兵发难,是为偷袭姜国,是为不义之举,但在众人眼中也是因君王被害,而怒急攻心所致。 毕竟你姜国都已杀害我梁国国君,我选择偷袭你姜国边境,以报血仇,不是应该的吗? 至于你姜国想对我解释说刺杀梁君之人,非是姜国人,可你又如何证明?难道仅凭你姜国一张嘴? 无凭无据,梁国怎会信,宋国怎会信,其他大国又怎会信。 更何况最后查出那名刺客不是姜国中人又如何?他既然能混入姜国使团,且出现于宴席之上,就已表明姜国本身就有着问题。 非你使团成员,却能随你出席三国宴会,你怎可无罪! 梁国今已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发兵理由也极为充裕,他们又怎会错过这次机会,其他大国又怎会错过这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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