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来自魂钉直达灵魂的疼痛将他的“心痛”和“哀伤”衬托得淋漓尽致。 容诺僵在原地,半晌后道:“阁下、大抵弄错了,我从未去过北域,容家男儿的道侣也只会是女修,绝不会做出越矩之事。” 苏子沐满脸失落:“你说过,我也知晓,但你也说过不在意我是男人的。” 他将两人如何相识相知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着重说了两人如何生死相依,互通心意。 他探向自己灵府翻找容诺当时给的名帖,上面写着“有求必应”类的话,足以证明他“所言非虚”,但翻了个遍也没找着。 震惊之余,他缓缓视向容诺:“你连名帖也拿走了?” “名帖?”容诺又是一怔。 “我和令牌搁一起放在灵府内的。”苏子沐极力压下想往上翘的嘴角,状似哀伤:“说什么神魂不能碰,你找东西的时候只怕将我的神魂碰了个遍。” 容诺瞳孔地震,在这人开口之际,苏子沐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住,状似不想听其解释,实则在被窝里心神荡漾都荡到了天际。 看来他对自己的认知还不够,没想到已经对容诺容忍到了这种程度,潜意识里都能任由这人进入灵府。 片刻,身后之人郑重其事道:“在下真的从未去过北域,也从未见过阁下。” 听到这话他不再反驳,像在赌气一般,“嗯,从未见过。” 房间陷入沉寂。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子沐再也分不出精力去想其他,有种世界即将要破裂消失的错觉。 说是万蚁撕咬不太准确,更像是淹没在鼠群里,被暴力撕碎吞食,每一口都痛得清晰无比。 用这来警醒弟子,真的不怕弟子生出心魔吗? “你得去戒律堂。”容诺声音落在耳边,略为急切,“再这样下去恐会伤及神魂。” 苏子沐所有精力都用来抵抗剧痛,接近崩溃边缘,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宛如在火上浇油。 “闭嘴!” 刹那间屋内静得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身后的人离远了些,解释说:“你对疼痛的承受能力太弱,纵使是化神境界,一半的元婴魂钉也可能会伤到神魂。” 这时苏子沐也醒了神,他忍着痛,伸出胳膊扯了扯容诺衣摆,“对不起,方才我不是故意吼你的。” 那人正靠坐在墙根,视线从衣摆处移至他的脸上,“不碍事。” 见容诺神色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他忍不住地问:“不疼吗?” “还好。” 苏子沐默了默,有气无力道:“我也还好。” 容诺望着他没答话,他便背过脸去也不再开口。 到了丑时,总算是熬到头。 苏子沐死鱼一样挺尸在床上,瞟向靠在墙根的容诺,这人大半个时辰都没换过姿势,跟个雕塑似的。 他盯着盯着,眼皮不自觉地开始打架,也没管这是什么地方就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安稳。 傍晚,一场大火正疯狂吞噬着周遭一切,将整个青山派笼罩其中,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一群黑衣人分散其中,正在搜寻着什么。 血腥气浓重,苏子沐欲冲进大火寻找他师父和师兄,身体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奋力挣扎想获得自由,下一秒却从床上陡然坐起。 外头天已经大亮,他额间冷汗津津,他这辈子是跟大火烧山过不去了么? ………… 魂钉发作起来十分要命。 第二晚,苏子沐独自一人在自己房间,无需再顾及脸面,痛起来就敞开地滚,有隔音阵,偶尔喊大声些也没事。 子时过半,等他再次翻过身,看见床边立着个人,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大半夜的,您、来这儿做什么?”苏子沐躺在床上,拿手背遮住眼睛,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容诺缄默一瞬,“怕痛并不丢脸。” “慢走,不送。”他扯开被子把整个人裹起来,转过身面对墙面,直想立刻逃离这个世界。 冬天的夜晚尤为寂静,隐约能听见身后微弱的呼吸声。 “若是撑不住,便随我去戒律堂。” 此时苏子沐满脑子都是自己痛到打滚的样子被人瞧了去,理所当然地觉得对方说的全都在提醒他“怕痛”这件事。 “敢问您今年贵庚?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说话比我师父还老气。” 他一脚踹开被子,抬手拽上床边的人,“不如躺下一起喊?” 可他没料到容诺会轻易倒下,他的胸口毫无征兆地被一个成年男人砸中,如同在胸口碎大石。 “咳咳咳……” 身上的人紧忙用双手支撑起身体,“抱歉。” 苏子沐这才想起容诺体内还有一半魂钉,能若无其事地站立已是极限,经不住拉拽。 他舒了口气,捂着胸口往里滚了些,让出了一半床位,“借你躺躺。” “多谢。”容诺没有躺,而是靠着床沿坐下。 苏子沐翻过身瞅着这人,对方听见声音也侧头望来,“我担心你会伤到神魂。” 担心他。三个字苏子沐顿觉因为疼痛而暴躁的神经都随之温顺了不少。 这一晚他费尽心力维持住剩下的脸面,只祈祷子时快点儿过去。 第三晚,他再三确认拴了门,又布下结界将一切都挡在屋外。 子时,容诺如期而至,站在外面并未强行破除结界,但也没离开。 苏子沐在床上滚来滚去嚎了半天,见人还未走,只能把人拉进来一起躺。 从这晚开始,他便逐渐放飞自我,痛的时候,也不再强忍着。 直到刑罚结束,在容诺面前,他怕痛的怂包形象恐怕已经深入其心。
第012章 伤心了,冷战两天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百花争艳过后是生机蓬勃却又消寂的炎炎夏日。 转眼,苏子沐已经在容家待了半年。 房间内有法阵加持,温度还算舒适。 容诺坐在书案前,盯着一本又不知从哪儿呈上来的折子。 苏子沐曾翻看过一些,写的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下面那些人,打死只芝麻大点的邪祟都要跑来邀功。 他将一只琉璃盏推至容诺面前。 里头汤羹晶莹剔透,白里透红,上面还萦绕着丝丝白雾。 “冰糖莲子汤,解暑。”苏子沐就地坐下,单手支楞着下巴看着这人。 “嗯。”对方轻应了声,盯着折子眼也没抬。 莲子是他用灵力辛苦培育的,炖汤炖了两个时辰,冰镇了一个时辰。 被这样忽视,苏子沐突地没了精气神,卸下力气趴在书案上。 整整半年,他每日贴心照顾嘘寒问暖,硬是没半点儿实质上的进展。 听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他每天不带重样的研究美食,也没见容诺的心动摇分毫,他都觉得快要撩不动了。 “剑法练的如何?” 容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砸的苏子沐心潮澎湃,这么久以来,只有练剑的时候他才可以近距离靠近这人。 他按捺住心中雀喜,压下止不住想上翘的嘴角,然后缓缓直起身,蔫儿嗒嗒地说:“有些地方还是记不太清。” 容家主剑道,靠一本剑谱在平清大陆立足上万年,能学容家剑法的,都与容家签订过生死契,正巧主仆契约也是生死契的一种。 他其实对这剑法并没多大兴趣,让容诺教他,不过想以学剑的名义制造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眼下这一招他已经“学”了五六遍。 他满心欢喜地凑过去,却听那人道:“劫火噬魂初雪已经炉火纯青,你可前去与他讨教一二,不必与我耗在此处。” “???”苏子沐这回是真的蔫儿了,他找什么初雪?他练的比初雪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以他的天赋,这剑法学一遍就足矣。 “我跟他不合……”苏子沐将身体慢慢朝容诺那边挪动。 还剩半米的距离时,他的神魂忽地刺痛,“嘶——嗯。” 他抱捂着自己的胳膊,看向旁边的人,满腔委屈不言而喻。 这么久以来容诺从未将他当成奴侍使唤过,更不会调动奴契来规束他,除了现在这种情况。 只要他靠得过近,就会被这人用奴契惩罚神魂无声地提醒。 他仿若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神魂的刺痛便也没了。 容诺合上折子,望了他一眼,似想起了什么。 只见这人打开抽屉,拿出一本书递给他。 “这是什么?”苏子沐问完,手也没闲着,翻开几页发现是阵法类的典籍,品阶不低。 “前几日万宝阁恰巧收到的,便顺带拿了回来。” 顺带?就算有人拿到万宝阁当卖或是拍卖,那也要付足银钱后才能拿走。 苏子沐沉寂下去的心又有活了过来,他觉得容诺对他应该有了些不同。 修仙界强者为王,他以法阵符箓入道,一直在想办法搜罗相关典籍提升修为,却谁也没提过。 容诺惦记着,说明平日里对他的关注不少。 ………… 次日晌午,苏子沐照常捧着白桃羹来找容诺。 还没到书房门口,便听到容夜在里面吵着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你指使的吧?你故作清高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还真能下血本,修为早不跌晚不跌,偏偏在本公子得了调令后就跌了,想继续折辱本公子是吗?” 修为下跌?苏子沐心下大惊,连忙敲响门。 “谁?!”容夜怒骂,“哪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敢来打扰本公子的事?” 他讥讽道:“卑下不才,比不得二公子威风。” “何事?”容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上去中气十足,似没什么大碍。 苏子沐的心放下不少,正要开口回话,被容夜一声怒喝打断。 “苏子沐!”那人挥开门,气势汹汹地踱步到门边,“两个狼狈为奸的狗东西。” 容夜说着,抬手便将他手中的瓷盘打翻在地。 桃子用灵力养了七天七夜,蜜花露收集了整整两夜,制作桃羹耗费了四个时辰。 苏子沐盯着地上的那一滩,怒气腾腾暴涨。 他抬眸睨向眼前的人,对方口吻轻蔑:“他是怎么满足的你,让你这么听话?你也真会装模作样,当初本公子就应该早些干得你下不来床——” “容夜!”这些话令容诺忍不住动了怒。 “怎么?你们敢做还怕人说?”容夜怼完,又转身对他道:“想动手?有本事来啊。” 苏子沐手中灵流直窜,虽然很想动手,却也心知不能光明正大的动手,容夜见此更加嚣张。 他极力压制火气,手中金色灵流随之疯狂流窜,发出滋滋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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