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昔流看了看对方的背影,还有口袋里隐隐透出亮光的手机,挑了挑眉。 这小管事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 不过原主的记忆里实在没什么重要的,作为一个来了看完病就走,无情看病机器人的私人医生,记忆里大部分都是如何如何治疗主角攻的病痛,对其他人一点也不关心。他能搜罗出对方的印象,还是因为原主刚来给主角攻治病时,这小管事曾殷殷切切的到原主跟前自报家门。 许昔流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脚步却不停。 很快,他就回到了主角攻的房间。 看到那半开的门里透出的灯光,许昔流心下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 他脚步松缓下来,靠近时,却看到门框上扶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的形状很好看,因用力而青筋浮起,就是太过苍白了些。 下一秒,门口就出现了一抹绝不该在这时出现的身影。 男人身形高大且消瘦,站直时这种感觉尤甚,像一株雨中簌簌的松。脸色病态苍白,扶着门框,像是要出来,可又脱力般,只能手指紧扣着门借着力,不住喘息着。黑色碎发散乱在眉眼处,狭长双眼阴郁非常,每动一下,丝绸质地的睡衣便稍稍晃动一下,可想而知底下躯体的羸弱。 这不是本该在镇定剂效用下睡着的主角攻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 许昔流讶然。 男人好像没有发现他,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看起来并没有发病的样子,可就算如此,他气质上的病态阴郁也很不想让人靠近,打心底的惧怕。 倏地,对方抬起头,许昔流冷不丁地和那双阴郁的眼睛对上,他心里一咯噔,笑了下,挂起温和的笑容打招呼:“秦先生......晚上好呀?” 秦罹抿着唇没说话,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感受着身体上连路都走不好的孱弱,内心厌恶至极,抓住门框的手又用力了些,像是要捏碎木板一样。 许昔流看见他不理自己,仍是自顾自的想往外走,眼神有着些微的恍惚,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样子,连忙过去扶住对方。 不扶不要紧,一架过男人的胳膊,对方的重心下意识倾斜过来,许昔流差点被压趴下。 他震惊。 看上去这么单薄,实际上却重的要死! 而且对方还比他高,扶起来更费力了。 有一种以为自己接的是纸片实际上却是沙包的错觉感。 一瞬间,许昔流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过来的举动。 他尽量□□自己的声线:“秦先生这时候不该睡着了吗,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不叫人?” 秦罹狼狈的任由自己被扶着,狠狠闭了闭眼。 他的意识此刻介于清明与恍惚之间,清明是因为镇定剂,而恍惚,则是由于他将近一天没吃东西,胃部隐隐作痛硬生生使他从睡眠中疼醒。这种伴随痛意的清醒,让他更能真切的体会自己的无能与堕落,不由自主的去想去感受,自虐般的牢牢记得。 真是......狼狈啊。 秦罹喃喃自语,语气嘲讽:“......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好不容易扶着主角攻站稳的许昔流:“?” 这说的什么话! 我要是看你笑话我早在旁边看你摔倒了。 再说了,现在谈什么笑话呀,你不清醒的时候喊我妈的事就算了吗? 他心里腹诽,面上却是挂着和煦的微笑问:“秦先生怎么这么说呢,作为你的私人医生,关心你难道不是我的职责吗。” 秦罹不置可否。 他的胃部抽痛,疼痛之下,精神头也算不上好。 一半身体都靠在扶住他的青年身上,微微垂着头,眸光沉且无力。由于姿势的缘故,对方身上的热度绵绵不绝的传过来,很温暖,温暖的像是幻觉。 秦罹知道扶住自己的这个人是他的私人医生,从他被丢到这座别墅里不久,就过来跟着他了,可是这番话,还是头一回听对方说。 关心他。 呵。 不知哪来的力气,秦罹忽而伸出手,强硬地掰过来对方的脸,对着自己。 不可否认,他的私人医生拥有一副好相貌,此刻下巴被他捏在手里,微微错愕的仰着脸望着他。金丝眼镜不知去哪了,没了眼镜的遮挡,那双狭长桃花眼的韵味完完全全的流露出来,眼尾天然一抹红,温雅的表象之下,靡艳丝丝缕缕的冒出来。 表情倒是乖的很。 秦罹目光如蛇一般扫过他的脸,手转而向下,扣住了对方的脖子。 阴狠讽笑道:“那这样呢,这样也还会关心我吗?” 手上力道一寸寸收紧。 苍白的手背上绷起青筋,让人毫不怀疑,某一时刻他会彻底扭断手底下纤细的脖子。 猝不及防被掐脖子的许昔流眨眨眼,心想这人又发什么疯。 他感受着男人半个身体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无语的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于是上一秒还在阴恻恻冷笑的男人下一秒就贴着许昔流秃噜了下去,瞬间矮了许昔流半个头,双膝着地。 “......” 许昔流迅速地又把对方提溜回来,继续靠在自己肩头,假笑道: “哎呀不好意思秦先生我手松了,秦先生没事吧?” 秦罹:“......” 冷笑一声。
第4章 许昔流又把人扶稳,心想你一个路都走不稳的病号还整什么幺蛾子。 男人这时候不作声了,微垂着头,不知道是刚才那一幕打击太大,还是对方又不太清醒了。有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地洒在许昔流颈侧,许昔流有点不太舒服,歪了歪头,可还是尽到了一个医生应有的责任,斟酌着,轻声又问了一遍:“秦先生你想去哪?身体还难受吗?” 镇定剂的剂量是针对主角攻身体的标准剂量,人体吸收后,处于躁狂的精神放松下来,大概率会睡着。 可现在对方却又是醒来的,抛却外部不安稳的环境影响睡眠的可能性,那也只有是对方身体不舒服,或是用多了镇定剂效果已经大大减小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许昔流思索着,等待着男人的回答,但对方一声不吭,歪靠在他身上,喷洒的呼吸愈发过分,痒痒的,令许昔流非常想一把把他的嘴给捂上。 所幸这种尴尬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许昔流第二次问主角攻身体上还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时候,管家钟叔就及时出现了。 “先生!” 钟叔大老远就看见纠缠在门口的一团人影,连忙过来,接过秦罹。 “先生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喊一声我就行了,您目前的身体状况,还需要多躺躺......”钟叔一边焦急说,一边目光看向许昔流,拿捏不准许昔流出现在这的原因,就只好询问:“许医生到这来,是因为先生又出了什么事吗?” 许昔流浅笑着解释:“不,我是有东西忘在秦先生这边了,过来拿一下,刚到门口就看见秦先生出来,过去扶了一下。” “这样啊......” “那麻烦许医生自行去取吧,我现在抽不出空。”钟叔有些抱歉的说着。 他扶着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站直都不错了,许昔流就点点头,进去了,反正屋子门敞开着,对方就站在门口,屋内景象一览无余,也不怕他做什么坏事。 许昔流正是知道如此,才答应的迅速。 很快,他就从桌子上发现了自己之前图方便顺手放在那的手机,拿了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管家也扶着男人坐了下来。 男人自从对他放了一通奇奇怪怪的狠话之后就没再开口了,不过仔细看唇色是苍白的,还有些干燥起皮,手指下意识的收紧,好像在忍着什么似的。没有系统检查,对方也不说话,许昔流目前也不太确定对方的身体状态,不过主角攻身上的老毛病也就那几个,偏头疼,精神问题,胃病。 来时管家曾说过对方不肯吃饭,那现在估计就是胃病犯了。 换言之,也就是饿的。 于是许昔流顿了顿脚步,路过管家时提了一嘴:“秦先生今天吃饭了吗,如果没有的话,给他弄点方便消化的,现在太晚了,不宜吃太多,明天一早再吃好点。” “还有,秦先生目前的身体......饮食方面需要多费些心。” 医生再牛逼,病人自己不爱惜身体那也没辙。 这些他只能多提点提点,毕竟他又不是主角攻家里的厨娘。 管家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应好。 他表情有一瞬的晦涩,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可还是礼貌的同许昔流道了谢:“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叫厨房尽快弄点吃的,今天真是麻烦许医生了,许医生快去休息吧。” 若说之前的所有交谈,这个中年男人都是客气疏离的,那么这一句里,就多少卸去了点戒备。 许昔流察觉到了这点,但没表现出什么,点点头就走了。 他真的是累了,到了房间很快就躺下来。 睡前看到床头的金丝眼镜,许昔流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出去的急忘了眼镜这回事。不过他其实本身不近视,戴眼镜是因为他的脸长的太好看了,怕病人不信任,平时就架着副眼镜中和一下,让人的注意力不那么的聚集在他脸上,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个小习惯。 不知道原主什么情况,他能感觉到这副躯体也是不近视的,可能戴眼镜的原因也和他一样吧,毕竟长的也都一模一样。 胡思乱想着,许昔流渐渐睡着。 第二天,天大亮。 谢绝了管家用早饭的邀请,许昔流一早就回去了。 回去之前没看见病怏怏的主角攻,估计是还在休息吧,昨天晚上折腾到这么晚。 他现在还困着呢,只想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再舒舒服服的补一觉,在别人家里睡觉不管怎么说总有点不踏实。 * 下过了一夜的雨,晨间山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空气沁人心脾的凉爽清新。白天时也太阳出来了,云层散开,残留的雨水被阳光一烘,雾气也跟着消散,漫山的清新绿意,欣欣向荣。 可别墅安静的书房里,窗帘却紧紧拉着,遮着外头浓烈的阳光。 “昨天,他来过了?” 男人声音有些喑哑,郁气沉沉。 “是。许医生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今天早上走了。”钟叔把饭食一一放到秦罹手边,劝着,“先生多吃点东西吧,这些都是对胃病好的,还有药,饭后也要记得吃。” 秦罹沉默了片刻,没对这些说什么,只道:“你出去吧。” 他更想一个人待着。 管家钟叔目光有些隐忧,嘴唇动了动,可还是咽下了那些说烂的话,出去了。 门被关上,身形消瘦的男人窝在椅子里,半阖着眼皮,紧皱的眉头能看出他此时的疲惫。他周身拢着一层躁郁的气息,虽然没有动,但也能令人感受得到由内而外透出的烦躁,连门外偶尔路过的佣人都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到这尊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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