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揽月不敢亲口说出,可面对张明易,她多半说不了谎。 便接道:“是我的。” 张明易大惊失色:“你竟知道了?” “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的,母亲不告诉我,大抵也是不愿我为了替他解蛊而冒险。” 张明易微叹一声:“解蛊之法,凶险万分,你母亲都不敢告之,可见一斑,星齐……你可要想好。” 傅星齐又何尝不知,但凡有轻易解蛊的法子,料想寻揽月当日,也不会避而不谈。 可他如若畏畏缩缩,对纪攸来说,何其不公? 为人摆布,甚至都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而他明知真相,却刻意隐瞒,又如何能堂而皇之地说爱他呢? 傅星齐想罢,只道:“张叔,我心中有数。” 张明易摇头,他深知姓傅的这一家人,劝是无用的,傅涯是这样,傅星齐亦然。 “张叔,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张明易抬眼:“你尽管说。” 傅星齐沉思片刻,方说道:“你还记得不记得,阿攸是几岁上的天星教?” 张明易捋了捋胡须,说着:“他上天星教之时,恐已不记得自己的年纪了,我们也未曾仔细问过。但前些日子,我与寻夫人交谈时,她曾说,发现小纪时他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娃娃模样。” “可我记得,阿攸入教之时已是半点大的少年模样,母亲应该并没有将他留在兰越峰多久才对。” 张明易皱起了眉:“寻夫人说她记得清清楚楚,会是她记错了吗?” 张明易对纪攸刚入教时的模样已记不大清,可记忆中也没有他娃娃时候的模样。 但寻揽月也不太可能记错,因为对一个孩子下手,即使是她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过得了心里那关。 那时,她是真发了疯了。 “怎么现在问起这个来?同小纪体内的蛊,是否有关联?” 傅星齐否认,再次问道:“张叔,你们真的不知道,阿攸上天星教之前的来历吗?” 张明易一怔:“天星教里多数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寻夫人在山中捡到他,我们自然也这么认为。难道……情况有变?” 傅星齐连张明易也并未全盘托出,只道:“没有,只是问问。” 张明易自然知道傅星齐不可能平白无故发问,但既然他不想说,张明易自然也不会逼问。 屋外,桑泽漆不耐烦地敲问起来:“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没有?” 傅星齐开了门,笑脸相迎:“桑先生久等,我们走吧。” 这笑容,真叫桑泽漆挑不出错来,一时难以发作。 傅星齐又与诸葛交代了几句,带着二人回客栈去。 路上,傅星齐似闲问起来:“桑先生,你之前说的换血,究竟是否可行?” 桑泽漆没个正经地坏笑:“可不可行,也要试了才知道。” 张明易道:“拿命来试?” 桑泽漆见他又不高兴,耐心补充着:“不至于,我便知道傅教主请我来,是要给纪攸解蛊的,先前在兰越峰我已单独请教了揽月宫主这蛊的情况,要不了他的命,顶多就是虚弱几日。” 张明易对桑泽漆的话并不全信:“怎么个虚弱法?头疼发热,四肢无力,还是功力减退?几日便更难测了。” 桑泽漆轻松莞尔:“师兄何必如此紧张,有你在,就算是一脚进了鬼门关,你也能把他拉回来的不是吗?” “胡说,这人要是一脚进了鬼门关,回来也是没了半条命,别说几日,便是数年也补不回这元气!” 张明易非是自谦,他与桑泽漆不同,他是医者,见惯了在鬼门关来来往往之人,自然对死亡更怀敬畏之心。 可傅星齐既然决定要做,便不会管这其中的差别。故而笑道:“张叔不必忧虑,到时只要你尽力拉我一把就行。” 张明易无奈摇头,只想着,怕是要早做准备才行。 “这事,我看你也不便再瞒着小纪。让泽漆早日给他做检查,对你二人来说,都好。”张明易语重心长道。 傅星齐点了点头,他也知隐瞒不是上策,只是目前的情况似乎更加复杂,更让他不知从何开口。 “说起来,傅教主不是说,此处还有一位美人,也需要我看看?”桑泽漆忽然提到。 傅星齐这才想起元篱的事,将个中原委讲与二人。 桑泽漆听完,颇有些假模假样的义愤填膺:“这么说来,这陆剑寒还真不是东西,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容不下。” “我等也只是猜测,未知全貌,如若先生能将元篱治好,估计就真相大白了。” “不过治病救人不是我的强项,一会儿恐怕还要仰仗师兄了。” 桑泽漆对张明易略一拱手,一旁傅星齐也恰时附和道:“正是!怎么忘了,有张叔的妙手回春在,这元姑娘恢复神智也不愁了。” 张明易摆手正色道:“你们俩少给老夫戴高帽,情况如何,要看了才知。” 张明易与桑泽漆去到客栈之时,正赶上元篱发病,这是元飞与元篱重逢以来,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发病,也是元飞第一次深刻地感知,元篱真的病了。 与先前的痴傻状不同,她发病之时狂躁不安,并不伤害旁人,只是不停地揪自己的头发和脸,双颊两侧划出一道道泛红的血痕。 元飞抱住她,箍住她的双手,这样她就不能伤害自己,可下一秒她又将自己头向墙头砸去,撞得额头一块青一块紫,同时控制不住地大喊大叫:“衡儿!衡儿!” 张明易与桑泽漆见状,不由分说地一边一个封住她的穴道,才叫她安静下来。 元飞抱着她瘫坐在地,背后已是汗湿一片。 门外店小二来敲门:“客官,可发生了什么事?” 桑泽漆开了一条缝,挂着一脸假笑,说道:“无事,吵架了。” 还不等店小二往下探听,桑泽漆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张明易轻轻拍了拍元飞,道:“把她放床上,我给她诊脉。” 元飞回过神,紧张地扫过张明易和桑泽漆,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的傅星齐身上,反应道:“他二位是?” 傅星齐靠在墙边的位置,说:“左边这位是我天星教的神医张叔,右边这位是药王桑先生。” 元飞赶忙起身,听着张明易的话将元篱小心放置在床,求道:“求二位救救我阿姐!” 桑泽漆站得远些并未说话,张明易则不耐烦地摆手:“自当尽力,烦请让让。” 元飞闻声,立即让开了位置。 张明易替元篱诊脉,元飞在一旁着急地问来问去,惹得张明易很是不快,桑泽漆提醒道:“我师兄最烦看诊时人家在一旁打扰,劝你还是安静些好。” 元飞闭了嘴,为免心烦意乱,索性走开了些,让桑泽漆凑上了脑袋。 趁着张明易诊脉的空档,傅星齐悄无声息地来到元飞身旁,问道:“你阿姐方才叫阿衡?那是谁?” 元飞伸长了脖子探视,直到傅星齐推了他一把,他才恍恍惚惚地回道:“应是我阿姐的孩子,名叫……陆思衡。” “思衡…”傅星齐反复摩挲着这个名字。 元飞黯神:“我那外甥,若是还活着,该是有傅教主你这么大了。” “他还可能活着吗?” 元飞垂头苦笑:“怎么可能?连他爹这样的身手,尚且枯骨黄土,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说着,元飞又望向元篱:“我如今真是想知道,阿姐究竟是怎么活了下来?” 傅星齐背手,若有所思地同望元篱,想知道真相的又何止他一人? 不肖一会儿,张明易收了手,元飞忙上前:“张……张神医,我阿姐情况如何?” 张明易皱着眉,直摇头:“过了时候了。” “什么时候?什么过了时候?”元飞有些激动起来,傅星齐单手拽着他的一只胳膊,才没叫他乱来。 桑泽漆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我师兄的意思是,过了救治的好时候了。” 元飞当下如一盆冷水灌脑:“这……这是什么意思?连你们也没有办法?” 张明易挽起袖子:“也不尽然,令姐这病拖的时间太久,恐怕难以根治,但瞧得出,先前是被好生照料着,还能一试。” 元飞顷刻之间,大悲大喜:“先生……先生若能救得!在下……在下当牛做马,以报大恩!” 张明易烦躁起来:“出去,出去!我要施针!” 元飞是被桑泽漆拖拽着出了门,他一脸不解,桑泽漆则道:“我师兄最烦人家说这种话,这样他便有压力。” “那……那会影响他施针吗?” “会啊,压力越大,手法越精湛。” 元飞怀疑地望着桑泽漆,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却说的格外认真,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里厢,傅星齐不自觉地挪了两步,注视着元篱看似平静的睡颜,越瞧便越觉得玄乎,这元篱与纪攸还真有几分相似。 “你也出去!” 张明易训斥一声,傅星齐才堪堪离开了屋子。 —— 傅星齐送完张明易和桑泽漆,便潜回渊飞门。 夜静得吓人。 谢氏兄弟的屋里漆黑一片,那个总是亮着灯等他的人,还没回来。 傅星齐这才有些慌了神,意识到,纪攸不见了。
第七十九章 孟大管事 纪攸并不是第一在渊飞门失踪,一年前,他们也是在这里惹了一身骚。 傅星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迁思回虑,在这渊飞门之中,如今武功与纪攸平分秋色的并无多人,如要悄无声音将人带走并非易事。况且,既然这人盯上了纪攸,便说明已经识破了“谢长钺”的真实身份。而其中最有可能成事的,便是……如今渊飞门的大管事,孟雁楼。 傅星齐第一眼见孟雁楼,便知这人是个危险的人物。 他其貌不扬,唯一双眼睛生得极有神,仿佛藏着无尽的心机。 傅星齐悄悄跟了孟雁楼几日,不得不说,这人管事真有一手,桩桩件件井井有条,几乎挑不出错来,自然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可傅星齐知道,他总有会露出马脚的时候。 入夜,就当傅星齐以为今日也将一无所获时,有位不速之客登门,敲响了孟雁楼的房门,傅星齐定睛一看,竟是孙淼淼。 孟雁楼一见是她,二话不说就将她拉进了房中,没有点灯。 傅星齐一个飞影至屋外,寻了个好位置。 孙淼淼一进屋,孟雁楼便将人搂进了怀里,悄声道:“你怎么有空来寻我来了?” 孙淼淼将他一推:“你少来!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干的好事!” 孟雁楼松开了手,低笑起来:“我干的好事?是最近那人伺候的你不爽了,想换个相好?” 孙淼淼一把抓起孟雁楼的领子:“你想害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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