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绸红布都买了,还能有假啊?” 老管事指了指“谢长缨”:“你…你懂个屁!婚姻大事哪是几块红绸红布就能决定的?这其中的规矩多了去了,寻常人家成婚尚且诸多礼数,更何况是我们渊飞门与那云旗涧是武林世家…” 老管事说着,又叹起了气,没再往下说,摆了摆手道:“你们俩歇会儿去吧,我要一个人清点清点。” 两人都识相地没再多问,离开了管事堂。 傅星齐清楚地明白老管事在叹息什么,渊飞门荣光不再,连婚事都做的如此潦草,可惜,只恐怕陆门主真正的目的,也并非是要操办好这场婚事。 纪攸正想着同一件事:“陆剑寒为什么非在这个时候执着让陆溪山和魏晚完婚呢?” 纪攸偏瞧了一眼傅星齐,复又接道:“魏晚看起来,并不想嫁给陆溪山。” 傅星齐却答非所问地说道:“你猜为什么陆溪山在这个时候突然好转了?” 纪攸皱了皱眉:“难道是魏晚?” 傅星齐凉凉一笑:“她才没那么大本事。” 他抱着双臂,一派沉思:“我记得你说过,陆溪山的脉象看起来,像是中了毒?” 纪攸点了点头,忽然想到:“难道是这下毒之人,收手了?” 傅星齐似笑非笑地说:“我猜他不是收手了,而是开始收网了。” 纪攸恍然与他对视,傅星齐温柔地摸了摸纪攸的侧耳,说道:“阿攸,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咱们陆少主。” 傅星齐说罢转身,纪攸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心口一阵绞痛,头顶经不住天旋地转。 —— 这半年来,陆溪山一直过得浑浑噩噩。 他醒来的时候常常是深夜,还未来得及问什么时辰,便又抵挡不住睡意地失去意识,他好似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日光,很少说话,与从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完全抽离开来,连大脑都停止了转动。 直到,魏晚回来了。 他知道魏晚来了,却只能隐隐感觉到她的气息,她的轮廓,感知她微弱的声音。 他好想魏晚,好想见她一面。 或许是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强迫他从梦境中挣扎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晚妹呢?” 贴身伺候的丫头是从小跟在身边长大的,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连忙差人去找魏晚,他撑着身子坐在床沿等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等到他的晚妹。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可魏晚却看起来有些犹豫。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病魔抽干了他的元气,他瘦得干瘪,看起来有些吓人。 “吓到你了?”陆溪山有些受伤地收回手。 魏晚上前,在他膝旁缓缓蹲下,握着他的掌心,用他记忆中最轻柔的声音说着:“没有。” 陆溪山随即便笑了:“晚妹,我好想你。” 魏晚莞尔,却没有给予同样的回应。 “表哥,你好好休息。” 陆溪山看出她拉走,连忙拉着她:“你要走了吗?我们才说了一会儿话。” 魏晚看着他虚弱的模样,于心不忍,便留下照顾,数日下来,陆溪山竟一日日精神起来。 他醒着的时候渐渐多过昏睡的时辰,时而也能在院里散步,看书,这多亏了魏晚,仿佛只要她在,陆溪山便有了劲儿。 但陆溪山也知道,她常常会私会一个男人,有时是趁他假寐的时候,在屋外说上几句,有时是整日都不来,说是陆剑寒安排的任务,要去找什么人,而那个男人便时常伴她左右。 陆溪山不敢多说什么,他清楚自己的境况,唯有每日滋补静养,趁精神好便勤加练剑,只有迅速地恢复从前,魏晚才能回头看他。 甚至当他知道陆剑寒给二人定了成婚的日子后,他亦又喜又不安。 他知道这是陆剑寒私自的决定,他怕魏晚生气,更怕她不愿嫁给自己。 午后,魏晚同平时一般整理书桌,陆溪山坐在厅内,犹豫着问道:“晚妹,父亲…给我二人定了亲了。” 魏晚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陆溪山不由紧张:“你…你是不是?” 陆溪山话未完,听得屋外侍女喊了一声:“姑娘。” 陆溪山皱眉,这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暗号,那个男人来了。 魏晚果然放下书,便要出去。 陆溪山如今身子骨已经大好,他不由自主地起身,将人拦住:“晚妹,你去哪儿?” 魏晚只道:“我去去就回。” 陆溪山抑制不住生气起来:“究竟是什么男人!你这么紧张他?连听我把话说完都不肯?” 魏晚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你说。” 看着魏晚着听话的模样,陆溪山反而又说不出指责的话来,颓然放下了阻拦的手。 魏晚垂了垂眼,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立场会发生这样的转变。 “我很快就回来。”留下一句,魏晚便出了门。 徒留陆溪山失落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他昏迷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他的晚妹不见了。 魏晚出门后没走几步,便碰见了傅星齐假扮的谢长缨欣欣然而来。 傅星齐瞧出她情绪不对劲,故意笑道:“这是怎么了?和你的山哥吵架了?” 魏晚也有些烦躁,没好气道:“你找我做什么?” 见她开门见山,傅星齐也不做寒暄,直问:“听闻陆门主给你们定了亲,你可知是为何?” 魏晚看向一边,思忖着并未立即回答。 傅星齐又道:“陆剑寒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给你们定亲,不然上辈子也不会给我捷足先登。” 傅星齐所言不假,若不是陆剑寒迟迟拖着陆溪山不得上门提亲,照他们两家的关系,这亲该是早就定好了,哪还有他傅星齐和天星教什么事。 魏晚也不是不想说,只是她所知也是寥寥。 “我暗中探听到舅舅与孟雁楼的谈话,似乎是想借此机会,聚集其他门派的人。” “聚集之后呢,打算如何?” 魏晚摇头,微叹一声:“我并不知内情。” 傅星齐了然:“那你打算如何?就这么准备成婚,做新娘子?” “我已书信给我父亲,婚姻之事,我既一人说了不算,便也需我爹来才能作数。” 傅星齐心中微微疑惑,道:“听起来……你不想嫁?” 魏晚顾左右而言他:“这与你无关。” 傅星齐撇了撇嘴,并不想多管闲事,可临走,又有些忍不住。 不知是不是重生得久了,有些事不知不觉从局中人变成了旁观者,便也不那么执着了。 “其实,就借此机会嫁了,不也挺好?我记得你当时不情愿嫁我,是因为心里另有他人,如今想来,这人应该就是陆溪山。” 这是二人重逢以来,傅星齐头一回这么心平气和地同她说话,魏晚一时语怔。 见魏晚没什么反应,傅星齐觉得自己颇有些自讨没趣,自嘲笑了声:“害!我又知道什么东西?走了!” 刚走两步,又不忘道:“若有什么消息,记得同我说声,反正你也不想嫁了。” 傅星齐走得极快,似乎是不想听魏晚说什么。 魏晚的眼睛却不自觉地轻弯起来,露出许久未见的笑意。 她从未想过,她终于能嫁给陆溪山的这一刻,却发自内心地,不想嫁了。
第七十八章 桑先生到 烈日灼灼,树荫之下,傅星齐抬起手,一只灰鸽悄然落在他臂间。他取下鸽子腿间的密信,展阅后,露出了一丝欣喜。 桑泽漆到了。 傅星齐快步回了谢氏兄弟的房间,想要叫上纪攸一同去找桑泽漆,可他推门而入时,屋内却空无一人。 他怔了怔,纪攸竟不在? 一时想不出纪攸会去哪儿,傅星齐四处找了一圈仍是不见人,便想着先去见桑泽漆,也好先说一说纪攸的情况。 因在先前的信中已经交代了落脚的客栈,傅星齐猜测桑泽漆若是到了西柳镇,定会前往会面,故没有多想便直往客栈的方向去。 谁料还未到门口,便见两位加起来百八十岁的前辈在街市上吵得不可开交。 傅星齐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还问缘由,便上前招呼着:“桑先生,张叔!” 两人齐刷刷地望向傅星齐,发起脾气来倒是莫名的默契:“你是哪来儿的小儿?” 傅星齐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还是谢长缨的脸,不由笑道:“张叔,桑先生不认得我,你也不认得我?” 张明易上上下下一番打量,才微微看出些傅星齐的影子来,却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你是……教主?” 傅星齐做了一个嘘声,悄声道:“在外头,还是像从前一般,喊我名字吧。” 张明易这才确信了,全然没了方才吹胡子瞪眼的作态,俨然拿出了前辈的架势:“星齐,你怎么这副打扮?” 张明易在天星教中也是见惯了易容术,故只疑惑,桑泽漆却少见这般精湛的易容术,好奇的不行。 “你这脸上的是什么材料做的?与人皮如此相像。”说着,便伸手要碰。 张明易见状,忙打开他的手,凶道:“你干什么?” 张明易这一下打得是毫不留情,桑泽漆的手背通红,直呼道:“你要杀人啊?我不过想摸摸罢了!” “有什么好碰的?碰坏了怎么办?” “我又不会去扒拉他,怎么能坏啊?” 傅星齐抱臂无奈地看着这两人,简直说他们加起来十岁都嫌多。 待二人吵了一会儿,见傅星齐许久不说话,便也老脸一红地安静下来。 张明易道:“怎么不见小纪?” “不知道这会儿跑去哪儿了,对了张叔,你怎么也来了?” 便是为了避免这种热闹的情况,傅星齐特意只请了桑泽漆一人前来,谁知张明易也还是跟来了。 张明易还未来得及解释,桑泽漆便插嘴说笑道:“师兄自然是舍不得我。” 张明易这会儿也懒得理会这人,自顾自说话:“我去了一趟兰越峰,这人非要跟着,我不知你飞鸽传信于他,待离开揽月宫,我正要寻你,才走一道了。” 傅星齐狐疑:“你为何事寻我?” 张明易才想起来,这里人多口杂:“换个地方说话。” 傅星齐并未将二人带去客栈,而是去了诸葛长森看管谢氏兄弟之处。 张明易一见诸葛长森,便将桑泽漆推与他应付,自拉着傅星齐进里屋说话,似有意不让他们听。 “张叔,究竟何事?” 张明易露出愁容:“我知你一心想为小纪解蛊,便上兰越峰询问缘由,你可知…可知寻夫人下的蛊,所用并非寻夫人的血,而是…” 其实张明易没说多久,傅星齐便已经心中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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