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长森自是听不出这画中的讽刺意味,傅星齐却是门儿清,他趁诸葛进厨房催菜的空隙,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阿攸…不会是吃醋了吧?” 纪攸未有否认,笑意正浓:“教主与她独处这些时候,不就是为了让我吃醋?” 傅星齐挑眉,这话倒也不假。魏晚这般有效,他自然要趁人离开之前,好好利用一番。 —— 温琪拉着魏晚走到半路上,才忽然想起,她就这么带着人走了,也不曾问过魏晚的意思。 倏忽间,觉得有些抱歉,故而怯声说道:“晚儿,刚刚忘了问你,其实如果你想跟他们一起……” 魏晚笑着将她打断:“说什么呢,我定是跟你同路,我与他们又不多熟。” “可是……我看你与那傅教主,倒是挺有缘。” 魏晚笑意渐散:“是吗?” “是啊!你在渊飞门救了他,他这儿又救了你,不是缘分是什么?” 魏晚低眉,想起前夜,傅星齐将她从周穆文的术语中救出的那一刹,她真有片刻以为,他们之间或许还有些许可能。 可上些望坡的路上,她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傅星齐冷漠的态度给堵了回去。 他们之间,如今真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若说缘分,前世大抵是有的,可也被她亲手断送了。 认清这个现实后,魏晚显得有些落寞:“我与傅教主,已是平行的陌路人,这一世都在无可能了。” 温琪有些费解:“你是在说,你二人的立场吗?” 魏晚没有接话,温琪只当她是默认,开解道:“晚儿,你虽是云旗涧的大小姐,魏伯伯的女儿,魏朝的姐姐,可你也是你自己,你得先问问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魏晚失落地眨了眨眼,她从前就羡慕温琪的率真。 人人都夸她温柔识礼,顾全大局,可她从来不敢坦诚内心。 魏岐冉让她与傅星齐成婚时,她不敢说心中另有所爱;在嫁入天星教后的数十年,亦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早已向傅星齐倾斜。 以至于藕断丝连,铸成大错。 她的内心,从不是别人口中的,冰清高洁。 她也有算计,也有心中欲念,这些都不可耻,可惜她直到重生,才算明白过来。 “别光说我,你呢?就从未觉得,身上的担子,过于沉重?” 魏晚看向温琪,她还是那副爽气的模样:“海宁派的担子是我自己要挑的,我绝不后悔。” 魏晚嫣然一笑,所以说,她才羡慕温琪,才想守护这样的温琪。 西柳镇·局中觅影
第六十七章 谢氏兄弟 八月的西柳镇,骄阳似火。 诸葛长森挤在人群之中,后背汗涔涔一片,仍似个少年郎一般兴奋地逛个不停。 身后一青年拨开人群追喊着:“大个头!你别乱跑!” 诸葛长森在一处铺子前停下,老远就能闻见这香气,外头排了老长的队。 元飞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生气地抱怨:“你能不能别乱跑!” “老子都快四十的人了,你还担心我走丢了不成。”诸葛长森抱臂笑道,一边戳了戳元飞的胳膊:“这是什么店?你知道不?” 元飞一抬头,顾源斋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没好气道:“顾源斋,不识得字?” 诸葛长森白了一眼:“老子问你是做什么吃的?谁问你什么字了。” “你能不能别老子老子的,粗鲁无比。” 诸葛长森的白眼都要上天了,他看不得元飞这假正经的模样,明明都是江湖中人,怎么就他跟个少爷似的。 当下不再理会,丢下人又要消失,被元飞一把揪住,元飞耐着性子道:“这顾源斋做的是糕点,荷花酥,荷叶饼都是他们家的招牌。” “怪不得,一股清香。”诸葛长森说着,便要上前。 元飞叹着气追上脚步:“你干什么去?” “我尝尝去啊!” “这里人多,你别乱走……!” 诸葛长森铁了心要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住,元飞也只好跟着又排队又付钱,可当他好不容易拿着刚买的糕点挤出队伍时,又见这人瞧起了别的热闹。 众人围在闹市口,好在诸葛长森人高马大容易发现,元飞小心翼翼地将刚买的糕点揣入怀中,寻到诸葛长森身边。 只见地上坐着个佝偻的老妇,洒了一地的蔬菜,拉扯着身旁两个不大点年纪的少年哭喊着:“阿哟!真是造了孽了啊,我这老骨头哟!” 其中一个少年是个不经事的急脾气,急了眼:“你这是干什么!我碰都没碰你!” 那老妇哭着指了指他一旁的少年:“不是你,是他!” 被指的少年胆怯的很,吓得躲在暴脾气的背后,暴脾气单手护着他,说起来有些心虚:“你少在那儿血口喷人,我二人都不曾碰过你!” 老妇见二人都不认账,不管不顾地撒起泼来:“天呐,大家伙睁眼瞧瞧啊,这撞了人了就想跑啊,我这一把老骨头,家里还有病老头子和豆丁点大的孙女啊,我要是出了事儿,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围观的百姓听了,纷纷指责那两个少年,二人百口莫辩,情急之下拔剑吓唬道:“我们是渊飞门的弟子,怎么可能撞了你不认账,分明是你在诓人!” 老妇眼睛一横,理直气壮地说着:“渊飞门怎么了?渊飞门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悠悠众口之间,二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元飞正想唤走诸葛长森,不要招惹是非,谁料还未张口,这人已先一步走近了老妇,一副要路见不平的架势。 “老人家,不用怕,今日有我在,定不会教你吃了亏。” 诸葛长森说罢,转身朝那怯生生的少年问道:“小儿,你到底撞没撞这老人家?” 那少年摇了摇头,一语不敢发。诸葛长森也未追着逼问,只将地上的菜叶捡起,放回老妇的篮中,寒暄道:“老人家,你这菜挺新鲜啊,今早刚出土吧?这菜头上还都是土呢。” 老妇慈笑着接过菜篮:“是啊,还来不及处理,走了十几里地才到这街市上卖。” 诸葛长森将她扶起,说着:“那倒是有些奇怪,怎么刚撞你那小兄弟身上一尘不染的?若他真撞了你,这篮子都飞了,身上少说得有些土吧。” 那老妇面色一僵,这时众人才微微有些回过神来,是不是这老妇人冤枉了少年。 诸葛长森从怀中左掏右掏,才从犄角旮旯中抠出了一些铜板,递给老妇:“我瞧你这菜叶子还新鲜着,你卖给我吧,这些铜板够不够,不够的话……元飞!” 元飞不情不愿走到跟前,抠抠索索地又拿了几个出来,诸葛长森转交给老妇,压低了声音隐隐威胁道:“老人家,这些总够了?” 老妇吓得一个激灵,忙赔笑:“够了够了。给你们,都给你们。” 说罢,将那菜篮子一推,拿了钱便腿脚利索地离开了。 热闹散去,那两名少年看得一时呆愣,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老妇原先是故意盯上他们,想要讹钱呢。 诸葛长森为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那暴脾气的少年连忙上前,拱手谢道:“大侠,我乃渊飞门弟子谢长缨,这是我弟弟谢长钺,今日多谢解围,不知尊姓?” 诸葛长森并未当回事,草草附道:“留名就不必了,顺手而已。” 两人转身便走,诸葛长森接过元飞递来的荷叶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一边吃着,一边道:“这甜不拉滋的。” 元飞没好气:“那就别吃,还给我!” “诶!我还没吃完呢,一会儿咱们到哪儿落脚啊?” “都是你给耽误的,附近的客栈都住满间了,城外破庙凑活一晚得了。” “……” 谢长缨是个实诚人,不爱欠人情,一听两人没地落脚,当即将人唤住:“二位留步!二位若不嫌弃,上我渊飞门歇息一晚吧。” 诸葛长森和元飞停下脚步,互相交换了眼神,回头审视了一眼谢氏兄弟。 谢长钺躲在谢长缨的身后,仍是一副受惊的模样,谢长缨也被看得有些发怵,但他胆子大些,仍是坚持:“就当是报答二位今日解围之恩。” 诸葛长森听了,不由朗声笑道:“小子,我二人虽不是本地人,可江湖中谁人不知,渊飞门是姓陆的,你两个乳臭未干的谢生,让我们睡柴房啊?免了,破庙也差不多条件,还自在些。” 谢长缨满脸通红,声音禁不住大了些:“我……我自有办法,你就说来不来吧!” 诸葛长森觉得有趣,不经与元飞商议便应下声:“你既这么说了,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元飞略有迟疑地拉了拉诸葛,其中意味不明,但诸葛皆不作理会,只道:“大不了就是被赶出来,你怕什么?” 谢长缨见状,夸下海口:“二位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叫二位委屈了今晚!” 如此,元飞才闷声跟随。 不远处,那老妇从墙角探出身来,见二人跟随谢氏兄弟二人离开,露出满意又狡黠的笑容来。 —— 诸葛长森和元飞二人跟着谢氏兄弟上了渊飞门,谢长缨倒也没有打脸充胖子,四人虽没有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好歹侧门的守卫弟子对他们还算恭敬,亦或许是对他手里的那块腰牌,总之,去了他们先头的担忧。 谢长缨嘱咐两人不要乱说话,皆由他领路,诸葛长森难得老老实实地跟着,直到入了内院,才稍稍放松下来,四下无人之时,向谢长缨询问道:“看不出来,你们在这儿还挺有面儿的?” 谢长缨脸色稍喜,却也没有放松警惕,只握紧了手中的腰牌,说道:“别说话,跟上。” 谢长缨将两人领至客舍,找了一间空房安置,待窗门紧闭后,谢长缨才松口道:“今晚你们就住这儿吧,这是一个套间,有两间内室,明早我再来领你们下山。” 诸葛长森浅浅道了一声谢,忍不住逗弄他:“就这么把我们领进来,不怕我们是贼人?” 谢长缨这会儿想要退缩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那我也认了,谁让你帮了我们。” 诸葛长森笑起来,这俩孩子真是单纯的很,不过如此没有心机的孩子,怎么会有任意出入渊飞门的腰牌? 此时,一路都没说话的谢长钺突然开口:“那你们是坏人吗?” 诸葛长森见这娃娃可爱的很,凑上一步:“你觉得呢?” 谢长钺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因为他确实下不了任何的判断。 谢长缨在他弟弟面前,总显得更可靠一些,单手拦着诸葛长森,不让他靠近。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渊飞门,你们倘若敢胡来,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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