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攸停顿片刻,以作默认,又接着说道:“但我也并不认为,陆剑寒会将元氏藏在靠近陆逾明囚室的地方。” 话外之意,还是元飞的机会略大一些。 傅星齐轻笑一声:“既如此,你陪我去个地方可好?” 纪攸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只知施展轻功跟在傅星齐身后。两人飞檐而过,穿过假山群,纪攸远远瞧见那疾驰而下的飞瀑,在这夜幕之中,流淌着清脆的声音。 纪攸默默看着傅星齐的背影,有些出神,谁料他突然回身,落在身侧与他并肩。 “发什么呆?” 纪攸没有回应,反而加快速度,先行一个箭步,借着岩石攀上了飞瀑。傅星齐稍晚赶到,道:“怎么不等我啊?” 纪攸负手抬望,清清冷冷地说着:“教主来此,不会只是为了故地重游吧?” 傅星齐眼望着他,脉脉含情:“怎么不行?此番不重游,岂不是浪费了这美景?之前就已经被人打扰了一次。” 傅星齐的语气竟有些撒娇的意味,让纪攸忍不住扭头回望。 他想起一年前,傅星齐还是他遥不可及的星星,可如今这颗星却自己落在了他身旁,心头难掩动容。 傅星齐含情脉脉地撩拨着纪攸的发梢,期待地凝望,却听纪攸大煞风景地开口:“此次来,似乎没有见到陆溪山,按说他的伤也该好了。” 傅星齐当即有些不悦:“他伤好不好,关你何事?” 待看到纪攸的笑容,才知道这人是故意的。 “好啊,现在都敢逗我了是吧?” 说罢,更是装出生气的模样,纪攸连忙赔不是:“属下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教主吃味的模样真叫人百看不厌。” 傅星齐红着脸,竟有一瞬被打败的感觉。 他抓着纪攸的双臂,额头抵着额头,用危险又甜腻的声音说道:“你可别后悔。” 纪攸不退反进,微仰着脑袋恰好便覆上了傅星齐的唇,傅星齐虽有些吃惊,却是欣然接受了这个难得主动的吻。 纪攸动情地吻着他,哪里还能想得起别人? 不过他也有片刻自省,在这山月清风间,他确实不该提起第三个人。 月朗星稀,耳边只剩盈盈的水声和鼓舞的蝉鸣。 傅星齐有些不舍地分离,只见纪攸眼波流转深情,璀璨犹如浩瀚星河。 “教主,今晚的月色真美。” 此刻,纪攸的目光,追随着,牵动着,不曾有一刻偏离,满眼都是傅星齐。 傅星齐心有触动,不由分说地将他搂得更紧,附在耳畔低语:“你今日,怎么好像格外主动?” 纪攸拥着他良久,才低声回道:“我不想辜负你。” 这一句,真敌得过千言万语。 —— 傅星齐虽夹带私心,却也没有在飞瀑处停留太久,二人便往密林地窖而去。 林中,二人搜寻几刻后,傅星齐四处拨弄着地上的灌木杂草,漫不经心道:“就算这林中还有其他地窖,一时半刻怕是也难以找到。” 纪攸就在他不远处,却没有立即回应。 傅星齐并未多在意,接着说:“你说要不我们去悬飞崖看看?” 身后仍是一片安静,傅星齐才有些疑惑地转身,但见纪攸单手按着头,朝自己踉跄两步,毫无防备地忽然倒下! “阿攸!” 傅星齐心急如焚地大呼一声,迅疾地冲上前,将他接在怀中。 纪攸脸上冒着薄汗,像是忍耐许久,此时更是彻底昏厥过去。 傅星齐哪里还顾得上找别人,将纪攸一把抱起便下山找大夫去。 可天还未亮,街上空无一人,更别说开着的医馆了。 傅星齐对西柳镇说不上熟悉,只能一家一家地找,敲了两三家医馆的门都不见人,那些仅存的理智便在这沉寂中消失殆尽了。 他将纪攸轻靠在医馆的侧门前,不管有无人应答,拼命敲着医馆的大门:“开门!开门!开门!” 眼见这门都要被砸碎了,才有一长褂男人睡眼惺忪地移开门板:“大晚上的,这是干什么?” 傅星齐扯着衣领子将他揪起,粗暴地将他拉到纪攸的身旁,命令道:“快给他诊脉!” 那人吓得直哆嗦,抱着头一个劲地喊饶命。傅星齐烦躁地按着他的脖子,逼着他睁开眼,再次命令道:“闭嘴,快给他诊脉!” 这会儿,那人才反应过来,这强盗一般的人物是来求医的,忙喊道:“好汉饶命!先生……先生出门去了,还未归!小的不会看病!饶命!饶命啊!” 傅星齐怒火心烧:“他去哪儿了!还有没有别的大夫?把他叫出来!” “只有先生一个大夫!求求你,不要杀我!” 傅星齐被焦急和愤怒烧红了眼,纵使眼前之人无辜,他也差点控制不住,要将这愤怒发泄在此人身上。 幸好,被人拉住了手。 傅星齐慌乱低头,纪攸醒了。 “教主。”纪攸微睁着眼,唤了一声:“我没事。” 傅星齐将那男人往旁一推,急忙来看纪攸,紧张地问:“你醒了?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纪攸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教主,我有些累,我想回去。” 傅星齐忙点头,再次抱起纪攸,没多久便消失在夜里。 那吓坏的男人瘫软在地,仿佛噩梦一场。 纪攸躺在傅星齐的怀中,很快便又睡了过去,只是这次,他呼吸平畅,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 傅星齐将纪攸带回了客栈,在床边守了整整一夜。他有些隐隐的怀疑,是不是跟“遵命”有关?但又不敢确定,于是连夜给桑泽漆和寻揽月分别去了飞鸽传书。 这应该不是纪攸第一次发作,可他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也许是这人有心隐瞒,但傅星齐仍是陷入深深的自责,亏他口口声声地说爱他! “不能再拖了。”傅星齐呢喃自语。 “教主?” 傅星齐回神,纪攸竟倏忽睁开了眼。 傅星齐喜出望外,忙声询问:“醒啦,哪儿不舒服?哪儿疼?” 纪攸茫然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 傅星齐只以为他是有些口干,道:“是不是渴了?给你倒杯水吧?” 纪攸盯着他,点了点头。看着傅星齐忙前忙后的身影,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傅星齐拿着茶杯转过身来,竟见纪攸哭了。 他心慌意乱地替他拂去脸上的泪水,不知所措地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我还是叫个大夫来吧?” 纪攸只是摇了摇头,默声看着他,好似一辈子那么长。 傅星齐心急地瞧着,片刻后,纪攸哑着声音说:“我只是有些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傅星齐舒了口气,皱着眉又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也不跟我说?” 纪攸沉默不语,傅星齐只当是他不想说,哄道:“不想说就不说了,到时候说给大夫们听。” 纪攸有些诧异地反驳:“我真的没有不舒服,为什么叫大夫?” “你晕了一晚上,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我晕了?”纪攸似乎对自己的状况很是不解。 傅星齐眯起了眼,问:“你不记得了?” 纪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顿了顿,才说道:“我想再歇一歇。” 傅星齐点了点头,只觉得他是太累了。替他掖好被角,搬来椅子继续守在一旁。 纪攸在暖和的被窝里露出一个脑袋,侧身望向傅星齐,迷迷糊糊地喃喃问道:“教主一直都陪在这里吗?” 傅星齐摸了摸他的额前的碎发,柔声说道:“我一直在,再睡一会儿。” 纪攸闭上眼,轻不可闻地说着:“教主,对不起。” “教主,我想你。”
第七十章 绝不食言 早市,诸葛长森坐在二楼的茶歇磕瓜子,一旁还放着昨日剩下的荷叶饼。 傅星齐不知何时来了,刚坐下便顺走了一块,闲说着:“你就这么把他一人丢那儿了?” “他这么大人了,自己还回不来吗?” 傅星齐笑道:“那你如今巴巴地,等谁呢?” 诸葛长森口是心非地啧了一声:“婆婆妈妈的,老子谁也没等!” 诸葛长森这厢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身边还跟着谢长缨兄弟俩,傅星齐随即挑了挑眉,说道:“确实是自己回来了。” 傅星齐的语气意味深长,按照纪攸原先的计划,他们本该将兄弟二人引下山来,可诸葛长森却自己回来了,没想到元飞竟还记得执行任务。 见诸葛长森不似要起身,傅星齐拍了拍他的肩,将最后两块荷叶饼也一块顺走了,引得诸葛长森不悦:“你怎么全拿走了?” “阿攸还没吃过呢,我给他拿两块尝尝!” “你倒是自己去买啊!” 诸葛长森虽这么说,却也没拦着,任由他借花献佛去了。 —— 傅星齐拿着荷叶饼刚上楼,就见纪攸迎面而来,立即皱起了眉:“出来做什么?回去躺着。” “我没事,长森和元飞回来了吗?” 此时,纪攸还没意识到傅星齐的认真,欲要下楼。 谁知傅星齐二话不说点了纪攸的穴道,将他扛进了房,全然不顾周围目瞪口呆的小二。 傅星齐将纪攸轻放在床上,便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 纪攸虽被吓了一跳,甚至觉得傅星齐多少有些小题大做,心里倒是暖暖的。 可是当下,要怎么能让傅星齐消气? 他瞪圆了一双大眼睛,冥思苦想着傅星齐到底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生气? 傅星齐悄悄瞥望了一眼纪攸,不过一会儿,就有些沉不住气地打破沉默。 “你被点的又不是哑穴,哑巴了吗?” 纪攸好似真被点了哑穴,直盯着床顶的帘子发呆。这让意气风发的傅教主多少显得有些尴尬,心念暗暗念叨着不过是凶了他一句,至于摆脸色吗? “弄……弄疼你了?”傅星齐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见纪攸仍是不搭理,傅教主忍无可忍地起身,气势汹汹地翻身上床,可一对上纪攸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纪攸最擅长的,便是克制和忍耐,然后引得傅教主自投罗网。 这下,傅星齐真有些生气:“你倒是厉害,不说话比说话还厉害。” 说着,就给纪攸解开了穴道。 纪攸捂着心口坐起,原本想先询问诸葛和元飞的情况,可见傅星齐这气呼呼的模样,决定还是先安抚一下自家教主。 “谁让你动不动就封我的穴道。” 傅星齐端坐在床尾,一脸不服气:“我看你是忘了昨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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